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韩可勋
作者:追逐阳光      更新:2022-04-30 03:27      字数:4172
  “哎哟,这个说来话长,”文木一边将厨具一一召过来,一边应答道,“年少的时候在外流浪,碰到过好几个老和尚,都摆出一副活菩萨嘴脸,老神在在的说我什么孽障千钧罪愆深重,絮絮叨叨婆婆妈妈非要剃度我,劝我出家当和尚,我呸,本爷无肉不欢,逢酒必狂,让我去伴青灯古佛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一个倒也罢了,有时一年能碰上十几拔,熙哥哥,你说我能不烦他们么,别说和尚,我现在看见个头发稀疏的就头大。”
  “哈……他们肯定是看中了闲弟的慧根啊,说不定出家修行你能坐地成佛呢。”姜尔雍取笑道。
  “不行不行,光头太难看了,浪费了我这宋玉之姿潘安之貌。”文木自恋地道。
  “闲弟天资聪颖,势必招人喜欢得紧,也怪不得那些出家之人缠着你不放。”
  “倒不是这个,”文木无奈地摇摇头道,“那些老和尚的眼睛确实是毒得很,看出了我血债累累,也是出于好心想渡我于苦海,所以我也不好对他们狠起来,只有见了就躲。”
  “咱们道门修的是今生,佛门修的是来世,我们与他佛门虽然追求的目标不同,但都是自我修身养性,倒不至于形成你死我亡的局面,有时候还能相互协作,闲弟也没必要故意避之,坦然相对,各行其是。”
  “只要他们能不劝我放下屠刀削发为僧,我自然不会避之不及。”
  “佛家其实也有很多修行方式值得我们借鉴,下次我陪闲弟一起去名刹走一走。”姜尔雍正儿八经地道。
  “啊,”文木苦着脸道,“我见了光头就犯怵,熙哥哥这是想折磨我呀。”
  说笑之间,晏昊子雅回也赶回来了,晏昊果真是把韩可勋背回来的。韩可勋腿上中了两剑,除了不能行走,精神状态倒还可以。
  在晏昊的搀扶下韩可勋给姜尔雍行了礼,在和文木打招呼时却顿住了:“这位道兄是……”心下猜想可能是孤鸿散人,但见如此年轻,一时又不敢确定。
  “文木文维宁。”文木自报家门。
  “文维宁?”韩可勋怔了怔,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各宗门中有这号人,难不成也是霜序君的弟子?不可能吧,霜序君只收过两个徒弟呀。但是让韩可勋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好似在哪见过文木,脸相依稀有点熟悉,可死命去想也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别胡思乱想了,”文木好似看穿了韩可勋的心思,“本爷曾经有过孤鸿散人的名号。”
  “啊?阁下就是孤鸿散人,失敬失敬。”韩可勋赶紧躬腰行礼,不是被晏昊扶住差点摔倒。
  “别孤啊敬的,我现在叫文维宁,江湖从此没有孤鸿散人这号人,”文木手臂一拂,袖风把韩可勋正好震坐在身后的石凳上,“你老老实实接受霜序君的诊治吧,你们两个,跟我帮忙弄吃的去。”
  “路上听霜序君两位高足说,百休门来了两个高手找我复仇,不知霜序君把他们怎么处置了?”韩可勋拱了拱手问姜尔雍。
  “喏,那个新土包下面就是。”姜尔雍往前随意地指了指。
  “全死啦?”韩可勋一愕,看了看那座新坟。
  “韩道友这话说的,我还能残忍到把人活埋么,”姜尔雍好笑地道,“都被维宁道友给除了,一个六境上品的邹辰,一个七境下品的邹著。”
  “百休门竟会派邹著来杀我,还真是对我的抬举了,”韩可勋苦笑道,“邹著可是百休门门主邹雄之的儿子,邹雄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邹雄之的儿子多着呢,”姜尔雍不以为意,“哦,对了,你是截了谁的煞妖?”
  “邹炎,邹雄之的侄子。”
  “哦,那就是邹著的堂兄了,可勋兄伤愈之后需想个法子替鹅翎寺开脱干系。”姜尔雍周到地道。
  “这个自然,”韩可勋点点头,豪气地道,“我准备叫上家里几个兄弟,一起去桂州,拆了一镜斋。”
  韩可勋伤得虽然较重,但好在鹅翎寺救治及时,伤口处理得也蛮好。姜尔雍召回一颗生肌散,碾碎敷在伤口上,再用真气帮着清除了韩可勋体内的淤血和浊气。
  调息了一盏茶的功夫,文木他们饭菜还没做好,韩可勋除了伤口有些隐隐作疼外,竟然能下地行走自如。
  韩可勋惊喜万分,姜小神仙的名气果真名不虚传:“大恩不敢忘,韩某身无长物,往后定当去沂山登门道谢……我所知的秘辛可能也没什么价值,等我写好给你……”
  “可勋兄不必费心,”姜尔雍摆摆手,“此为我主动替你疗伤,不需以秘辛相告。倘能卖姜某一份薄面,今后有事相求时,还望可勋兄莫要推托。”
  “好说好说。”韩可勋连忙拱手作谢。
  姜尔雍见文木那边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便邀请韩可勋吃了饭再走,韩可勋也不推辞,只是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盯着文木看,心下甚是诧异,没想到孤鸿散人恶名在外,竟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做的饭菜别说自家门府里的厨师望尘莫及,就是信州府留仙楼的大厨也没法与之相比,果然,传闻就是不可信。
  吃过饭,韩可勋便急匆匆告辞了,望桂州(今广西桂林市)方向而去。
  沈富根和张宝仔脚力再好也比不过晏昊子雅回,姜尔雍便让子雅回带着沈张两人先往荔浦县城方向赶,说他和文木还要看看附近有没有好的草药。
  “熙哥哥,韩可勋认识你?”刚才韩可勋一过来就和姜尔雍行礼倒没什么,但那一副碰到老熟人的神态让文木有点意外。
  “嗯,见过几次面。”姜尔雍点点头。
  “文爷,不只有韩可勋,韩门大部分子弟都认识师父,”晏昊插话道,“哦,不但灵山韩氏,元晨山周氏、齐云山蒋氏、霍桐山郑氏、黄山魏氏、龙虎山毕氏等门府的子弟大都认识师父。”
  “熙哥哥跟袪邪宗蛮熟络的嘛。”文木不经意地笑道。想起来也甚是有趣,他这个祛邪宗的平时跟金石宗各门府走得近,熙哥哥这个岐黄宗的平时却跟祛邪宗各门府很是热络。
  “祛邪宗子弟大都是干着刀尖舔血的活,受伤是常事,我是医者,自然接触得要多些。”姜尔雍解释道。
  “以前不知道,看到师父那个仇人名单后我才明白,原来师父以前都是特意去交好那几个门府的。”晏昊低声道。
  “哦?”文木转头看着晏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猜想师父应该是跟他们暗中有某些约定吧,”晏昊迟疑了一下,“治好了他们的伤,作为条件,师父可能要他们去除掉某个人。上次我和文爷提到的那几桩是我无意间知道的,因为没在意,以前也没往复仇那方面去想,现在想想……肯定不止那几个,师父施恩过的袪邪宗弟子太多了,六重境之上的就不少。”
  “怪不得……怪不得,”文木喃喃地道,“我说呢,好不容易发现了线索,去寻仇时仇家却十有八九恰被祛邪宗一些门户子弟给除掉了,原来都是熙哥哥在暗中操作的……不过,当时还真发觉不出来呢,以为他们纯粹是因为利益冲突而引发的厮杀,熙哥哥布了好大的一个局呀,而我就只知道一味蛮干。”
  “咱们殊途同归呗,目的都是一个。”
  “可是熙哥哥花的精力太大了,在你面前,我甚是惭愧。”
  “闲弟,过去的事就不必再纠结了,”姜尔雍突然问道,“刚才我看韩可勋瞧你的眼神,感觉他对你有些猜疑,你对他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韩可勋?我应该认识他么?”文木摇了摇头,“韩氏子弟倒也见过几个,不过和韩可勋还是第一次见面。”
  “韩可勋的夫人名叫闵诗。”姜尔雍提醒道。
  “他是我堂姑夫?”文木一脸错愕。
  “没错,”姜尔雍点点头,“你是闵门主最宝贝的孙子,韩可勋去烂柯山时肯定见过你,只不过坚信你早已横遭不测,所以没往那方面去想,你当时年纪小,家里来来去去的亲戚也多,对他没印象倒也不奇怪。”
  “没有熙哥哥暗中行事,我要报家门之仇怕是万难,连韩可勋是我堂姑夫都不知道。”文木丧气地道。
  “师父医术高超,找上门的人自然就多,知道的信息自然也比文爷广些。”晏昊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在道,孤鸿散人正邪不明,一身血债,跟个瘟神似的,谁见谁躲,受人憎恨到了没朋友的境界,要把仇人一个个找出来肯定是万难。
  “闲弟心下特地与闵氏娘子们划清界限,自然就不熟悉自家亲戚,不但你,愚兄也是尽量让人不往闵氏那边去联想,韩胜影的夫人闵兰芝死于屠光宗之手,但屠光宗却是被霍桐山的郑玄诛杀,麻姑山田阵之妻闵雅琳死于屠承志之手,屠承志却是被三清山的廉清诛杀,四明山子雅玉成之妻闵紫依死于屠妙雉之手,屠妙雉却是死于衡山王愉之手,当然,也有亲自为妻子复仇的。”
  “熙哥哥身份特别,虽说是暗中行事,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挟恩自重,逼人行凶,难免会落人口实,一旦透露出去,你在绯院便没办法立足了。”文木长叹了一口气。
  “无妨。”姜尔雍淡然地道。
  “这么些年来,我自认为复仇一事做得无愧于族中亡魂,却没想到熙哥哥暗中做得更多,想得更周全,也不知耗了你多少心血。作为岐黄宗宗家的翘楚,违背祖训,压抑本性,藏心机,生杀戮,本是谦谦君子,却受人背后非议,说到底还是我拖累了熙哥哥。”文木沉声道。
  “文爷,岐黄宗别的门府子弟当然不敢做出挟恩自重的事来,自是会谨小慎微爱惜羽毛,但我们宗府却是无所畏惧,凭那条秘辛换诊的规矩就已是挟恩自重了,而且挟成了祖训。宗府别的师尊不说,就我师父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别说让他们杀个魔门子弟了,就是杀本门子弟也有人求到师父面前来,何况师父都是在暗中行事,那些祛邪宗的子弟也不会傻到打着师父的旗号去惩凶罚恶,要不然怎么连同仇敌忾的你也不知道我师父做的事呢。”晏昊道。
  “闲弟不必自责,昊儿说得没错,”姜尔雍宽慰道,“我沂山宗府从来和儒家提倡的那套虚礼大相径庭。”
  “百密难免一疏,就怕有一天会暴露出来。”文木露出一丝忧虑。
  “名单上的仇人越来越少了,但当年的幕后人还没彻底查出来,现在就算是暴露出我也没关系,说不定还能引蛇出洞,毕竟幕后人的修为境界太高,很可能就藏在绯院。”姜尔雍蹙了蹙眉。
  “绯院?”文木一惊。
  “十有八九,”姜尔雍解释道,“不是绯院的,当年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引偏江湖上的舆论,将受害的闵氏一门陷入丑闻当中,导致杜鹃门和百休门脱身事外。再者,绯院一直遴选不出百稔大帝,近二十年有几次眼看就能办成,可最后都是功亏一篑,事出反常必有妖。”
  “熙哥哥有怀疑的对象?”文木趋近问。
  “暂时不好说,还得等等。”姜尔雍安抚道。
  “不管怎么样,熙哥哥万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境,”文木有些不安,“如果你涉险,我宁愿不去报仇。只要有熙哥哥在,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闲弟放心啦,愚兄不是冒进之人,”姜尔雍轻轻地抚了抚文木的后脑,笑道,“再说了,闲弟法术了得,修为过人,有你在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横着走,道魔两界也没人奈何得了我。”
  “熙哥哥就别取笑我了,跟你比起来,指不定就输在你龙鬣刺下,飞雪剑法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文木不好意思地笑了。
  “闲弟这是在笑话我,飞雪剑法就是再厉害在我手上也发挥不到极致,于剑术来说,我并不见长。”姜尔雍道。
  “师父医术在岐黄一宗首屈一指,宗府那些老祖宗都比不过,但剑术确实在宗府不是最厉害的。”晏昊实事求是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