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九霄的手上拿着一根鞭子，上面沾满了鲜血。
  妖卫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应天赐松绑，陆九霄一个眼神甩过来，他识趣地退下。
  “宋三月！你快离开这里，他是个恶魔！”应天赐激动起来，不断挣扎着，绳子连带着他的身体都在空中摇摇晃晃。
  宋三月不明所以，质问陆九霄：“你把他们都抓起来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陆九霄挥手示意妖卫把宋三月拉下去，他不想让宋三月看到残忍暴戾的自己。
  妖卫扣住了宋三月的双肩，刚好触碰到了伤口，宋三月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陆九霄，你不在意我，总是在意薛然的吧，要是她看到，也不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
  她虽然不清楚陆九霄在逼问什么，可现在的陆九霄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好像所有压抑着的都堆积在一起，在他揭下面具以后，爆发。
  “你说，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
  陆九霄踩着一堆乱草过来，单手攫住宋三月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宋三月冷静地说：“我想，你很清楚。”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有人看到的那个陆九霄都是假的，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他。
  陆九霄唇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我本就是魔，犯不着慈悲为怀。只不过你现在才发现，有点晚了。”
  百年前他屠杀众妖成为妖君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只不过时间久了，他不希望被人捕捉到弱点，所以才会把戾气封存在心，戴上面具就成了彬彬有礼不善言辞的陆九霄。而今面具被打破了，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才是真正的他。
  宋三月说：“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放过应天赐，他是个好人。”
  “好。”陆九霄眸中闪出危险的光芒。
  在他的世界里，放过就是留应天赐一条生路，至于活着能让他受什么罪，看心情。
  宋三月十分诚挚地说：“谢谢你。”
  她一步步往外走，步子越来越沉重，经历了那么一场变故，她对于陆九霄所怀揣着的少女心已经消失殆尽，对于陆九霄所存留最多的就是感谢。
  感谢他把自己救了出来，感谢他要把父亲护送回去，而喜欢他这条路太艰难了，宋三月不敢往前走了。
  宋三月回到卧室就给凌若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好了时间见面。
  她要去为母亲下葬。
  思来想去，宋三月给陆九霄留了一张纸条，用杯子压住，然后一个人从妖君府邸出去，到了人界。
  “叮咚。”
  宋三月坐在咖啡厅，瞧见亮起的手机屏幕，是y发的消息。
  他说：现在的陆九霄让你很失望吧，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宋三月没有回复，一分钟不到，又是一条短信进来了。
  y：陆九霄之所以会抓那些人，是因为他中了应家的秘药，如果找不到解药，他很有可能会想方设法把体内秘药转移到别人身上，你要小心。
  宋三月动了动手指，回复：你是谁？
  y：一个关心你的人。
  宋三月：你不说我就把你拉黑。
  y：拉黑对我没有用哦；只要我想，随时随地都能跟你联系。
  宋三月不管，还真的就拉出菜单，把y的号码给拉黑了。
  手机总算是安静了，又等了一会儿，凌若抱着个东西从街对面走来。
  走进了宋三月才看清，她怀里的是个盒子，只不过外面用毛巾包了起来。
  凌若把盒子交给宋三月：“这是阿姨的骨灰。”
  宋三月抱着盒子，眼眶微微发红。
  这才过了没有多久，她的母亲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盒子里的一堆骨灰。她隔着毛巾轻轻地摩挲着盒子，哑着嗓子说：“好。”
  算起来今天已经是母亲去世第六天了，明天就该举办葬礼。
  宋妈妈生前认识的人并不是很多，宋三月决心办一个简单的仪式，让母亲入土为安。
  她翻出家里所有的钱，去买了纸钱和一束花，然后在凌若的陪伴下去了公墓。宋三月在墓碑前把花放下，点燃纸钱。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脊背挺直，说：“妈，你说可能不会原谅我，可我还是要为你举办葬礼，跟你说说话。妈，我挺对不起你的，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失望了……”
  宋三月忽然哽住，说不下去了，从她眼睛恢复开始，生活就变成了一团糟，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宁愿没有这双眼睛，只要父母双全。
  愤怒之下，宋三月化成半妖模样，右手成爪，锋利的指甲刺向眼球！
  “三月！”凌若飞快地制止她的动作，“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如果阿姨在，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不想要这双眼睛，我也不想做什么半妖，我只想……”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
  可惜某些路，一旦跨入了第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
  强大的妖力从眼球迸发出来，将宋三月的手弹开，恍然之间她才终于明白，喃喃道：“回不去了……”
  凌若望见她那迷蒙的双眼，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虽说她相信神灵，可就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妖物的那个世界远远比她想象中危险的多。
  “轰——”
  地面发出了震动，两人的身子齐齐晃了晃。
  宋三月眉间的惆怅渐渐淡去，被警醒所替代，她敏锐地发觉，刚才的动静来自不远处的墓地。
  那边也有人，走近了一看，是赵月。
  赵月周围的墓碑前面都点上了一根根白蜡烛，宋三月特地注意了下上面的名字，都是被妖物杀死的同学。
  赵月打眼瞧见宋三月，脸立刻拉了下来：“听说你害得天赐被杀死了，还有脸来？”
  宋三月垂下眼睑，发现此刻她正站在应天赐的墓碑侧前方。
  她说：“应天赐没有死，我在妖界见过他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赵月指向墓碑，“这里明明就埋着应天赐。”
  话音未落，墓碑又发出了强烈的震动。
  “咔！”
  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墓碑轰然倒下，后面的石棺裂开了，一个人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宋三月看着这个和应天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突然间懵住了——既然应天赐没有死，那么这个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