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不可讨论
作者:电转农杆菌      更新:2022-04-19 03:53      字数:4021
  “那回到室内,就能讨论一下儿技术如何了?”姜祎成半开玩笑地问道。
  她也不是真的喜欢跟别人讲这样带颜色的东西,只是觉得逗白沅还挺有意思。而且虽然对于社会大众的意识形态而言,不可描述事情还是羞于启齿的,但随着人类文明的融合和扩张,形成的诸多小众圈子里也有公然谈论此类事情的现象。
  说到底,文明本身的扩张也就意味着能够被称为“普适观点”的东西被迫缩小,真正的大众文化在缩减,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小众圈子,而“普适观点”也就是所有小众圈子的交集。基于以上事实,姜祎成原本是觉得像白沅这样儿的个体网红,应该是生活在一个玩儿很开的社交圈子里。可看他对这些事儿总是避而不谈的样子,却又不像如此。
  当然,姜祎成曾经长期处于的航天飞行器技术和宇宙学圈子也不怎么谈论带颜色的事儿。那个圈子应该算是相当接近地球时代意义上的“中产阶级”,也就是曾经的知识分子阶层。在地球时代尚且存在现实的知识传播壁垒时,这个阶层虽然属于无产者,但却是在意识形态上更加接近当时的资产阶级,因此总有种自命不凡的清高感,不屑于在公开场合谈论某些“龌龊”的事情。
  从思想解放的角度,认为那些事儿是“龌龊”的当然不可取。不过从另一个角度,对于某些技术的执着也是被社会建构出的意识形态1。另外一些圈子的人把攀比某些技术当做人类的“本能”,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思想仍然是社会对于社会中个体规训的结果。
  白沅蹙眉看了她一眼,有点儿不愉快地问道:“姜前辈,你究竟想知道点儿什么呀?”
  “也没有什么……”姜祎成别过脸去嘀咕道,“我只是想知道,我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技术水平。”
  “这又不是考穿梭机驾照,用得着非得知道是什么水平么?怎么还能判你不及格不成?”白沅忍不住嘲讽她道,“你跟你之前那些谈的对象儿,也挨个儿问这个问题?”
  就是因为之前从来没问过,她现在才想知道到底有什么样儿的体验啊。姜祎成心想这事儿可太难为她了,毕竟她一百多年来的稳定对象都是女的,而且这一百多年来她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要体验生理男性的不可描述感觉。
  “哎呦,行行行,我不问了。”姜祎成只好如此说道。
  “你问也没关系。”白沅反而继续回了她一句,不过听语气却是在说假话,“我就实话实说,你的技术真糟糕,影响我的心情,进一步影响我明天的发挥。到时候我一不高兴,咱们就都撂在天极光空间站了,尘归尘土归土,我去地府享福,你就去蹲号子吧。”
  “真的这么糟么,别开玩笑啊。”姜祎成立刻追道,“你要能说的话,说真话行不行?”
  白沅转头瞥了她一眼:“我说的当然是‘真话’——这不就是你想听的‘真话’么?”
  姜祎成只好彻底放弃了这个话题。
  说到底还是她执念太深了,自己预设了自己“技术不佳”的判断,再去问白沅的时候就是非得问到自己预先想到的答案。而无论白沅如何回答,只要他不提供证据证明姜祎成的技术是最烂的,她恐怕都无法相信他的答案是真实的。
  然而有什么办法能知道她在某些方面的技术到底如何呢?就像白沅说的那样儿,不可描述行为又不是考穿梭机驾照,没有办法以一个普适的检测方式给出分数划定等级。
  而且说实在的,就算她是真的技术很烂,以至于之前的男朋友都受不了才出轨,那姜祎成也没有别的办法。对于一个之前几百年都只有女朋友没有男朋友的人而言,对于这方面的理解想改也不太容易。
  总之还是别纠结了,反正白沅又不是她对象,就算对她这有意见也没什么要紧的。而且白沅现在都没意见,她自我反思个什么?
  “对了,我把刚才拍的照片传给你,你发一下儿动态。”白沅又提醒她道。
  “哦?这回改成我来发动态了?”姜祎成随口问道。
  “咱们都得发——这不是出航之前必备的操作么?”白沅有些惊讶于她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你不发动态,谁能知道后一天要开始直播呀?”
  姜祎成很想说她向来不管其他宣传的事儿,平台科普区都会按照各个主持人的直播时间对用户进行推送。不过考虑到深空引力享受不到这种针对编制内成员的服务,她还是没有在他面前秀自己的优势。
  “那我怎么发?”姜祎成在白沅家前厅的桌面上登上自己的账号,控制面板上立刻弹出了白沅发给她的照片——他们俩穿着各自的防护服,站在那架“巨型八爪鱼”前面。
  照片还拍得挺好看,姜祎成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么“文艺”的一面。照片里她随意地抱着头盔,橙红色的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看上去放松而又亲切,比她自己自拍的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白沅发现她在端详照片,立刻邀功般地问道:“怎么样,我拍得还不错吧?”
  “很强啊,比真人好看。”姜祎成称赞道。
  “啥?”白沅被这么夸反而不高兴了,“什么审美,这哪儿比我真人好看了?”
  姜祎成才意识到白沅刚才是说他自己拍自己拍得好,不禁觉得这位深空引力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自恋。
  “没你真人好看。”姜祎成笑着改口道,“你比照片有内涵多了。”
  虽然这样称赞多少有点儿套路,但白沅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又对姜祎成说道:“你就发你这张,我发另一张别的角度的……配文我一般就写一下儿这是在干什么……穿梭机试驾,就写这五个字就行了。”
  “不用把型号之类的写上吗?”姜祎成问道。
  “我一般都不写。”白沅解释说,“我现在还是立着高冷的人设,发言字数都很少。”
  那是,他有那打字的闲工夫,都直接上举报了,压根儿不会亲自跟那些“对家”的和“脱粉回踩”的人对线。
  “而且我建议你也别写。”白沅又补充道,“跟人设没关系,你要是写了就会被我那些狂热粉丝当成广告。到时候他们去买远航设计院的飞船,你也拿不到分成,还白给那个抢了你的位置的家伙送钱。”
  姜祎成忍不住笑了。没想到白沅还挺小气的,知道她是远航设计院前院长之后,就把现任院长默认为“对家”了。
  “这是‘热寂’级配给的穿梭机,一般人也买不起。”姜祎成说道。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儿?”白沅相当认真地劝道,“而且你也别标了再注明不是广告,一旦标出了什么信息,那帮粉丝就会顺着查过去,指不定能翻出什么陈年往事来。还是别给自己找那个麻烦。”
  那要这么说来,立高冷人设减少发言的信息量,还能起到保护个人信息的作用?姜祎成不禁觉得白沅能够火这么长时间而没有遭到粉丝骚扰,或许还是选对了人设风格的作用。
  不得不说,他能在网红圈子里走到现在,也是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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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把性啊能力赋予尊严意义的观点,是典型的父权制社会意识形态的遗留。此种意识形态建立在落后生产力社会普遍发生的强啊奸和统治者垄断生育权的基础上(此种基础普遍存在于各种社会性动物社会),认为男性主导的性啊行为是带有侵略性乃至侮辱性的,并将此作为社会等级的体现。而此种意识形态延续到现代社会,已经趋向于形成男女无差异的观点,将性啊能力作为个人尊严的体现。
  在这里不免要延伸到本章和上一章中,姜祎成反复问白沅关于自己某些技术水平的情节。需要明确的是,这是一种非常冒犯的行为:人可以有讨论颜色话题的自由,但也有拒绝讨论的权利。并不是a跟b发生过某些事情之后,a就自动掌握了关于两人之间谈话的主导权,并且把关于发生事情的话题拿出来反复说是不合适的。
  如果有的同志无法理解,请跳出本文无关于性别的人物塑造,尝试想象当代社会的中年男性在与合作者不可描述之后,自动代入年长者/监护人身份并反复询问关于不可描述行为的体验的场景。正文里的情节有所削弱,此处也不再详细描写,以免引起大家的生理性反感。
  另外考虑到地球居民身份在本文中表达的含义,近几章姜祎成的表现可以视为非典型的“星际航行时代老白男(old white guy)”行为。这是一种不合适的、令人感到尴尬的行为,体现了父权制意识形态延续到资本主义社会的残留。(请注意:“父权制的残留”不一定仍是父权的,在削弱父权的性别强调之后,现代社会的女性一样可以在社交关系中扮演“父”的角色)
  在此处点明是为了避免大家误解,同时再次强调本文人物都是被塑造成有缺陷的,请不要代入任何人物,以免被无意识输入有缺陷的观点。另外,也提示大家也不要过度敏感,评判现实中的人需要从整体来看,像本注释中这样用放大镜看一个人的缺点,这是谁也禁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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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最近x乎上的各种小右啊派给我反向输入了过量武德……用户下沉的同时话语权被媚俗者垄断,群众被引导向社达的那套真·暴啊论,反映的恰恰是左啊翼宣传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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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做梦梦到我在____一名年纪很小的男孩子,惊醒之后突然发现我还有潜在的绅士特质?
  然而这就是一个论迹不论心的事情,脑子里想绅士的东西乃至偷偷看绅士的本子都是人的自由,但是在网络空间发表绅士言论乃至实操绅士行为的就得接受批判的武器乃至武器的批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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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示一下,@ivone 同志的留言“看……题”被系统自动删除,大概是敏感词触发网审没有通过。由于此话题我认为值得讨论,此处复制一下内容并予以回应。
  @ivone:看到这章我就明白我上章的困惑从何而来了:上章祎成对于技术的执念还让我以为她和小白在床上是第四|爱…原来只是因为她暴露了自己被父权社会同化的一面。不过老实说我为啥会有这种困惑是因为我本以为通常是插啊入式性啊行为中插啊入的一方才会有这种执念和骚扰的倾向,现在看来本质还是父权意识形态的问题= =
  @电转农杆菌:其实在我个人的影响里,在西方性啊解放比较充分的社会中,无论性别和取向都存在对自己不可描述水平产生焦虑的情况。对于技术的重视可能不是父权制意识形态的遗留,但是把不可描述行为与个人尊严相关联的观点肯定是。个人认为这个跟插啊入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虽然泛左啊翼有些偏向哲学的思潮还是强调插啊入,那套理论我也不太了解),意识形态其实是不符合底层逻辑的,完全可以完成从“插啊入=侮辱对方=涨自己的尊严”到“不可描述技术=尊严”的跨越。其实比起说这是父权制的,我也更愿意称其为封建的意识形态,因为这种意识形态的关键不是强调插方对被方的物化,而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控制,同时也反向造成了上位者/精神上位者对自己控制能力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