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爷没来过，听说吕静娴门主明天倒是要来。”姜杜仲还是不知道姜雁泽要问的是什么。
  “我阿爷是不是生阿爹的气了？”姜雁泽小心地问。
  “文爷生谷主的气？”姜杜仲跟看白痴似的看了眼姜雁泽，“二少爷，你怕是读书读痴傻了吧，文爷怎会生谷主的气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发生那事。”
  “那快过年的阿爷怎么还没回来呢。”
  “咦，你还不知道么……哦，你跟炯哥儿才回来，文爷在云中大漈替人家安魂呐。”
  “那倒是听老四说了，不过一个安魂法事怎会耗个十来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爷的本事。”姜雁泽严重怀疑替人做法事那是借口。
  “也是啊，”姜杜仲想了想又道，“想必是冥府不收，文爷要费神斡旋一番吧，要不然也不会把昊哥儿也带去。”
  “二少爷，你这是要出去么？”姜益智神采奕奕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抱着珠宝盒的小厮。
  “嗯呐，阿爹让我去云中大漈找阿爷呢。”
  “那不用去了，文爷刚刚回来了。”
  “回来了，在哪？”
  “棂星门那边在挂彩灯，文爷嫌他们挂得慢，自己动手呢。”姜益智笑道。
  “那我去看看。”姜雁泽雀跃地道。
  “二少爷等下。”姜益智唤住了乐颠颠准备往外跑的姜雁泽。
  “三叔，什么事？”
  “这是你的一份。”姜益智打开身后小厮端的珠宝盒，从中随意取出一块腰带扣递给姜雁泽。
  “哇，好漂亮的玉扣呐。”姜雁泽举着晶莹剔透的腰带扣细细观摩起来。
  “那是自然，玉料是来自蒲甘王国的，雕工出自钵池山徐氏，还能不漂亮。”姜益智得意地道。
  “喏，这是你的。”姜益智又取出一块递给姜杜仲，同时示意另外一个小厮给那些铺对联的小厮一人一块。
  “每人都有么？”姜杜仲也赞不绝口地抚摸着玉扣。
  “都有都有，谷主和文爷说了，今后这玉腰扣就是空灵谷的标志，走出去人家一看咱们腰上的玉扣，就知道是来自空灵谷。”姜益智笑道。
  “四宗各门府，有的标识在服饰颜色上，有的标识在发髻上，有的在束发的发簪上，有的在前额的抹额上，还有的在兵刃上，这么说，咱们的是在腰扣上啰。”姜雁泽兴奋地道。
  “没错，咱们空灵谷的标识在腰扣上。” 姜益智点点头。
  “谷中弟子和子弟的有区别么？”姜雁泽又问道。
  “没有，全都是一样的，连文爷和谷主的也是这样，刚才文爷也是随机拿了一块呢。”
  “三叔，玉扣上雕刻的是什么生灵啊？”姜雁泽见玉扣上雕的是个狗不狗猪不猪的畜牲，有些不解。
  “狗獾，”姜益智很肯定地道，“徐氏的刀工惟妙惟肖，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二少爷没看出来么。”
  “狗獾？”姜雁泽一愕，“我倒是觉得像那东西，可就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它，所以不敢明说。二叔，谁的主意呀？”不说雕龙刻凤，就是弄个虎啊豹啊或是鹰啊鹤啊也行，怎会弄个狗獾上去，百思不得其解。
  “那还能是谁，当然是文爷定的呀，谷主本来选了个兰花图案，文爷却非要用狗獾，说是有纪念意义。”
  “纪念意义？”姜雁泽更懵怔了，一个狗獾能有什么纪念意义，阿爷的爱好果真不同凡响，品味也很是另类。
  “这我就不知道了，二少爷要好奇的话就去问文爷吧，”姜益智呵呵地道，“不过，狗獾全身都能入药，文爷想必是觉得以此能代表谷主岐黄一脉吧。”
  “哦，这样啊。”姜雁泽心下道，能入药的生灵多了去，比狗獾好得多的不计其数，狗獾能作什么代表呀，这解释太牵强附会了。得了，还是挑个阿爷心情好的时候直接问他吧。
  姜尔雍把敖百力提及的事跟文木说了，问他有什么看法。
  “熙哥哥是怀疑屠标暗中搞的鬼？”文木听后也有些讶然。
  “屠标豢养灵禽灵兽所用的药物就是从一种毒菇中萃取的致幻毒素，那只水鹿很有可能就是屠标豢养的。”姜尔雍分析道。
  “可是那水鹿既不是煞妖，又不是猛兽，屠标豢养它有何益？”文木很是不解，“屠标和青衿门又没啥深仇大恨，不至于是为了害敖氏子弟吧，我猜想，那水鹿可能是误食了毒菇。”
  “不是灵性高的生灵，青衿门的子弟也不会去招惹，既然是灵性较高，什么食物有毒水鹿还是能轻易地分辨出来。”
  “熙哥哥是怀疑屠标想在随州一带作乱？”
  “不得而知，”姜尔雍摇了摇头，“虽然清泠散人几个死于非命，但目前也没收到关于随州有乱象的情报。”
  “一下子死了五个修士，定是有蹊跷，等过了年，咱们去随州走一趟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姜尔雍脸上闪过一丝忧虑，“我怀疑是蔡引烛那老贼作的祟。”
  吃过午饭，文木把谷中小的全部召了过来，正准备训话，顾延咚咚咚又跑来了。
  “咦，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贪恋我院里的地龙暖和啊，这才刚出去呢又跑来了。”文木打趣道。
  “爷，我就是想蹭您这地龙的热气也得有空啊，谷外又有客人来了。”顾延笑道。
  “管家，请进来就是了，大冷天的，晾在外面多不好。”姜尔雍接过话道。
  “说了，人家硬是不肯进来，只说见几个小哥儿一面。”顾延无奈地道。
  “人都到了谷门口，何故不肯进来，管家，来的是谁？”文木问。
  “江郎山管氏的一个子弟，说是骁哥儿他们的堂兄。”顾延回道。
  “管昭不是来过么，怎么又派了子弟过来，”姜尔雍抬眼问，“是要骁儿他们出去见面么？”
  “嗯呐，想请骁哥儿四个出去会下面。”顾延点头道。
  “骁儿，你们四个出去看看吧。”姜尔雍挥挥手道。
  “是。”管骁四人连忙跟着顾延往外去了。
  “吉龙，”姜尔雍有些不放心，“你也跟过去看看。”
  “好。”朱吉龙领命下去了。
  “闲弟把他们召过来是要发压岁钱么？”姜尔雍开玩笑道。
  “发压岁钱的事还是熙哥哥去办吧，”文木呵呵地道，“我想考考他们的功课。”
  “阿爷，明天就是除夕呢，能别这么残忍么。”姜玉银噘着嘴道。
  “不知道年关最难过么。”文木瞪眼道。
  “阿爹，我以为这几天能放开肚子吃肉呢。”姜玉银向姜尔雍撒娇道。
  “哪天不让你放开肚子吃肉了，”姜尔雍好笑地道，“怕丢脸平时就多用点心。”
  “这次不比那些识药问诊的岐黄术，就比剑法，”文木得意地道，“考场就在棂星门那，比试的项目是挑灯花。”
  “挑灯花？”那些小的一听，全都是一头雾水。
  “沙漏定时，看谁在规定时间内用剑挑灭的彩灯最多。每损毁一个彩灯者罚一个月的月例，不能跃上悬索的罚两个月的月例。”文木话音一落，哀怨声一片。
  “灭灯最多的前三名，我给他们渡灵。”文木轻笑道。
  “阿爷，这不公平。”姜玉银又抱怨起来。
  “怎么就不公平了？”文木凶了姜玉银一眼。撺掇师兄弟们给大师尊处理鱼鳔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人小鬼大的家伙，不知道我一向不喜欢那玩意么，真是气死我了。
  “那还用比么，第一名肯定是大师兄啊。”姜玉银委屈地道。
  “这次考核，昊儿和空青、吉龙都不参与。”
  “好，我赞成。”闵捷乐颠颠地道。
  “咦，你小子仗着是猴子变的就猖狂了是吧。”姜玉银说着去掐闵捷的耳朵。
  “四姐，你不觉得这次考核挺好玩么。”姜昀呵呵地道。
  “好玩你个头，你就是想看姐出丑。”姜玉银哼道。
  “我也觉得挺好玩的，小师尊考核不是目的，主要还是图个热闹是吧。”戴珩笑嘻嘻地道。
  “嗯，孺子可教矣。”文木拍了拍戴珩的小脑袋。
  “输了的来找我吧，我给你们益智丹。”姜尔雍笑道。
  “耶，好呀好呀，还是阿爹最好了。”姜玉银乐得手舞足蹈。
  “熙哥哥，你这是故意拆我的台吧。”这下轮到文木不满了。
  管骁四人出了棂星门并未见到家中兄弟，直到走到尔闲桥上才见到，是他们的一个堂兄，名唤管源，虽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但皮肤黝黑，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兄长既是来了，怎么不进谷呢。”管骁把身上的裘衣解下来披到了管源身上。
  “不是我找你们，跟我来吧。”管源无论管骁如何推却，坚持把裘衣还了回去。
  管骁没法，只得带着三个弟弟跟在管源身后，守在尔闲桥边的姜筚拨点燃了手中的药材，在前面领路，将他们送过了那段种满迷魂草的路段。
  拐过一个山角，在山脚下的石亭中，终于见到了想见他们的人。本以为是家里的女眷们想念他们，但让管骁他们意外的是，来人并不是他们的母亲，而是管鸷管枚二人。
  “六哥九哥，天寒地冻的，在这多冷啊，跟我们一起进谷吧，放心，我们的师尊很好说话的。”管腾眼眶一湿，赶紧上前搓着管鸷的手，帮着呵热气。
  “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路过此地，顺便过来见见你们，”管鸷见四位家中兄弟神采飞扬气宇轩昂，心下很是欣慰，“从你们身上的装束来看，在谷中定是过得甚好。”
  “六哥，要不叫门主再求下我们谷主，让你们也拜入我们空灵谷。”管弘见管鸷露出一脸的艳羡之色，心下甚是苦楚。
  “十五弟说的什么浑话，我俩是什么身份之人，岂敢有此妄想，你等万不可在姜谷主他们面前提及。”管枚厉声道。
  “你九哥所说甚是，千万莫要再次提及，我俩本就是无脸之人，再求到你们谷主面前，让咱们门主哪有面目示人。”管鸷苦笑道。
  “既是不想进谷，那到前面去找个农户家坐坐，别在这凉亭内受寒风了。”管骁顾虑两位堂兄身子单薄，抗不住严寒。
  “我看看你们就走，不必劳烦，你源哥雇了马车在前面等着呢，”管鸷摸了摸管骁的头，语重心长地道，“十二弟，你天资聪颖，万不可负了门主的冀望，在空灵谷好好督促弟弟们修习，外面都在羡慕‘半两金’的出身，一定要好好珍惜入谷的机会，听从谷中师尊的教导，咱们江郎山的希望全在你们的身上啊。”
  “‘半两金’的出身是什么意思？”管骁有些愕然。
  “拜入空灵谷为徒，你们师尊不是只收‘半两金’的束脩，其他的一概不准带入么，所以现在各门各府暗下里都在以‘半两金’指代入空灵谷修习这一尊荣。”管枚接过话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管骁脸上颇为自得。
  “十二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咱们管氏子弟泥泞里挣扎的日子千万别忘了。”管鸷拍了拍管骁肩上的落叶。
  “乞丐似的日子，小弟哪敢淡忘，潦倒中几位族兄为了咱管氏能得以苟延残喘，不惜以命相搏，先后惨死，骁哪敢有忘。”管骁动情地道。
  “我回去之后，”管鸷这才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在管骁耳边低声道，“家里会送箱东西过来，虽不是谷中违禁的黄白之物，但也不便开箱查验，你定要将其交给你们的大师尊尔雍先生，万不可让顾管家给退回去了。”
  “啊？！”管骁一时没回过味来。
  “好了，既是见着面了，瞧他们这般飒爽英姿，咱们也放心了，回去吧。”管枚道。
  “两位兄长大老远的过来，就这么分别，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管骁喃喃地道。
  “一家兄弟，说什么生分的话，回去，回去吧。”管鸷挥了挥手。
  管鸷抬眼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位俊朗的公子哥，习惯性地对他媚眼微挑，嫣然一笑，转而突然想起那应是弟弟们的师兄，连忙敛了风尘，微微颔首，远远地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
  朱吉龙一见管鸷那楚楚可怜的媚态，呼吸顿时不畅，两腿发软几不能立，又见他颔首向自己行礼，赶紧手忙脚乱地拱手回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