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花名册
作者:追逐阳光      更新:2022-04-30 03:26      字数:4201
  “唉哟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收的徒弟到底是个啥玩意啊……别说胡话了,你文爷是让我自己的东西自己保管,他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姜尔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这小子不是被渡了鹊灵么,怎么说起话来还是很没脑子的样子。
  “别介啊,文爷,您老大人有大量,怎能跟我们这些小辈置气呢,小的们不会说话,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别翻脸不认人呐,一言不合就把我们的东西还回来,多见外啊……大包裹小包裹,唉,背起来赶路多不方便。”这段时间轻松惯了的子雅回忍不住嘟喃道。
  “尔雍兄,不行了,我心脏要爆了,你身上有没有消气祛火的药丸,给我两颗救救急,我怕是要被你徒弟给气死了。”文木在姜尔雍面前耍宝。
  “你这小子真是的,越发的没大没小了,谁要你背行囊了,我自己来。”姜尔雍对子雅回冷哼了一声,回头温顺地帮文木捋了捋后背。
  “唉哟,师父这话让徒弟们如何担得住,万死难辞其咎啊……”子雅回没脸没皮癞皮狗似的撒起娇来。师父,我也要你的抚爱,帮我也捋捋后背吧。
  “你师父已经悟通了移物术,能自如地召取自己的东西,我干嘛还要霸着你师父的东西不还啊。”文木一脚把狗爪子就要往姜尔雍身上粘的子雅回踢开了。
  “什么……师父……您会移物术啦?”子雅回狼狈地爬起来,一脸的惊讶。
  “嗯,前几天才迈过符咒那道坎,得多亏了你们文爷的大力攘助。”姜尔雍淡定地道。
  “师父,那要不要先试验一下啊。”子雅回把装着自己衣物的包裹重新系上了。文爷,您瞧瞧我师父,修为大增却毫无得意之色,淡定自若,动不动孔雀开屏的您还是学着点吧。
  “要是担心自己的东西会丢失,你的东西我就留下,你自己保管。”姜尔雍嘴角微扬地道。
  “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子雅回脸红地把手缩了回来。
  “移物术不像你学的驭风术什么的,不分什么初级高级阶段,会了就是会了,好比挖井,挖到泉眼,水就冒出来了,没挖到泉眼,挖穿了地也没用。”文木摇头笑了笑。
  姜尔雍在每件物品上施了宿咒,一下子全部消失得无影踪,把晏昊子雅回高兴得不行,师父现在连移物术都会了,道门中修为比师父更高的怕是没超过一只手。
  “尔雍兄,你手里是个什么东西?”见姜尔雍从贴身亵衣内取出一张锦帛准备施宿咒,文木心里有点吃味,是不是对自己没有十足的信任啊,真正宝贝的东西还是舍不得给我寄存呢。
  “师父,什么宝贝啊?”子雅回也很好奇,什么重要的东西要贴身放着,难不成还真是白蛮师娘的定情信物啊。
  “不就一块擦汗的汗巾,至于这么好奇么。”晏昊拉住要往前凑的子雅回,心里骂道,你这白痴到底是谁的徒弟啊。
  “汗巾?怕是情人给的定情信物吧。”瞧着是有点像手帕之类的,质地还很不错,文木语气犯酸地道。
  “谁汗巾会弄得这么厚实啊,我师父哪来的情人,别说女的了,就连母蚊子都不会招惹我师父。”晏昊赶紧替师父辩解道。
  “干好你的活。”姜尔雍瞪了大徒弟一眼。这都是些什么徒弟啊,还会不会说话了。
  “母蚊子不招惹你师父那是因为你师父修为高,有真气护体,蚊子近不了他的身。”文木冷哼一声。
  “啧……你们要是好奇就拿去看看吧。”姜尔雍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让他们亲眼见见到底是什么东西,怕是晚饭都没心思去弄。
  “要真不是情人给您的,徒儿就僭越了哈。”子雅回在文木的眼色示意下,伸手过去把锦帛拿了过来。
  “滚远点看。”姜尔雍没想到自己养的孽障真会受人唆使伸手来拿,抬腿踢了子雅回一脚。
  “这是什么嘛?”子雅回一抖开,没料想四尺来长两尺来宽的锦帛上竟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细一看,都是人名,怕是有千人之多。
  “师父,怎么全是人名呢。”晏昊也没料到被师父宝贝得不行的锦帛竟是块写满人名的文书,其中还有一大半人名被朱笔划掉了。
  “意外啦?失望啦?你以为会是什么呢,华佗的《青囊经》?孙思邈的《千金要方》?还是师父秘而不授的医学秘笈?”姜尔雍没好气地道。
  “师父这话让弟子无地自容了。”晏昊不好意思地打着呵呵,装傻充楞。
  “是拖欠你诊金的患者名单么?”粗略一看,文木看得稀里糊涂,上面记载的虽然大都是杜鹃门和百休门的子弟,但也有祛邪宗容州北流县(今广西北流市)岣漏山卫氏、金石宗连州(今广东清远连州市)抱福山黄氏、御气宗江州彭泽县(今江西九江彭泽县)虎溪山孙氏和大理国蒙乐山(今云南普洱市景东县无量山)胡氏的子弟。
  “嗯,差不多吧,”姜尔雍闪烁其辞,对子雅回厉声道,“给我折叠好,为了弄全这些人名,为师可是耗费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抵掉了不计其数的诊金。”
  “师父意思是,如果不弄这个劳什子名单,咱们也有文爷那般富有?”子雅回颇为有点心疼,眼前好像有白花花的银子一晃而过。
  “赶上你们文爷倒不至于,”姜尔雍笑道,“你们文爷头脑活络,发财的手段多着呢。”
  “尔雍兄这是在取笑我敛财不择手段呢。”文木对刚才热嘲冷讽逼姜尔雍公开锦帛一事毫无愧疚感,一脸的坦然。
  “哪里哪里,只有仰慕之情,决无取笑之意。”姜尔雍一派纯真地笑道。
  “师父,仰慕这词怕是有些用得不妥,文爷又不是女的。”晏昊貌似一脸憨厚地纠正道。
  “滚!”姜尔雍涵养再好也要被这呆傻的徒弟气疯。
  “咳……尔雍兄,我有一事不明。”文木忍笑道。
  “闲弟你说。”姜尔雍脸色那是变得一个快,瞬间又回到春风满面。
  “尔雍兄说的差不多是个什么意思?如果有赖账的,要我帮忙收账么?不是跟你吹,催账我是一把好手,还不收尔雍兄的佣金。”文木在子雅回手上拍了一下,不让他卷回去,把锦帛夺过来再次仔细打量起上面的名单来。
  “他们欠的不是钱财,而是人命,都是我的仇人。”姜尔雍淡淡地道。
  “仇人?”文木眉头一紧,“一千多号的仇人?”
  “没有一千多,已经划掉了一大半,有正常死亡的,但大部分是被杀的,不过,可能也还会再往上添。”姜尔雍向文木伸手过去,想讨回锦帛。
  “尔雍兄跟他们有什么仇?”文木越看越明白了,已经猜出了这些人是因为什么才上的名单。
  “这些人涉及到一宗灭门案,闲弟莫要打听了,说出来又会惹你不快。”姜尔雍的手再次向他伸了伸。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晏昊突然大声道,“肯定是烂柯山闵氏灭门案,师父是在替那死鬼旧友复仇,是吧,师父?”
  “生火做饭去。”姜尔雍两眼冒火地呵斥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的死鬼旧友,没大没小的,再胡说八道我一剑砍了你这丑鬼,权当这十年我喂养了条狗。
  “过来。”文木倒把晏昊给护过去了。
  “文爷?”晏昊心虚地看着文木。
  “我又不会吃了你,”文木哼道,“来,帮我把这名单再抄一份。”说着,文木手上便多了笔墨和一方素绢。
  “我师父那个惨死的故交跟您老长得甚是相像,你不是一直忌讳这个么。”晏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叫你抄就抄,叽叽歪歪真想挨揍是吧。”文木狠声道。
  “闲弟,一副名单有啥好抄的。”姜尔雍见讨不回来,只得缩回了手。
  “尔雍兄的仇人便是我文木的仇人,尔雍兄不想让他活的,我也决不能让他活。”文木恨恨地道。
  “师父?”晏昊求救的眼神看向姜尔雍。
  “既然你们文爷这么说了,想抄就抄吧。”姜尔雍点了点头。
  “文爷……”晏昊尴尬地看了看文木。
  “干嘛?”文木恼怒地道,“别跟我扯什么不会写字的借口,平时你师父不是教过你们四书五经么。”
  “没错,四书五经学是学过,但我的字确实登不得大雅之堂。”晏昊不好意思地道。
  “我又不是拿去装裱供起来,字体难看就难看吧。”文木无所谓地道。
  “那个……师弟字体还行……不止还行,是相当不错,我师父都赞不绝口,说是颇有虞颜之风骨。”晏昊赶紧把子雅回给推了过去。
  “是么?”文木看向子雅回。
  “嘿……跟虞世南颜真卿两位泰山北斗是没法比,不过还看得过眼。”子雅回傻笑道。
  “哟,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书法竟有如此大成。”文木走过去亲昵地拍了拍子雅回的头。
  “回儿在书法上确实颇有天赋,不说我这个当师父的,就是钵池山徐氏也无人胜得过他。”可能是跟文木这个花孔雀相处久了,姜尔雍的语气也有些显摆的味道。
  文木召回自己的射阳剑,将附近一块大石头的顶部削掉了,石顶顿时成了一平坦的桌面。子雅回乐得将生火做饭的活脱给晏昊,捋起袖子伏在石面上开始誊起名单来。
  “哎呀,确实是写得好啊……写得太好了。”看着子雅回笔下的字,文木忍不住赞叹起来。
  “上次绯院的水正君许纠从杭州获得一批上好的素面折扇,特意传信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回绯院,要请回儿给他扇面题字呢。”姜尔雍笑道。
  “我才不给他题呢,水正君小气巴拉的,得不到丁点好处,光知道使唤人,师父,你没答应吧。”子雅回边写边道。
  “我没理会他,几千里的地儿,谁知道他的信鸽会不会跑偏地儿啊,”姜尔雍咳了咳 ,一本正经地道,“那会儿你师兄淋雨受了风寒刚治愈,身子虚,水正君送鸽子过来也是一番好意,我便顺手给炖了,给你师兄补身子了。”
  “师父?!”子雅回忍不住想笑,停笔抬头看了看晏昊。
  “别走神,好好写,”姜尔雍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师父知道许纠是个小气鬼,也不太想搭理他,只是同为岐黄一脉,不好当面翻脸。他还算计着要我给他孙子当师父,我说他孙子是扁鹊再世,聪明灵慧,拜我为师那是乱了辈份,得我拜他为师。水正君被气得头顶冒烟,又不敢把我怎么的,所以开始占你们的便宜了。”
  “尔雍兄,你很不寻常啊。”文木好笑地盯着姜尔雍看了看,心道,瞧着一副光风霁月的样,没想到干出点出格的事来倒像是轻车熟路。
  “还好还好,也就长得比较好看,别的挺寻常的。”姜尔雍笑了笑道。
  “师父……”子雅回又停了下来,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写字了,师父,您还要不要脸啦,从前那不拘言笑沉稳端庄的师父哪里去了?
  “别停啊,好好写,”文木凑近素绢,很是霸道地道,“我突然想起一事来了,回儿,每天你得给我写副字。”
  “什么……字?”子雅回闷声问。
  “前人那些诗赋之类的,选有气势的,有意境的,我到时装裱起来,用来装饰房间。”文木打着一手的好算盘。
  “承蒙文爷看得起,问题是没问题,但……”子雅回有点纳闷,不是说一直流浪在外,家也只是个存放些私房的山洞而已,怎么还悬挂起字画来了。
  “想都别想,”文木果断打断了子雅回的话,“酬金一文也没有,我手头上严重缺钱,得攒钱安顿房舍,花费大着呢。当然,也不会亏待你,好吃好喝的款待,保证你顿顿有肉怎么样?”
  “为文爷做事,哪会没脸没皮的要润笔费啊,我的意思是绢绫上写字不大顺手,最好是能写在纸上。”哎哟,我也就只剩顿顿有肉这点追求么。等等,什么叫手头上严重缺钱呐?你造个房舍建个屋子能花多少,难不成是想建皇宫王府?
  “这个啊,”文木安心了,“我有宣纸,都是上好的,宣州泾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