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里宛如一片世外花源，有着早已在地上灭绝的生灵。世间万物和谐共处，供奉着一位至高无上的神灵。’
  “他还将这次陨石的降临描绘成一场考验，说那并不是从地球外降临的灾厄，而是神的天使，‘圣灵’们给予人类的启示。”
  自认为宗教知识丰富的安晴双手抱肩，对这些观点嗤之以鼻。一旁的夜却是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上身微屈，双手抵在白嫩的下巴上，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牧师的讲述继续着：“大多数的人们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蠢话，但还是有一些队员们保留着对队长的信任，跟着他进行了第二次探索，并采集了一些影像资料。
  “为了保证这些资料的真实性，各组织的领导人们愚蠢地选择了现场直播。以结果来说，他们确实‘看’到了符合那些话语的景象，但谁又能想到，这世界上竟有能随心意控制光影的存在呢？
  “由于某种‘未知’的操作，这段直播影像不光被提供给了那些大人物们，而是在网络上大肆传播起来。很快，近乎全世界的人类就都知道了这样一个乐园的存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新意了吧？”夜插嘴道。
  “您说得没错，‘在太阳的照耀下，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新鲜事’，除了它们的到来以外……”
  插不上嘴的安晴实在是感到有些无语，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我又没有心灵感应能力！
  查拉无法听到她的心声，而夜也只是偷偷坏笑了几声，没有多说什么。
  “宗教纷争、势力划分、资源抢夺…在利益的驱使下，人类将自身的恶念展现得淋漓尽致。然后在那注定被铭记的一天里，‘圣灵’张开了它的翅膀。
  “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不管是社会的哪个阶层，从那一刻起，所有看到过那段直播录像的人，都成为了‘圣灵’的奴隶。”
  在安晴的想象里，一道背生天使羽翼的漆黑身影从深渊中升起，虚幻如心灵的翅膀张开，将整片地球都覆盖在内。她因此而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冷意，不由地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在这位被称为‘原初圣灵’的存在支配下，人们…做了非常合理的事。”
  急促呼吸了几口后，查拉用颤抖着的声音接道：“‘不被需要的人们’开始有序地、环保地自杀，他们不吃不喝地跋涉到规划好的泥土地上，挖出坑洞活埋了自己。”
  安晴倒吸一口冷气，感到全身肌肉发僵。夜则是沉默不语，坐直了身子。
  “人口锐减之后，一切资源都变得丰富起来。具有专业知识的人们拆卸建筑、种植树木、规划农田，建立了不少与自然共存的村庄。
  “在这个过程中，陆续有人变得‘不再被需要’，成为了新世界土地的养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直到有一天，‘圣灵’终于放开了对人类心灵的束缚。”
  牧师的语气变得悲哀起来：“根据幸存者们的经验，所有被控制的人都是可以感受到自身情绪的，所以说，那些‘自杀’的人们……”
  安晴感到一阵胃部不适，跑到一边干呕起来。面对查拉的疑惑目光，夜善良地为他解释道：“虽然她来自我的世界，但也是真正的‘人类’。那名少女本来的部分也没有消失。”
  牧师的目光变得稍许柔和，他望了眼少女的狼狈模样，不禁开口感慨道：“小哈鲁来到村里的时候，我就蛮中意这个孩子。如果她没能在布雷德家待住，我是打算将她收留到教堂的。”
  “呵呵，这世界上的善良人不止你一个，不是吗？”夜的话语中似乎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宽慰。
  将昨晚的饭菜吐得差不多后，安晴脚步虚浮地飘了回来，一屁股坐到夜的身边，彻底地不想动弹了。
  见另外两人都盯着她不放、隐隐保持着长辈样子，少女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像孩童闹脾气般要求道：“继续啊～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既然所谓的‘原初圣灵’已经放开了对人类的掌控，那教堂和牧师都是谁指派的？刚才的三名‘圣灵’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我们一条一条地来。‘原初圣灵’虽然沉睡，但世界上残留了一些拥有‘圣灵’力量的人们，其中就包括了那位‘罪魁祸首’，联邦探险队的队长。
  “嘿，估计当时有不少人都想杀了他吧。但那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还有均匀分布在每个人类聚集点的‘圣灵代行者’们，用力量塑造出了如今的信仰体系。
  “不久之后，他们的身体发生了神奇的变化，如同脱离了物质世界的枷锁一样。从那时起，形成崭新身体的‘代行者’们都以‘圣灵’自居，并在各个教堂里培养‘降临容器’，也就是没有思想的人类人偶。”
  “那些，”安晴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安妮”们，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说道：“是某个大人物的克隆体吗？怎么都长得一样啊？”
  查拉摇了摇头，随意地回应道：“基因相同应该是为了节省成本吧，我们这一支没有任何有关记录。”
  “好了好了～”望着已然亮堂起来的天色，夜以决定性的姿态拍了拍手，宣告了这次历史研究会的结束：“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深谈。
  “查拉，驻扎在附近的‘圣灵’应该已经没有了。你大概有七天时间处理痕迹，不要露出马脚。
  “哈鲁，你继续回布雷德家去。这村庄暂时没有暴露风险，你也得好好消化一下体内的‘圣晶’。”
  安晴注意到，夜特意用了这个世界的用语来下达指示，稍稍理解了她的意思。严守秘密，杜绝过多的“外界”知识影响吗……
  在两人都表示同意后，夜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捡起一块光晶机械的金属碎片，边使其变形边说道：“对了，我造几个小东西，以后可以用它们联络我。
  “接着！”
  安晴和查拉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夜扔出来的“小东西”。这是两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就像是稍厚的金属片一样，一面由类似玻璃的材料构成，边角上镶嵌着几根塑料条。
  “这是什么？”少女好奇地观察着这种原始机械，像是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
  “老古董了，以前的人将它称作‘手机’，是电磁波的收发装置。嘿，习惯了以后还挺好使的，正好能满足我们现在的通讯需求。”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太阳底下并无新事。”出自《圣经•传道书（ecclesias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