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瞥了一眼正捏泥人的大宝，皱起了眉头，做了这么多年的教书先生，他一眼就能看出大宝这孩子的资质，是很平庸，可那又如何？他这不是想要那个天赋异禀的么？你颜若曦倒是要肯放人啊！
  “颜夫人，此话无理，既然颜月霖资质平庸，更需要一个经验老道的先生启蒙。”
  很明显，他就是那个“经验老道”的先生。
  “我家大宝是要跟二宝在一所学堂的，我这接送他们上下学也方便，是吧？”
  眼见颜若曦始终不为所动，朱清的表情变了变，轻咳两声，说道：“颜夫人，之前你来过我们学堂拜访，也是我那门童年幼，不知是颜夫人来此，只当是寻常妇人，所以闭门不见，还望颜夫人莫要怪罪。”
  看颜若曦这毫不掩饰的拒绝，朱清不难想象，定然是因为之前这女人在自家学堂吃了闭门羹，这会子还气不过来。女人嘛，见识浅薄，只要说几句软话，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颜若曦是普通妇人么？自然不是的。
  颜若曦打量朱清一眼，笑道：“夫子你多虑了，方才我所说，句句属实，可不是因为什么闭门不见，咱家孩子在一个学堂上学，这样我也方便点，你说是吗？”
  颜若曦头都大了，这些夫子怎么“贼心不死”的？二宝那里打不了注意，便将注意力都放到大宝身上来了？
  而且啊，天地良心，她是真的没有计较以前被拒之门外的事情，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那么对待她们娘仨的时候，这些事情，也就无所谓了。
  何苦记下这些仇呢，记仇太多，反倒累得慌。
  “你……”
  朱清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的人已经叫了起来。
  “朱夫子啊，你让一让，没听见颜夫人说不让颜月霖去你的学堂么？既然没希望了，还是给我们让条路吧。”
  一旦有了个人带头，剩下的，也都一发不可收拾了。
  “是啊，朱夫子，我们尊敬您，才让您第一个问的，既然颜夫人拒绝了，也该让让我们啊?”
  朱清一张脸都气红了，奈何这里有许多人，粗话什么的都不好意思说。
  眼看朱清就要被人群淹没，颜若曦赶忙压了压手，声音大了几倍，说道：“都静一静。”
  颜若曦有话要说，那自然是都静下来了，毕竟要知道这女人的想法，才能将她手里把她儿子拐过来。
  “我说各位夫子，咱们东云国最不缺的是什么？”
  颜若曦喝了口茶，大有一副不将嗓子说哑誓不罢休的气势。
  众人见她挺胸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愣住，他们一直是夫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过话了。
  “最不缺的？”
  很快有人抢先答道：“是草原！”
  东云国是平原，国内环境大多都是草原。
  颜若曦挑眉看了那人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人才。”
  “人才？”
  众人摸不清颜若曦的意思，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小眼瞪成一片。
  “咱们东云国人杰地灵，最不缺的就是这人才了，大家伙儿何苦为了我家孩子争来夺去的呢？我瞧着当初联考的时候，也不乏聪颖之人，我家颜月琛为了报答陈夫子，将会一直在儒和学堂，一直到科举，各位夫子，我多谢大家的好意，只是此事……”
  颜若曦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此事嘛，实在是我家颜月琛没有福气，还请各位夫子暂且回去吧？”
  再不回去，只怕院子外面站着看热闹的人都要将整个街道站满了。
  又是一阵沉默中的对视，谁也没有挪开脚步，看着底下的人“蠢蠢欲动”，颜若曦赶忙说道：“夫子们，请回吧。”
  这逐客令都下得这么直白了，难不成还要赖在这里不走？
  朱清皱眉瞥了一眼颜若曦，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眼瞧着朱清都走了，剩下的人也不甘心地望了大宝一眼，随即也跟随着出去了。
  “朱夫子，朱夫子且慢！”
  朱清一脸不高兴地从门口走了出来，走了两三步，才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
  冷冷地回过头去，见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他挑眉道：“阁下是？”
  那人赶忙双手作揖道：“我是这家学堂的夫子，朱前辈，我姓廖，你叫晚辈至伸即可。”
  说完，那人赶忙指了指颜若曦对门的学堂。
  朱清扭头一看，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这破门破院子的，也能算得上是个学堂？
  廖至伸见朱清眼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嫌弃，笑道：“朱前辈莫要嫌弃，这不是老话说得好么？英雄不问出处，这穷苦的地方，更能磨炼后辈的心智，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廖至伸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朱清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愈发明显，皱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隔着十里都能闻见这里的尴尬气味，廖至伸讪笑两声，说道：“是这样的，久仰前辈大名，我想请前辈赐教一二。”
  “赐教？”朱清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轻蔑和鄙夷一闪而逝：“老夫忙得很，没有闲暇时间。”
  说白了，老夫就是有闲暇的时间，也不愿意跟你一个乡下的老师赐教赐教的。
  而廖至伸显然是没听懂这层意思，赶忙说道：“无妨，前辈，晚辈时间很多，晚辈可以等，只要前辈有空，跟晚辈支会一声便是了，我早就听闻前辈大名了，去年的新科状元，不就是前辈手下的学生么，我……”
  一看到朱清，这廖至伸是比看到亲爹还要高兴，一张嘴是管都管不住，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哗啦哗啦奔流不止。
  “好了好了。”朱清瞥了他一眼，皱眉道：“老夫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这便走了！”
  “别，前辈，晚辈可否要个你的住址？”
  兴奋的廖至伸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毛笔宣纸，听闻朱清来了，出门便带着，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