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刚将小四救回来的时候，那小东西干干瘦瘦的，还满是伤痕，在李大婶手里养了几天，这几肉肉胖胖的，看那模样，晒着太阳，满脸的惬意。
  颜若曦悄然走近，原以为是轻手轻脚，它不会察觉，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挺警觉，还没靠近它一丈之内，它便猛然醒了过来，朝着颜若曦龇牙咧嘴。
  半晌，似乎是认出颜若曦了，这才继续躺下，慵懒地晒着太阳，又开始了自己的小康生活。
  “夫人，你别理它，老身这喂了它这十几日了，有时候它睡醒了，也要朝着老身龇牙咧嘴呢，唉，真是山里的东西，养不熟的。”
  话虽是这么说着，不过颜若曦瞧着李大婶的表情，那可不是一般的喜爱啊。
  “它最近都吃些什么，怎么长这么快？”
  颜若曦问道。
  李大婶想了想，说道：“还不就是一些米糊么，老身又从没见过这东西，也不敢乱喂，就照着夫人你的吩咐来的。”
  小四有伤在身，不宜吃太油腻或是太冷腥的东西，所以才一直喂的米糊。
  颜若曦眨了眨眼，朝着小四走了过去。
  这一次小四没有炸毛，还是闭着眼睛，蜷缩着身子，时不时还睁开眼，看一眼颜若曦。
  颜若曦一把拎起小四的脖子，小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无力地挥舞着自己的小爪子，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你是不是偷吃什么东西了？”
  颜若曦也不是没喂过它，就喂米糊的话，哪能长这么快了，这小四，不会是去谁家里偷鸡吃了吧？
  虽说它个头不大，但是上次小四撞过她一次，她知道这小家伙的力气有多大，偷只鸡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小四瞥了她一眼，“嗷呜嗷呜”叫了两声，随即耸拉着脑袋，一副很没精神的模样。
  颜若曦确定了，这小崽子，定然是半夜出去偷东西去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没精神的样子？就说这几日晚上睡觉，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它早就没在自己房间睡觉了。
  那它难不成转了性子？不是，应该是深更半夜还有比睡觉更重要的东西。
  在动物眼里，还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呢？
  颜若曦当即决定，今夜一定要偷偷看一看，它半夜都在干什么呢，可别到时候被旁人“抓了现行”，带着鸡和它一道找上门来了。
  “今日倒是有闲心，竟跟它玩到一块儿了。”
  这磁性的声音，这戏谑的语气，还有这漫不经心的眼神，秦峙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这还早？”秦峙挑眉看了一眼头上，笑道：“你是糊涂了，快到午时了。”
  颜若曦笑道：“是有些恍惚。”
  “我在家等候多时，你是去了哪里？”
  秦峙问道。
  “啊……”颜若曦一边给小四挪到软软的窝里面去，一边答道：“去了一趟禹王府。”
  “你去禹王府作何？”
  颜若曦转身，皱眉看他两眼，笑道：“想问问那自行车的事情。”
  秦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都管到她身上来了？
  “事情如何？”
  一问一答中，颜若曦将今日在禹王府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秦峙。
  “禹王说，想给你谋得另一条路，让你维持生计？”
  也不知道秦峙这脑袋瓜儿都想的什么，重点竟然放在这上面了。
  “禹王爷是个好人。”
  颜若曦淡淡说道。
  “那你为何还要婉拒？”
  秦峙不是不知道，那什么首饰铺子，哪里是颜若曦跟旁人一起开的，不过是那华大嫂心善，加之颜若曦也帮了不少忙，才分了她一些分成。
  很明显，她那是婉拒禹王。
  颜若曦垂眸道：“我不喜欠人人情。”
  “是么？”秦峙笑道：“我怎么瞧着你欠我的，很是心安理得？”
  颜若曦眨眨眼，笑道：“那你给的不也心安理得么？”
  这句话倒是让秦峙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心安理得么？不是吧，好像他是有所图谋的……
  可不是心安理得么？好像也不是，他每一次救她，都像是本能的反应，什么目的、图谋，全都抛诸脑后。
  “好了。”颜若曦眼睛弯成了月牙，笑道：“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怎得就愣在原地了？我知道我欠下你许多，不过现如今也不知道能帮得上你什么，人生漫漫，总有机会。”
  “那若是这一辈子，你都找不到机会呢?”
  秦峙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颜若曦愣了愣，笑道：“那就下辈子吧。”
  秦峙失笑，摇头道：“下辈子的事情，虚无缥缈，恰好我又是个注重眼前的人。”
  颜若曦歪着头，眼睛轻眨，笑道：“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心有城府，不是随波逐流之人，若曦，我想问你，若是我对你的一切，对你的所有，都没有任何的偏见，你愿不愿意接纳我？”
  颜若曦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搬了个小板凳，递给秦峙一个小板凳，两人坐下，她才说道：“秦公子，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秦峙点头道：“但说无妨。”
  “假如有一个孩子，某一日在一家商铺里看见一个灰旧的布偶，他觉得很是奇怪，素日瞧见的，都是新颖的玩具，鲜少看见这样的玩具，一时兴起，买回了家，你以为，这布偶什么时候会被丢弃？”
  颜若曦的声音很轻，很淡，虚无缥缈之间，仿佛是在说从前。
  “永远不会。”
  秦峙声音很重，很坚定，烈日当头，恰如他的决心。
  颜若曦僵硬片刻，叹了声气，扭头道：“那孩子买布偶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一句话，让秦峙彻底哑然。
  他以为自己跟面前这女子的关系已经拉得很近，好像只隔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可如今看来，更像是千山万水。
  “对不起，若曦，冒犯了。”
  秦峙起身，正要离开，衣袖浮动之际，他回头，淡淡一笑，说道：“我早已不是幼童，若曦不信，我便证明。”
  风起叶落，留下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