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平地波澜
作者:当歌      更新:2022-03-10 02:12      字数:2713
  这四大组织里,其实只有传闻可参前世今生之事的此生殿是最没影没踪的,其余三个,多少与这乱乱红尘有些纠葛。
  天香楼是神州大地上百年不衰的酒楼,留客轩是最肆无忌惮地佣兵组织,月影阁是当中最安稳的,就是个给人看看病,再卖卖药。
  当然了,这表面工夫,大家做的自然都是足的。
  话说这老天爷也是神奇,户部尚书秦初言的妻子的妹妹和妹夫最是胆小,可偏偏二位生了个胆大包天的主儿,叫齐安。
  今天,四月二十七,发生了件大事。
  这位不算公子哥儿的公子哥儿实在是不堪,平日里做些荒唐事没碍着什么重要人物倒也罢了,今日可是了不得,他跑去了天香楼,看上了那儿新来的一个歌女。
  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这谁瞧上了谁本就是避免不了的事,这位爷免不了要和那歌女聊上几句。
  不料这越聊越投机,这位爷便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霸气侧漏地就要给人家赎身。
  天香楼的掌柜出来了,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我们楼里的姑娘,不出去。
  你说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素日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昨日可不得了,说出了什么“人身自由”这样的大言论。可惜,这不学无术就是不学无术,说,是说不过的。
  说不过,那就打。
  得,最后给人抬出去了,却也砸坏了不少天香楼里的宝贝,最严重的,那掌柜的额角也磕破了,模样甚是凄凉。
  可怜户部尚书秦初言在终南山住了一晚,今日晚间刚携妻从京畿回来,便得了这样一个消息。
  他虽与其妻伉俪情深,平日里对犯事儿的齐安素日所为碍于爱妻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也没爱屋及乌到什么不妥当的地步。
  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原本便厌倦其所作所为的秦初言定不会加以维护。
  “小姐。”
  “恩,那头的事办好了?”
  “办好了。”
  梨白手中来信翻过一页,“北国求亲使团是六月三日到京吧?”
  “是的,出迎的是王爷。使团以北国国师纳兰暮为首。”
  “恩,”梨白阖上信,递给月璃,“将这封信递给月棋,兵部就靠他了。”
  遣了月璃下去,梨白左手支颌,右拳敲击桌面。良久之后,她才收回手,站起来回房去了。
  “月明星稀,倒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就是不知有此高雅兴味的人长安城中能有上几个?
  秦府。
  “琼茗啊,不是我不想救,”座上那五官端正的中年人拧着眉头道,“齐安那孩子平日里便胡作非为,他此番行为,是公然不把天香楼放在眼里,我若是维护他,怕是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啊。”
  “老爷,”风韵犹存的妇人颇是无奈,“我又哪想掺和这种事,实在是妹妹缠我得紧,那是他们家的独苗,我们不稀罕,他们可是当宝贝呐。”
  “父亲,母亲。”
  夫妻俩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立着,神态平和。
  “钰籍,你怎么来了?”
  那年轻的公子正是秦府的二公子秦钰籍,此番留春会因为素来不喜热闹,并未前去。
  走进屋来,他平静问道:“父母如此忧心,可是因为表哥?”
  “别提了,他也就这些能耐,”秦初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不过说到这儿,幸亏你今日在京城,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当时谁能更好地处理这件事。”
  秦钰籍脸上仍是平和的神色:“父亲谬赞,府里的管家又不是无能之辈。”
  明显是无意邀功,秦钰籍继续说,“虽说表哥确是令人忧心了些,不过这次一来他犯的也不算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二来钱财我们秦家也不会缺,再加上二姨早已嫁到齐家,怎么也不会与父亲扯上关系,父母还在忧心些什么呢?”
  “话虽这样说,到底是秦家的亲戚,”秦初言叹了声,“那些老东西若是不想着借此机会让我倒一次霉,我秦初言倒是不认识他们了。”
  秦钰籍垂头思索片刻,这才又开口,“父亲,今日我去天香楼处理表哥之事时,偶然遇上了尚书省的右仆射,宋瑜宋大人。”
  “他?他怎么会在那里?”
  “看样子是请朋友吃饭的,事情发生时他就在隔壁的房间,若不是当时的情景实在太混乱了些,他应该一早就想走了。”
  “知道了,”秦初言点点头,“怎么无端端提起他?”
  “原本我也是没有在意的,只不过大人经过我时,压低了声音与我说了一句话。”
  “哦?”秦初言虽未抱有什么想法,却也不禁略略直起了身。
  “大人说,当舍则舍,有舍有得。”
  秦初言与夫人对视一眼,大厅内沉寂良久。
  “五月二十是宋大人弟弟的生辰吧,到时候备上一份厚礼给宋府送去。”
  “是,父亲。”
  韩府。
  “秦初言这个老狐狸总算是跌着了!”
  “大人先不要激动,秦大人此番虽是落下些供闲人茶余饭后说些闲话的把柄,但并不是什么要紧的错啊。”
  屋内几人坐着,当中那着精致丝绸的方脸老者明显是他们当中地位最高的,赫然看去,正是工部尚书韩齐。
  “不要紧的错又何妨,只要与他沾上了一点点的关系,我都要让他倒大霉!”韩齐恨恨看向众人,“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吃干饭的,快给我想法子,想不出来,通通给我滚!”
  “大人,行大事者,必定冷静。”忽然一老者推门走了进来,橘皮老脸,眼珠浑浊,实在算不上美观。
  韩齐见着他却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先生见笑了。”偏头看向身后急急起身的门客,愈发觉得厌恶,皱眉勉强温和道,“你们先下去吧。”
  油灯微暗。
  韩齐本身气血不稳,又只是个文臣,自然察觉不出窗外有一个黑影自始至终一直立着。
  那人一袭粗布衫子,剑眉飞扬,薄唇紧抿,终是忍不住推门而入。
  今晚大抵要上演好几场父子会面的桥段。
  “父亲,陈伯。”
  “韩公子。”
  那老者并未起身,只将头点了点,勉强算是行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韩齐眯着眼问道,并没有丝毫见到儿子的喜悦。
  “刚回来。”韩璟乔垂头道,“一月半前在北国听说母亲病逝,急忙赶了回来。”
  “哼,还知道回来!”韩齐原本气就并没发完,如今看见韩璟乔心情更是不佳,抄起桌上一个杯子便摔在他面前。
  “天天在江湖上鬼混,到时候让人家知道你是我韩齐的儿子,我一张老脸往哪搁?”
  韩璟乔神色未动:“孩儿刚刚听父亲说到秦伯伯,我虽常年不在京城,却也听闻他素来为人清正,不知他何罪之有,让父亲如此想置他于死地?”
  “璟乔,你在江湖上乱跑这么多年我都不管你,怎么这些年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韩齐眯着眼,“哼,听闻?偏听则暗的道理你不懂吗?真是让为父失望!”
  “父亲,我……”
  “二公子如此匆忙模样,想必还未和和顾夫人好好说说话吧。” 老者突然缓缓道,声音和人一模一样,好似枯朽的烂木头,让人嫌恶。
  韩璟乔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便将眸子又转了回来。
  “父……”
  “顾夫人的灵堂设在挽平院,就是平日里她的居处。”
  老者为自己斟了杯茶,,弓着的身子甚至动都没有一动。
  倒是韩璟乔身子顿了顿,看了一眼面料精致的韩齐,僵僵站了会儿,终是礼了礼:“孩儿告退。”
  “大人,这孩子还小,不懂事也是常有的事,何必计较呢。”老者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甚是阴森。
  “是,陈老先生说的是。”
  韩府,挽平院。
  “谁?”
  韩璟乔眸光一厉。
  黑衣人跳下树来。
  “顾家暗卫,顾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