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自己的医术太过微末，颜若曦给两个孩子把了脉之后，只觉得跟普通孩子的没什么两样。
  江在余皱眉，捋着胡须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就如此吧，小儿梦魇是常事，可据你所说，二宝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严重了，为师要稍作准备。”
  颜若曦点头道：“好，我先告辞，劳烦师父了。”
  ……
  “禹王殿下，已然退朝，但陛下还是遣奴才来说一声，请您在御书房觐见。”
  正要走出金銮殿的顾卿之，脚步蓦然一停，看着身后已然年迈的老太监，突然皱起了眉头：“父皇所为何事？”
  今日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不成？一向不让他在宫中多待的父皇，竟然下旨让他去御书房了？
  他还以为，他父皇是全然忘记了，还有自己这个儿子呢。
  见顾卿之是这样的反应，太监也没有多惊讶的模样，点头道：“殿下，请吧。”
  顾卿之迈开腿，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
  “皇上，容奴才通报一声，即刻便带您进去。”
  “嗯，”
  看着太监的身影走进御书房，顷刻后，听见里头传出一声“传”，太监又赶忙走了出来，将人带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完礼，不等皇帝的一声“平身”，顾卿之已然站了起来。
  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片晌后，眼中冷意不减，嘴上却说着担忧的话：“禹王，你今年年岁也不小了，镇南侯曾来过，她家中的嫡女一向属意于你，郡主不肯另嫁他人，之前朕也跟你提起，你只拿先王妃过世忧思过度搪塞于朕，如今也是五六年过去，郡主也要被你拖成老姑娘了。”
  顾卿之一个不忍，笑出了声。
  “父皇，恕儿臣直言，这镇南侯府的小姐姑娘是嫁不出去了么，怎得一双眼睛都盯在儿臣身上？”
  看着顾卿之那讽刺的笑容，皇帝气不打一处来，若他不知道这讽刺是对着自己来的，这么多年的父子也算是白当了。
  “镇南侯乃国之重臣，也是忠臣，历代守护朕的江山，如今安宁郡主属意于你，无论你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朕择日便会指婚，将郡主婚配于你！”
  顾卿之眉眼间结上一层寒霜。
  “父皇，若是儿臣不愿呢？”
  “抗旨不尊，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可笑，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室中人，竟然还敢抗旨不尊？
  顾卿之失笑：“抄九族。”
  有本事，你就抄我九族。
  若要抄我九族，你就第一个杀了自己吧。
  皇帝一愣，猛然拍向面前的桌案，厉呵道：“你是疯了不成！禹王，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顾卿之没有半分畏惧，嘴角的笑容反而愈发“放肆”了起来，突然，他的笑容凝固，冷声道：“儿臣也是。”
  “你母妃母家的兵权，朕且看你还能留住几时！”
  顾卿之没有说话，也许只有在提起自己母妃的时候，他的内心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
  人言皆道，逝去的人会化为一颗明星，闪烁在半空中，若是被人提起，饶是白日里，也会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生前钟爱的人。
  他不想，在自己母妃的注视下，跟她最爱的男人发生任何的争执。
  见顾卿之一字不发，眉眼间的戾气也逝去，皇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也软和了不少，叹了声气，说道：“镇南侯府的郡主，究竟是哪里不好？”
  “相貌丑陋，举止粗鄙，身形笨重，无德无才。”
  十六个字，简单粗暴。
  “你！”
  皇帝想了想，还是将喉咙里的脏字儿咽下，冷声道：“谁不知道那镇南侯府的公子姑娘都是出了名的端庄识体，尤其是那安宁郡主，万里挑一的端庄贤惠！禹王，你想找理由，也找个说得过去的！”
  顾卿之失笑，看样子，他今日是把他这父皇气得不轻，说话间都不似以前那般。
  “儿臣曾经偶遇过安宁郡主，碰巧看见她欺压百姓，以强权威胁良民，这样的女人，儿臣若是将她娶回禹王府，偌大的禹王府，我怎放心交于她手中？”
  “欺压百姓？”
  皇帝眉头一皱，以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虽然他不得自己的喜爱，说话做事也从不附和着自己的心意，可却有一个不可更改的好处——话少，但从不说谎。
  愣了愣，皇帝挥手道：“罢了，你先退下。”
  顾卿之勾唇一笑，点头道：“是，儿臣，这就告退。”
  出了宫，柳管家已然在外头等候多时，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皱起了眉头。
  “怎么，为何看见本王是这幅表情？”
  顾卿之一边说，一边上了马车。
  “王爷，老奴听宫里的人来回过话了，说是……官家又逼你娶那镇南侯府的安宁郡主呢？”
  顾卿之笑道：“是，不过本王已然拒绝，如此蠢物，岂可娶回府中，不堪重用，也不能服众。”
  柳管家愣了愣，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顾卿之。
  顾卿之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一笑，拉下了马车的帘子。
  ……
  他从黑暗中醒来，睫毛微微闪动后，一双威严又冷漠的眼睛已然睁开。
  “王爷，你可算是醒了。”
  柳管家赶忙从一旁端来一碗药，递到顾卿之面前，叹息道：“王爷，毒性是愈发严重起来了。”
  顾卿之垂眸，浓密的睫毛下，满是阴影。
  “‘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们头疼的事情？”
  柳管家为难地点头道：“他拒绝了官家的赐婚。”
  顾卿之嘴角一勾，冷哼了一声，说道：“也罢，左不过又是镇南侯府的郡主。”
  柳管家听见此话，眼中闪烁着惊讶的光芒。
  “王爷、你——”
  顾卿之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并没有，本王仍是记不起来。”
  柳管家的失落隐藏在眼中，半晌，他说道：“王爷，他不仅拒绝了赐婚，还——在御前辱骂了安宁郡主。”
  “嗯？”
  顾卿之眼中生出几分玩味，笑道：“如何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