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几乎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颜若曦听得难受，皱眉道：“王爷，节哀顺变。”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顾卿之突然就变得这样伤感，平日里倒还不觉得，现下看来，颜若曦也只觉得难受悲凉。
  这个男人从没有在她面前展现出这样的模样。
  “王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凡事必然是有导火索的，方才他消失不见的这段时间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本王，方才去了一趟冷宫，皇后承认了，是她，是她害了我的母妃。”
  “皇后？”
  颜若曦倒吸一口凉气，在她的印象里，皇后对顾卿之不是一向很好的么？
  想了想，颜若曦明白了——后宫之中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好，无非就是都带着算计和阴谋，做出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嗯……”顾卿之朦胧的双眼之中，突然生出几分黯然神伤的情愫，他喝了口酒，长长地叹了声气，说道：“本王早该想到是她的，是啊，我不是她亲生，她对我那般纵容，现下想来，无非只是想要本王成为一个无能的废材，毁了本王跟父皇的亲情，更是毁了本王的名声。”
  越是伤心难过的时候，顾卿之却觉得，事情好像是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嗯。”
  虽然他难过，但是所说的话，也是颜若曦心中思考的话，她坦然点头道：“王爷想的不错，可是王爷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借酒消愁下去，只会愈发颓废，更是让皇后开怀而让你的母妃在天上不能安息。”
  顾卿之一愣，他苦笑道：“死了的人，哪里会去天上，不过是骗小孩子的话罢了。”
  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若是死了的人真的会去天上，那世间早不该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他们早不该因为亲近之人的失去而悲痛欲绝。
  颜若曦喉咙一堵，好像这顾卿之……是比大宝和二宝难对付一些，至少这些话的确是骗不了他。
  “那我陪王爷喝酒！”
  颜若曦心一横，见他如此难过，情不自禁想要替他分担，加上等他清醒过来，她就要提起离别的事情，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也不是全然没有伤感之意。
  倒不如离别的前一日，饮酒以抒发心中的情感。
  顾卿之一愣，颜若曦今日是换了个人？
  竟然主动要求陪他喝酒？不过人都“送上门”来了，他总不能一把将人推出去吧。
  “若曦……”顾卿之言语之间略微哽咽，他想了想，还是只憋出了两个字。
  “多谢。”
  颜若曦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仰天，干了。
  她原本便不胜酒力，一杯清酒下肚，虽不至于醉了，但胆子倒是大了许多。
  “你我之间，何苦言谢？”
  颜若曦笑得敞亮，她弯着眼睛打量着顾卿之，说道:“王爷请。”
  说完，又是一杯酒倒下。
  酒过三杯，颜若曦的眼神也逐渐迷茫起来，她看着顾卿之笑个不停:“顾卿之你这个王八蛋！”
  顾卿之原本有了醉意，听见这句话，瞬间是清醒了。
  嗯……喝了两杯酒，他就变成王八蛋了？
  顾卿之没忍住，虽说是在骂自己，可也第一次听见颜若曦骂自己，看她那傻憨憨的模样，他挑眉道:“为什么要骂我？”
  原本是他难受，她自告奋勇要来陪他喝酒消愁的，却没想到自己有个醉酒乱说话的毛病，这下好了，反倒还要顾卿之去照顾颜若曦。
  “因为你就是个滚蛋！三番五次地骗我！消费我的信任和感情！”
  越说，颜若曦好像越气，她伸出手，眼看一巴掌就要落在顾卿之胸前了，脑子一抽，终究还是重重地排在了桌子上。
  她酒量不好，这会儿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哪里能控制自己的内力，看似没怎么用力的一巴掌——“嗙”一声，在一团白气中粉碎。
  声响太大，门外躁动起来，柳管家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怎么了？”
  怕不是有刺客吧，难就难在，王爷和王妃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们谁也不敢那么不识相，冲进去。
  顾卿之嘴角抽搐地看着满脸通红的颜若曦，和自己用了七八年的檀木桌子，深吸一口气，欲哭无泪。
  “没事，是本王心情不顺，失手打碎了桌子，今夜本王有事要跟王妃畅谈，你们就不必伺候着了。”
  若是让府里的下人们知道，自家王妃是个“力大如牛”的女人，明儿个她醒了，定然要指责自己不替她遮挡。
  “我……”方才的动响让颜若曦清醒了仅仅一刻的时间，此刻的她又迷迷糊糊起来，指着地下的桌子问道:“这是……这是我弄碎的？”
  颜若曦歪着头看着顾卿之，满眼都是疑惑，她不信。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是我弄的。”
  顾卿之:还能怎么办？只能黑锅大锅往自己身上背呗！
  “大坏蛋。”
  颜若曦嗤笑一声，又从地下拿起酒壶来，顾卿之下意识想要拦着，却没料到颜若曦的速度如此迅速，还没看清，又喝了一口。
  “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颜若曦嘟起嘴，眼睛却是一副在审问顾卿之的样子。
  顾卿之也很是“配合”，坐在凳子上，正襟危坐，满脸严肃道:“我是被冤枉的，我哪里骗你了？”
  他是骗过她，可是那也是多年前“秦峙”的事情了，事情过了这么久，她早就原谅了自己。
  难不成她并没有原谅自己，只是憋在心里，现在喝了点酒。才说出实情？
  “你说过要跟我和大宝二宝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的！”
  颜若曦腮帮子微鼓起来，仿佛是在赌气，可是眼里又有悲凉和失望。
  是呀，她跟顾卿之的相遇不就是一场“谎言”么？她竟然还在奢望。
  “我是说过。”
  顾卿之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去了么？”
  颜若曦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此刻她只却想要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