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就是满目的红，触手的红色喜服细腻光滑，手腕上还带着鎏金的镯子。再低头看看脚上的绣鞋，嗯，刺绣倒也精美，只是针脚总觉得敷衍了些。
  初步判断应该是个富贵人家小姐嫁人，只是这手怎么这般粗糙？
  “人我们送来了，希望万掌门信守承诺，莫要再扰苗疆安宁。”
  轿子外面响起个沙哑苍老的女声，语气带着怒气与忌惮，唯独没有喜意。
  接着又是个中年男子的低语，隐约的只听到‘人对不对’‘老祖所需’‘不可有误’之类的。
  还有另外一个声音给了‘没错’‘亲眼盯着’这样郑重的回复，然后中年男子才声音高了些，语气中带着满意与倨傲，
  “苗疆与万灵门联姻自然就是姻亲，只要苗疆乖乖的不惹事，万灵门自然会‘多加照顾’。
  天色不早又路途遥远，各位早点启程吧。”
  说好的姻亲，还没转眼呢就赶亲家早点滚蛋，这样的联姻还真是有够奇葩。
  苗疆的人似乎对此竟也没什么异议，一众人脚步利落，连句叮嘱都没给新娘子就离开了。
  轿子再次被抬起，夜凡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接收记忆。
  只是这一接收，竟然接收出了事情来。
  故事呢也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双生姐妹替嫁的故事，而原主就是那个替嫁的。
  原主的故事要从十四年前的苗疆蛊族说起，这个世界是个修仙世界，原主出生在苗疆，世世代代都以蛊修行。
  而蛊族每隔几百年就会降生一位圣女，圣女的身体是最适合养殖蛊族圣蛊的场所，也是蛊族实力增长的依托。
  十四年前，蛊族大祭司预测出了圣女的出生，蛊族翘首以盼。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雷家夫人于艳阳高照时产下一名女婴。孩子啼哭出声，立刻引起百蛊争鸣，蛊族族长当即取名雷冰玉，是为蛊族圣女。
  然而事情还没完，雷夫人顺利产下圣女竟然开始难产，肚子里的另一个孩子怎么都出不来。
  一直从正午折腾到午夜，艳阳高照成了阴风阵阵，百蛊争鸣也成了寂静无声，连刚封的圣女嗓子都嚎哑了，这位圣女的双保胎妹妹才艰难出生。
  孩子出生后稳婆废了好大功夫她都不肯哭，最后实在没办法就拿针扎了两针。
  结果孩子哭了，难产的雷夫人竟然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
  自古蛊族就没有两位圣女的，更何况后来出生的这位还如此诡异不祥，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想法——杀了这个孩子。
  唯一提出不同意见的是大祭祀，他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与雷冰玉的牵绊，担心贸然杀了她会影响雷冰玉的安全，便建议暂且留下她的性命。
  只是这个孩子实在不讨喜，连亲人都不愿意养她，怕影响了真圣女。
  最后大家一致对外宣称圣女胞妹随母而去，实则将她养在了蛊族禁地，不闻不问。
  这个倒霉孩子就是原主，她在蛊族禁地十四年，前十年还有个又聋又哑的哑婆照顾她。
  四年前哑婆死了，她就一直是一个人，连知道外面还有个世界都不知道。
  然后便是现在了，一群陌生人闯入她的‘领地’称她为圣女，然后不容拒绝的就把她抬上了花轿，一路颠簸送到了万灵门。
  之后她就以‘圣女’的身份被万灵老祖采补，放血，割肉，磨骨，不过一年便尸骨无存。
  懵懵懂懂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少女到死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经历这些。
  那些人说她是蛊族最尊贵的圣女，受了百姓的供奉和信仰，所以要做个对蛊族有用的圣女。
  但她只是无人教导懵懂了些，并不是真的傻。
  她接触过哑婆，更是在万灵门接触到了让她受尽苦难的万灵老祖和言语恶心不断伤害她的侍从。
  一年的时间足够她知道她存在的真正意义，也足够一个天真的少女学会怨恨。
  原主就是死在万灵门的，而她的姐姐雷冰玉却在六年后离家出走，拜师名门，还得了天赋卓绝地位非凡的未婚夫青睐。
  然后在未婚夫的帮助下修为节节高升，并转变了蛊族几千年固守不变的修行方式，大大提升了蛊族实力。
  最后当然是与男主双宿双栖，成为闻名天下的天蛊圣女。
  而原主这个双胞胎妹妹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一般，蛊族人只当她出生就死了，其他的人更是连知道都不知道。
  没人在意这个少女到底承受了怎么样的伤害，更没人知道她哪怕再怨恨也没多说过一句话，怕的就是万灵门的人从她言语中察觉出不对来。
  哑婆是不能说话，但不是不能表达，十年时间她许多次提及原主的亲人，尤其是那个天赋异禀的姐姐！
  所以原主心里什么都知道，她怨这些人抛弃了她，更恨他们将她送入魔窟，但她最承受不住的，却是他们对她的不屑一顾，他们抹杀她的存在！
  多熟悉的经历啊，被抛弃，被放弃，被抹杀，被送给人做炉鼎！
  为什么要让她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夜凡并不纤长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双眼赤红一片，浑身颤抖的缩在了轿子的一角，以婴儿的姿势想要保护自己。
  好痛啊，被当个布娃娃般采补的屈辱和痛苦，被放血时的寒冷，被千刀万剐时的尖叫，甚至连骨头碎裂成渣她似乎都能感受，真的好痛啊。
  不对不对，这些不是她的经历，她是夜凡，她是夜凡！
  她的眼神只清明了一瞬，却只是一瞬。
  是啊，有什么区别，一样的被舍弃，一样的不堪，一样的受尽屈辱。
  既然那些人那么想要逼疯她们，她就疯给他们看。
  她要杀了他们，苗疆，万灵老祖，雷冰玉一个都跑不掉！
  “主人快醒醒，稳住心神别受原主影响。”
  “主人你能听到九九八说话吗，主人你别吓九九八，墨玉主人快救命，主人疯了……”
  轿子被安静的放在地上，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主人有人来了，有个厉害的人来了，黄泉剑给主人，主人杀了他平息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