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夜大人……”
  宋三月将小哥拨开，忙不迭地奔向楼下，她跑得太快太急，以至于在楼梯上绊了下，脑袋撞上了扶梯。
  “咚”的一声响，宋三月也顾不得疼，摸了摸额头飞也似地下楼。
  赵家楼和宋家距离不算远，不一会儿宋三月就跑进了宋家院子，院子里面空空如也。有碰撞声从父亲的房间传来，宋三月循着声音跑过去，却发现门是从里面关死的。
  她扶着墙呼哧呼哧喘着气，腾出另一只手敲了敲门：“爸爸……”
  门开半扇，宋至从狭小的缝隙里挤出来，说：“三月，你来了。”
  语气无波无澜。
  宋三月重重地点头：“大伯，听说我爸爸醒了，我刚回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宋至什么都没说，眉毛拧成了个疙瘩。自从阿南走了之后，他一直就没有笑过，要么特别暴躁要么特别沉默。
  而现在，宋三月有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试探着问：“不能说吗？”
  宋至脸色阴沉，将宋三月拽到一边，严肃道：“情况不太好。”
  宋三月的心骤然下沉，这就要推门而入，刚迈了两步就被宋至按住肩膀：“三月，你进去不要害怕，不要惊到他。”
  “好。”
  宋至这才带着宋三月进屋，年久失修的木门在风中摇摇曳曳，很快被屋里的人关上了。
  房间里非常阴暗，只有一丝丝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也足以看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白毛的“人”。他身上绑着绳子，原本已经镇静下来，见到宋三月的刹那又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如同一条游蛇。
  宋三月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在宋至鼓励的目光下，她亦步亦趋地过去，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发干，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爸……”
  眼泪刷的落下，模糊了视线。
  宋少言浑浊的眼球转了转，在宋三月的身上聚焦，由于激动，他剧烈地抽搐着，床也跟着他的动作咯吱咯吱的响。
  宋三月哽咽道：“爸，爸你躺着，我就想、就想看看你……”
  只不过没有想到，几天的工夫，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宋少言嘴里塞了布条，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他挪了个姿势，艰难地对着宋三月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她出去。
  宋三月知道父亲是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于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床边，说：“爸，你怎么不看看我啊，我知道你是我爸。”
  别过脸去，一滴泪水从宋少言的眼角滑过。
  宋三月终究是出去了。
  宋至紧随其后，拿出一把铜锁锁上门，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院子里的阳光。
  再低头，发现宋三月仰着脸看他，眉眼间都是疑惑。
  宋至带着宋三月去堂屋，边走边说：“你爸原本就是启动了妖的自我保护机制，老爷子肯帮着治疗让他醒来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这种情况是妖的血脉表现出来，他虽然还保持了人的行为，但外形和妖兽类似。少言年轻的时候就心高气傲，肯定没有办法去接受这样的身体。”
  “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宋三月抹去眼角的泪珠，说，“大伯你不是也说过，醒来之后是什么样子很难说。其实我想，能醒就好。”
  她本身就是一只半妖了，又怎么会嫌弃有妖血统的父亲？
  宋至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坐下，讶异地看向宋三月：“闺女，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我本来以为你和其他城里女孩似的，娇生惯养不懂事，可是在跟你的接触中我发现你比那些女孩坚韧得多。”
  要是别人碰上宋少言这事，估计一天到晚只会抹泪。
  宋三月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大伯，哭有什么用呢，要是哭有用，那所有的事情不都能迎刃而解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父亲，我都会照顾他。”
  宋至：“你刚才看到的是稳定状态的少言，如果刺激他，他会具备攻击性，你一定要小心。尽量以温和的态度对他，遭受攻击一定要反击，或者试图唤醒他的意志。”
  宋三月：“好。”
  宋至：“他现在的心智可能比较会出问题，有时候会做出让人费解的举动，也要谅解。可以像看小孩子一样看待他，多迁就。”
  宋三月一一记下。
  当天她就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从赵家楼搬了出来。
  时夜看到她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倚着门，唇边噙着浅浅笑意：“妖君大人怎么这么舍得，让你回来？”
  “我理由充分，他没有办法反驳。”宋三月可是当着赵家楼所有客人的面说她要回去照顾父亲，任凭陆九霄再专治，也不能再强行把她留在身边。
  以宋少言目前的情况，还不能放出来，只能待在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渐渐消磨时光。起初的几天宋三月几乎整天都待在里面，渐渐地宋少言好些了，性格也比较温和，宋三月就把他带出来晒太阳。
  宋少言在院子里晃悠，忽然停了下来，扒着窗棂往里瞧个不停。
  隔着玻璃，有一个木质盒子。
  宋少言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对着不远处的宋三月喊道：“看这个。”
  “看什么呀？”宋三月很有耐心地随着宋少言的目光看过去，发觉是她放在房间里的盒子。最初进村子她向一个老奶奶问路，老奶奶给她的那个。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盒子分明是被她放在柜子里了，怎么又会出现在窗台？
  “珍珍，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是不是把盒子拿出来了？”宋三月把目光投向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的珍珍。
  珍珍表示没有。
  宋三月问了一圈，结果大家都说没有动过她房间的东西。
  奇了怪了，这盒子还能长腿了不成？
  一个不注意，宋少言就把盒子抱在怀里，走到宋三月跟前，食指戳着小锁：“打开。”
  宋三月把盒子抢过来，严肃地说：“这个不能打开。”
  “里面有好东西。”宋少言对着盒子左看右看，仿佛要在上面看出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