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生要同床,死要同穴
作者:楚玥      更新:2022-02-23 08:13      字数:4151
  巫寻南闭目昏睡,如今已是三天三夜,大家建议送往医院,只有阮晴执意将他搬到房里,一连三天拒绝见客。
  阮晴从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取了条毛巾细细的替他擦拭。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滴到那熟悉的小麦色肌肤上,除了留下一行水渍什么也没有。
  阮晴抬起手指拂过他英气的眉,修长的眼,高挺的鼻,微薄的唇,以及胸前那缓慢而虚弱的跳动。
  在她眼里,巫寻南从来都是朝气蓬勃,健康有力的,如今才短短三日,他就像晚秋的落叶,残留着仅存的生机。
  巫亦是说的巫蛊之术她是不信的,如果世上真的有这种法术,那天下间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凄凉的爱情,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负心人。
  如果谁爱上谁,大可种下一情蛊,从此便可凤凰于飞,鸳鸯成双了。
  当然这只是她片面的辩解,好让自己宽慰。
  虽然巫蛊之术也并非无稽之谈,她也不是全然不信,只是阮晴坚定的认为巫寻南并不是重了蛊,而且即使种蛊,那么下蛊的人也只能是她,而不是柳含烟。
  神思游离之际,卧室门被轻轻叩了三下,极轻,让人恍惚听错。
  阮晴急忙去开门,看到来人第一句话便是,“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来人是杜津,边朝里走边拿出一份报告递给阮晴,“血清确实有问题。”
  阮晴拿着报告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数据,还有一些化学链。
  “我看不懂。”
  杜津接过报告,又简单的看了一下巫寻南的情况,道,“夫人猜的没错,岛主确实被人注射了东西。”
  阮晴神色一凛,“是什么?”
  杜津拿出那份写满了密密麻麻数据的报告指给阮晴,“这是一种罕见的病毒,结构特殊、方程式复杂,而且形状怪异,一般不寄宿到人体。”
  “如果寄宿到人体呢?”
  这才是阮晴关心的话题。
  杜津道:“这些病毒看似恐怖,实则对人体并无大碍,也不会产生影响,但是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就会激活它,病毒就会发生变异,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医学界将这类病毒称为devil!”
  “什么是特殊情况?”
  “比如中毒、比如接触其他新的病毒、又比如宿主自身免疫系统疾病……”
  杜津说到这里阮晴几乎站不住,巫寻南一直身体健康不存在疾病,除了那次两人在海岛遇到瘴气,她几乎连感冒都没见过。
  “瘴气算不算中毒?”
  “算!”
  “杜津,如果病毒发生变异会有什么后果?”
  阮晴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佯装坚强的本性。
  杜津是一名合格的医生,不会夸大其词也不会有所隐瞒,他对阮晴道,“夫人,这种病毒目前没有任何的治疗方法,患者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情况,除非……”
  “哇……”
  杜津没有说完就被糖豆的哭声打断,阮晴急忙跑到婴儿床边抱起糖豆。
  可这次糖豆却不像往常一样一到母亲怀里就安静下来,而是歇斯底里的大哭,边哭还边挥动手脚,闹的阮晴几乎抱不住。
  杜津转眼望过来,顿时神色大变,“夫人,快把小少爷放下?”
  “怎么了?”
  阮晴惊恐的看着杜津,心几乎猝死。
  杜津眉色凝重的接过糖豆放到床上,拿着听诊器开始检查。
  “夫人,小少爷心跳薄弱、呼吸急促,是不是生过生么病?”
  “没有啊,糖豆从出生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
  “糖豆如今多大?”
  “六个月!”
  “devil如果激活,在成人的体内是一年半左右,而在孩子身上却只有半年!”
  “什么?”
  阮晴一个踉跄几乎站不住,杜津上前急忙扶着。
  半天,阮晴才难以置信的问,“你的意思是糖豆也感染了这种病毒?”
  她多希望杜津摇摇头,说自己弄错了。
  “目前不太确定,只有化验过之后才知道!”
  阮晴不知道这算不算上的一种安慰,至少让她几乎停止的心跳又活了过来。
  杜津给糖豆吃了一些药,孩子因为药物的作用渐渐睡去。
  “夫人,这种病毒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法治疗,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尽可能的试一试!”
  这是阮晴听过的最美的语言,像是沙漠里一汪清泉,又像决堤的河岸一只轻舟!
  杜津走后,阮晴半跪在床边,看着床上苍白昏睡的面孔,头无力的垂在床沿。
  悲伤像延绵无尽的河流汇像四肢百骸,此刻退去了强装的躯壳,她像一根棉线,苍白易断。
  白日里她那样趾高气扬的威胁柳含烟,不过是凭着自己一腔的热血,记得她飞机失事那时,巫寻南说,她生,我生!
  如今她才知道说出这句话要鼓起多大的勇气,那不是一句誓言。
  而是摒弃世间所有牵盼,他的事业、他的父母,包括他的生命。
  阮晴也一度想,巫寻南一日不醒来她就等他一日,一辈子醒不来,她就陪他一辈子,总之,生要同床,死要同穴。
  她几乎想好了所有退路,包括将糖豆送与紫鸢照顾。
  她想紫鸢和唐钰枫一定会待糖豆视如己出。
  可如今……
  阮晴抬起头来,手指捂着双眼,拼命的想去阻止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泪水。
  糖豆睡梦中估计做了个好梦,发出咯咯的笑声,阮晴的情绪再也绷不住趴在被褥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阮阮!”
  头顶突然传来醇厚沙哑的声音,阮晴几乎以为是幻听。
  “阮阮?”
  头顶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阮晴猛然的抬头,男子漆黑的眸子宛如夜空中的流星。
  阮晴似乎魔障了,失去了反应,呆呆的看着他,连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巫寻南伸手,试图要攀上她苍白的脸颊,手指伸到半空却无力的垂了下来。
  半空,却突然被接住,“老公,你终于醒了!”
  巫寻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吓着我们阮阮了。”
  阮晴哽咽,“没有,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所以我一点不害怕。”
  巫寻南似笑非笑的眯着眼,“傻瓜,你胆子大不大我会不知道。”
  阮晴有些不服气的说,“那是在你面前,其实我胆子可大了。”
  巫寻南手指摩挲着她眼底的肌肤,淡笑不语,片刻,“阮阮,我昏迷几天了?”
  “三天。”
  “三天?那糖豆岂不是三天没见着爸爸了?糖豆呢?”
  阮晴一愣,有些结巴,“糖……糖豆,他睡了!”
  “那抱过来我看看!”
  阮晴立在原地半天不动弹,巫寻南抬手在她晃了晃,“怎么了?阮阮?快把糖豆抱过来呀!”
  阮晴这会在也止不住哭了出来,“老公,怎么办?怎么办?糖豆和你一样感染了病毒!”
  “病毒?”
  巫寻南的眼眸瞬间凝固如冰,阮晴便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巫寻南。
  只见他垂着眼,半天不说话,神情却变得冰冷难堪。
  “杜津怎么说?”
  巫寻南问。
  “杜津说不一定,但……”
  阮晴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糖豆才来到这个世上半年,为何遭遇这样大的磨难。
  “阮阮,让杜津来见我。”
  杜津很快到来,见到巫寻南醒来很是惊讶,“你的命比我想象的顽强。”
  巫寻南示意杜津坐下,然后对着阮晴道,“阮阮,我饿了,给我下碗面。”
  阮晴明明知道巫寻南这是在支走她,却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巫寻南是否是真的饿,但却认真仔细的下了一碗面,端到卧室门口时听到巫寻南沉静的声音悠悠的飘来,“除了这样就没别的办法了?”
  杜津似是很遗憾的说,“这种病毒很奇特,必须要在同样感染者的体内提取血清,然后将血清注入变异者体内,让两者互相吞噬,才能得到治疗!”
  “那我们可以立即找其他的感染者,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
  杜津沉默了一下,然后道,“这种病毒本就罕见,感染者甚少不说,更重要的是如果病毒在体内变异如果不得到及时控制……”
  杜津接下来的话显然很不好,所以多有犹豫。
  “直接说后果!”
  巫寻南道!
  “如果患者得不到控制最多可活一周!”
  阮晴站在门外,端着面碗的手指颤抖的几乎撑不住。
  室内传来压抑的怒吼,那是想要发泄却发泄不出来的痛。
  阮晴的眼角滚下一滴泪,推门进去时已恢复如常。
  看见阮晴进来,巫寻南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微笑着招招手,“做个饭怎么那么慢,我都要饿死了!”
  阮晴强颜欢笑的走到巫寻南面前,将面放到他面前的简易桌子上,揶揄道,“岛主息怒,岛主请慢用!”
  巫寻南瞟了阮晴一眼,义正严辞的说,“给本岛主拿杯饮料,温热要适中、甜度要刚好!”
  阮晴没好气的道,“你比糖豆还难伺候!”
  说完便转身给巫寻南拿饮料,却在转身的刹那泪流满面。
  巫寻南虽然醒来可身体却很虚弱,常常在阮晴不在的时候呕血,呕完便令佣人将血迹清理干净。
  他以为阮晴不知道,其实他每次呕血阮晴都在旁边默默的流泪。
  过了两日杜津送来糖豆的检测报告,报告显示糖豆并未感染devil病毒,只是寻常的发热!
  这让阮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为此阮晴跪在菩萨的面前磕了一千个响头。
  小孩子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痊愈,阮晴趁一个月色皎洁的晚上将糖豆偷偷运出巫岛,交给了紫鸢!
  紫鸢问阮晴,她这样做后不后悔,阮晴说没了他,她一定会死,但糖豆还小,还没有记忆,他可以有全新的人生!
  紫鸢将糖豆抱走时,阮晴看着他们远去的游艇,站在海水里半天都没动弹。
  直到身后传来清润沙哑的声音,她才别过头,“老公,你会不会恨我?”
  巫寻南踏着月色,藏青色的风衣与海水融为一体。
  他探手将女子拥入怀里,狠狠的,带着绝望的味道!
  “阮阮,如果要恨,我只恨老天给我的时间太短,以至于我还没将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就收走了我!”
  冰凉的海水掩饰不住阮晴滚烫的泪水,透过柔软的布料焯烫了他的肌肤,“你的爱,就是你给我最好的东西!”
  “阮阮,我说我们是三生三世的夫妻,这一世太短,下一世我们要早点遇见,这样我就能弥补今生的遗憾!”
  巫寻南今夜的话特别的多,都是些入股相思的情话,而且好像怎么也说不完!
  他们两个相拥的背影在黑如锦绸的海面上像两颗绝望的水草,拼死的交织着。
  他们忘记了悲伤忘记了寒凉,忘记了那岁月不堪的磨难,忘记了天和地,忘记了你和我!
  他们的唇紧贴在一起,疯狂的亲吻着纠缠着,恨不得将对方揉碎了、吞噬了、好让彼此化为一滩海水,融入这无边的碧水里,从此再也不分开!
  时间就这样静止吧,我愿倾尽我的所有!
  香甜的味道如同盛开的罂粟蔓延在口腔,有鲜艳的汁液从彼此的唇角溢出。
  巫寻南猛然间的睁大眼睛,“阮阮!”
  他惊恐的看着怀中女子,看着她的唇周一片嫣红。
  那是他的血。
  她微笑,星月般的眸子明明溢了一层水,却晶莹皎洁的厉害,她一如既往的倔强,一如既往的偏执!
  她说,“巫寻南,没有人比我更想爱你,没有人比我更愿意爱你!”
  她说,“没有比血液很好更快的传播途径了,你要死我就跟着,你要活,我就陪着!”
  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巫亦是,一个九十高龄的老人拄着拐将棍子狠狠的敲在阮晴的背上,“巫家传承三百年,从来没出现过你这样恶毒的媳妇。”
  是的,阮晴宁愿陪着巫寻南死也不愿意柳含烟过门。
  那日杜津和巫寻南的话阮晴全部听见,杜津说巫寻南一向心思缜密,不可能被人钻了空,巫寻南说,这是他欠的情债,防不了!
  阮晴知道巫寻南欠的是柳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