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渝钧依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尽管他一直在很认真的听着顾朝笙说话，但看起来还是像在神游一样；最后还是顾朝笙实在受不了了主动结束了这个过程。
  盛了一碗小米粥递给明渝钧，顾朝笙似乎依然是言笑晏晏的神情：“最近天凉，粥还是温热的，放凉了喝就伤身了。”顿了顿又故意说，“我要是有儿子，可能我对他都没有这么细心的。”
  “你真希望我叫你妈啊？”明渝钧接过了碗，却突然抬头带着几分调侃之意说道。
  “开个玩笑。年轻人别总愁眉苦脸的，多愁善感容易衰老。”顾朝笙趁机伸出魔爪狠狠掐了一把明渝钧的脸，就接收到了他的白眼：“我信你个鬼。前几天说笑会长皱纹，你怕是故意给我找茬的！你是三十岁还是十三岁？或者其实是三岁。”
  本来顾朝笙还要说什么，正好手机来电铃声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市医院的叶主任，就跟明渝钧说他先出去接个电话。
  最近叶主任被调去药理研究小组；前段时间他们也刚见了面，此时叶主任打电话过来恐怕非喜即忧。
  “叶叔？”顾朝笙接通了电话。
  也不知叶主任那边说了什么，顾朝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是不是发出“嗯嗯”“这样”“好的”的声音，最后以“我明白了”作为这段对话的结束。
  在他从阳台进来时，明渝钧望向他：“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朝笙苦涩的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正好是叶叔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停顿了一下又换了话题直接问起，“对了，渝钧，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天水？”
  “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明渝钧愣了片刻才说。
  “嗯，那好吧。”顾朝笙有些失落的点头。
  因着叶主任那边的突发情况，顾朝笙也要去那边了解情况。临出门前明渝钧却一反常态的叫住了他：“朝笙哥，你，能拥抱一下我吗？”他望着顾朝笙，语气很认真，反而带着几分郑重其事的意味。
  “这是怎么了？”顾朝笙都还很懵然未知，然后就如他所言的上前伸出手搂住他。
  请赐予我勇气，让我去踏上这场不知前景的旅途。
  明渝钧下意识的抱紧了顾朝笙，他还想再说什么了，但也只是化作万分苦涩的笑容。
  顾朝笙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低声说道：“你今天很不对劲。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说出来我们还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没有。”明渝钧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原本的答案，“我梦见我姐了，我很想她。”
  这话再顾朝笙听来不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劝慰：“你可别想不开啊。你姐失踪的案件到现在依然僵持在原点，你就算为了她也得好好的活着呢。”
  知道原来顾朝笙是误会了，明渝钧反而展开灿烂的笑容：“我没有这种想法。我只是太想念我姐了，可是以后却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带着笑容吐出无比悲伤的话，就像是两个极端交融在一起，无论怎样看来都是不和谐的。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就回来，你等一下我。”顾朝笙也不放心他，他的反常只让他觉得不安。
  明渝钧微微眯起眼，望着顾朝笙匆匆走了，他的笑容也随之僵硬的凝固在脸上。
  他果断的反锁了门，然后关灯。
  顾朝笙走出几步再回头时，就看见了光亮变成了黑暗的那一刻；他愣了愣，最后还是离去。
  叶主任突然打电话寻顾朝笙过去，也正是和洛可氨基片一事有关。洛可氨基片的研究之事在警方那边是由宋沂直接处理，毕竟上都那边派宋沂来宁州协助调查最主要目的还是和洛可氨基片有关；但是宋沂回上都过年了，而顾朝笙是唯一直接和宋沂正面接触且与上一次洛可氨基片有关的人，所以叶主任还是选择向顾朝笙打听一些相关的情况。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很特殊，并非药理研究有了更进一步结论，而是发生了很古怪的事情。
  在除夕夜有人邮寄了一瓶药到市医院给叶主任，那瓶药的成分及效用竟然和洛可氨基片几近相同，但在药瓶上却只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洛可氨麻。
  之前明渝钧在暗网上发现十年前有人在地下网站发布了药物研制成果，便是由洛可氨基片复原出来的洛可氨麻；复原这种早已被禁的药物，已是居心叵测。
  而如今洛可氨麻这个名字再次出现，邮寄这瓶药过来的人和十年前那个躲在暗网后面的人肯定有些关联，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他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这都算是直接把证物送到警方面前了。
  不同于仅存于菲尔顿医学院中关于洛可氨基片冷冰冰的记录报告，也不同于那颗都已经过期八百年的变质药，这是一整瓶完好的药物。
  但在顾朝笙看来这又是和叶主任不一样的想法；从人性看来这可以算是挑衅了，或者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们，你们的一切行动都不过是在我的掌控之中而已。现在他们反而像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小丑，离谱到还要靠对方自爆来获得信息。
  邮寄过来的那瓶药，药被叶主任拿去做研究了，而药瓶自然而然被警方送去做指纹鉴定。不过鉴于对方的细心程度，大概根本不会被检测出指纹毛发这一类关键性信息。
  前有cynthia连续送情报，后有不明人士主动送禁药上门？这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其中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气息。
  药理方面的事情归叶主任他们管，但论起人际交往变态心理这一方面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小笙，你上次因为误服了洛可氨基片过期药的那个朋友，你能让他再来一趟药理研究中心吗？我们经过再三研究，怀疑他误服的那粒药并不是洛可氨基片，而是洛可氨麻。”叶主任穿着大白褂出来，跟顾朝笙说道。
  “洛可氨麻不就是洛可氨基片的复原品吗？”顾朝笙听叶主任这样说就懵了。
  叶主任皱起眉摇头：“还是不一样的。根据和菲尔顿医学院存档数据对照显示，洛可氨麻是改良后的产品；四十年前的adrian家族研制这种药物的目的是得到一种精神上的麻痹和放松，那个时代的催眠心理学才刚刚起步，这种药物就是这个过程的催化剂。但至今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药物研制的失败，反而变成了一种致人死亡的东西。洛可氨麻，改良后的药物配方也有很大的变化。”
  顾朝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答应了叶主任再带明渝钧来复查，但在离开市医院时叶主任却突然很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最近这段时间，总之你还是要小心。”
  思及叶主任应该说的是最近宁州传得沸沸扬扬的江洋大盗一事，顾朝笙不由哑然失笑：“叶叔，你不会也相信真有一个江洋大盗躲在宁州杀人放火吧？”
  “哎，你们年轻人懂什么。”叶主任叹息着，侧耳跟他低声说起，“昨天晚上那边又出事了。当时就是我们医院派出救护车去抢救，但受害者在半路就没气了。”顿了顿又说，“死者就是荣谨的堂哥，叫荣尚。”
  又是荣家的人？顾朝笙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叶主任，思索了一下才问：“荣谨是重金属中毒身亡，荣尚也是？这荣家怕是被什么人下了降头吧？建议他们找一下神婆或者风水先生看看。”
  叶主任却摇摇头：“不是，荣尚是被用类似于，尖锐的棍子，直接贯穿了心脏。但据说在现场并没有找到凶器，警方出动了很多警力调查，在现场却连凶手的一根毫毛都没有搜集到。”
  这样听起来还真是挺离奇的事情！一起明显的谋杀案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如此心思缜密的凶手至少都应该是个善于和警方纠缠的老手了。旁人会将这和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联系在一起，倒也无可厚非。
  看来宁州真的越来越不太平了！
  “嗯，叶叔，我会小心的。”顾朝笙满口答应着。
  从药理研究中心出来，顾朝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平常情况明渝钧都是熬夜到凌晨两三点的夜猫子，只不过他从明家出来的时候明渝钧就熄灯了，如果明渝钧已经睡了然后再被他吵醒也不好。
  和市医院不同，药理研究中心的停车场离基地还有一段距离，顾朝笙就走在路灯下过去。
  前面有两个打着伞的女孩子相互搀扶走着，从后面看来她们好像害怕到瑟瑟发抖了；顾朝笙距离她们比较近，而且周围较为安静，他正好能够听见那两个女孩子的对话。
  “你听说了前几天奇怪的杀人案吗？我听师姐说，死者是我们文学院的师兄，据说还是医学院的荣院长家里的孩子；年纪轻轻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就被当街杀死了。”
  “是被凶手当街杀死的啊？那怎么还没有抓到那个凶手呢？”
  顾朝笙在后面听着都觉得流言真的是世间最可笑的东西，荣谨是重金属中毒而死，却不知怎么就被谣传变成了被凶手当街杀死。从那两个女孩子的对话可知她们应该是景大文学院的学生，说不定还是他母亲蓝教授的学生。
  然而他又听见两个女孩子继续说着。
  “其实，我听说，根本就没有凶手。”其中一个女孩子说着，又小心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个师兄是被地狱的亡魂索命了。”
  另一个女孩应该比较胆小，立刻捂着耳朵：“啊！你别吓我！我最怕牛鬼蛇神这种东西了。”
  那个女孩子拉着她说：“我暑假实习的时候认识一个艺术学院那边毕业了好几年的师姐，和那个师兄是同届的，她对内情就知道很多。其实那个师兄一直爱慕着一个富家千金，特意在拍卖行拍下了一只价值千万的青玉镯要向富家千金求婚，结果那只青玉镯附着死亡诅咒，每一个青玉镯的主人都会离奇死亡。”
  听着她们越来越荒谬离谱的揣测，顾朝笙特别想上去给那个女孩建议，让她去写恐怖小说，一定能成为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