“我知道，你想护我，可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多难过，家人因你而死，这条坎，我终究是过不去的，何况你既然用了这种办法，就证明在你眼里，让我活着比让我开心更重要，你不爱我的。”平安将积压已久的话一句句说了出来，没说一句，子律的手就僵硬一分。
  “你现在认错，只是觉得心里对不住我，你还是不爱我的。”推开身体逐渐僵硬的子律，平安淡淡道，“太子殿下，我对我的子律宝宝爱得深沉，对您，我只有尊敬。”
  “告辞。”见他没有再挽留，平安点了下头离开。
  其实她这心里又何尝不痛呢，但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和子律不是一种人，勉强不来的。平安常觉得子律把事情看得太透彻，活得太明白，但她又何尝不是呢，她甚至比子律更通透。
  这人啊，一旦活得太精明，就没了乐趣，子律后悔了，可平安还没有。
  一路向城门口行去，景物一再改变，平安看到门口的告示牌上赫然出现了一张通告。
  其他的字平安都没看进去，除了那个‘废太子，贬北疆，终生不得回京。’
  “子律宝宝！”发疯似的跑去太子服，却是门前冷落，寂寞庭院空留。
  这座昔日奢华无比的太子府，废了。
  走入废太子府，一只老了的兔子艰难地趴在枯草地上，看起来也是苟延残喘。
  脖子上还有一块看不清字的吊牌，应该是主人日夜摩挲导致。
  披头散发的子律坐在庭院里，沉静如兰。
  “平安，如果我现在想你回来，你回不回来？”抬起头对她凄然一笑，“我一无所有。”
  “我陪你去。”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平安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子律的。
  “如果那个时候，我直接告诉你有危险，让你先去避避风头，是不是，你就会听我的，后来也不会离开我了？”垂头看着地上落叶，心中凄恻。
  这样的子律，平安心里疼得厉害：“不会听你的，但是不会离开你。”
  “平安，我错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和之前那次认错完全不同的态度，“我错了……我现在不是太子了，你是不是，可以再喊我一声，子律宝宝。”
  心软地一塌糊涂，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抱住子律，平安一遍一遍地喊着：“子律宝宝，子律宝宝……”
  秋风萧瑟，两具寒冷的身体相互依偎，却如何都温暖不到对方的心里去。
  他们都很清楚，哪怕是这样，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从平安知晓山寨为何而亡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北疆苦寒，大小战事不断，天子不知是念着情面还是想让子律快点死，给了他一个守军将领的职位。
  他那么柔弱，平安怎么舍得，便想让子律换了女装，由换上男装的她去当那将领，反正北疆遥远，没人识得他们的。
  “不行！”子律面容冷峻，在此前，他从没有对平安生过气。
  “我要保护你啊！”平安辩驳，以前，这一路也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不可以的。
  子律的双拳不自觉握紧，“我是个男人，平安，我希望你能明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平安还能如何，她不舍得再惹子律生气了。
  “平安，我就想，让我们重新开始。”他圈着平安，一字一句将心中所有话相告，“我以后不会再有任何隐瞒，我会等你，等你愿意接纳我的时候”
  平安不知道她能不能给出这个答复，间接害死家人的恨，她真的能消得掉吗？
  “没关系，我等。”见平安不说话，子律心情一沉，自说自话地安慰平安，实则是在安慰他自己。
  到了北疆，那里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为难子律，相反，他们都很照顾子律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山寨里的日子。
  第一天去军营的时候，平安穿了男装，但并没有刻意扮作男子，只稍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女子。
  这个时代对女子足够宽容，军营里就有一个女将领，是故平安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将士们的惊讶。
  但好奇还是有的，接风宴上，有大胆的将士向子律询问道：“我听说，你是为了一个女子和皇帝闹翻的，莫不成就是这位？”
  平安适才想起来，她还没有问过子律为何会被废。
  子律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和将士们喝起酒来，期间无数次将目光投向平安，温柔缱绻，如积淀了多载岁月的浓情蜜意。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喝得微微醉的时候，又有更加大胆的话题冒了出来，军人素来直言直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哪怕他曾经是太子，现在是他们的最高长官。
  他又一次转向她，温柔的眸光停顿好久，才缓缓道：“我是她的童养夫。”
  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有人一拳打在子律头上，拳头在他发间按了几下，“哈哈哈哈，你小子有趣！”
  “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在什么时代，女生的八卦心都是十分可怕的，唯一的那位女将领凑到平安身边，拽着她不住追问。
  北疆的生活，很和谐，也很愉快。
  只要不是在战争期间。
  战火一开，民不聊生。
  这里，每年都会展开大大小小数十次战火。
  而子律他们到达的第三天所展开的战争最为激烈。
  敌国军队便像是和这边的皇帝约好了似的，子律一来就开战，为的，就是要子律死。
  而自己国家的援军，迟迟不到。
  “一直都没有问你，到底是为何会被废除贬谪？”困兽之斗终是无用，子律决定披挂上阵的前一晚，平安忽然去找了他，向他询问起这件事来。
  她本来也是不在意的，但听那些人说可能是为了她以后，心里头就更加愧疚了。
  “我说是，你会不会原谅我？”擦拭着头盔，明天会是子律第一次以将士的身份上战场，以前，都是在营帐里出谋划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