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宝的问题，顾娉婷第一次无言以对。
  只有苦笑着摇摇头，轻声请求：
  “宝贝，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了，好吗？”
  “为什么不提？”小贝突然哭出声来：
  “妈咪，小贝好想……好想厉叔叔啊！”
  小贝的一句“厉叔叔”，像刀子一样，狠狠戳了下顾娉婷的心。
  她到底做了什么？
  令一个四岁的孩子，竟然在这样悲伤的时候，仍旧带着怯意的临时改口。
  泪水夺眶而出。
  顾娉婷快步到小贝身边，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
  “宝贝对不起！那天妈妈不该凶你，对不起对不起宝贝！……”
  这时，雷洛突然兴冲冲地开门进来，手里像攥着什么东西。
  看到母女哭作一团，笑容僵了下，但随即便装作没事一样，坐到小贝身边，笑呵呵地道：
  “宝贝儿，看爸爸拿什么来啦？”
  小宝奇怪地盯着雷洛攥紧的大手，看着他像魔术师一样，缓缓展开手掌，突然伸到小贝面前。
  小贝抽动着肩膀，从顾娉婷怀里抬起头，睁开红通通的大眼睛，看向雷洛。
  “哈哈！八角！”
  雷洛拿起一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瓮声瓮气地道：
  “还记得吗宝贝儿？这可是你第一次喂爸爸吃的好东西！”
  雷洛说着，拿起一整颗八角扔进嘴里，立刻笑眯眯又香又甜地嚼起来。
  顾娉婷被雷洛傻乎乎的样子闹得惊了下。
  八角的故事，她之前听两个孩子当笑话似地跟她讲过。
  但也只是听听而已。
  没成想，雷洛为了哄小贝开心，竟又重新演了一回。
  即使她的心，刚刚因为厉斯年的订婚而疼得发麻，也还是狠狠动了下。
  “雷洛，你这是干什么！”
  顾娉婷惊诧地道，伸手去抢雷洛手里的八角。
  却被雷洛笑着躲过。
  雷洛冲她挤挤眼：“少打岔！别影响我哄闺女！”
  雷洛含着嚼得半碎不碎的八角，含混不清地说。
  话落，又接连不断往嘴里扔了三四颗，大口大口嚼起来。
  雷洛硬装成吃着美味佳肴的样子，惹得小宝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心疼地看着他。
  小宝苦巴巴地咧着小嘴，满眼都在说：别吃了……
  唯有被哄的小贝——
  一双通红的大眼睛，不仅变得更红，就连目光，也渐渐凶起来。
  就在雷洛把一大口八角，强颜欢笑地咽下去之后，小贝小手一扬，
  “啪”地挥掉雷洛手里剩余的八角，
  闭着眼睛冲雷洛奶凶奶凶地扬声吼道：
  “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妈咪才不能跟爹地在一起！……”
  顾娉婷怔然地望着突然大发脾气的小贝，完全凭借本能地要张嘴阻止。
  却被雷洛苦着脸挥手拦住，旋即把小贝紧紧抱进怀里。
  小贝却挥舞着小拳头，不停地砸着雷洛的肩膀：
  “恨你恨你我恨你！……”
  然而雷洛并不躲，反而出声鼓励：
  “用劲儿闺女！再用劲儿！都是爸爸不好……”
  什么叫惯孩子？
  这就是！
  顾娉婷猛然站起身，双手紧攥成拳，厉喝一声：
  “顾小贝！你够了！我再说一遍！雷洛是你爸爸！我不准你这么对他！”
  小贝立刻停下小拳头，连哭声都没了。
  只有哭得通红的一张小脸上，泪水依旧流个不停。
  顾娉婷转身坐回座位，恨声拍了下桌子，厉声道：
  “给我坐回去！乖乖吃饭，盘子里的东西，一口不准剩！立刻！马上！”
  ……
  这晚，直到躺到床上，顾娉婷大发脾气的样子，依然停留在小宝的脑海，怎么也甩不开。
  小宝从未看到过顾娉婷如此大发脾气。
  就连他在米国时，差点把妹妹看丢那次，都没有。
  想到米国，小宝忽然扁了扁嘴。
  他有些想念干爹了。
  小宝悄悄下床，反锁了房门，然后偷偷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文昭发了个视频请求。
  屏幕上很快出现文昭的笑脸：
  “小没良心的，终于知道想干爹了？”
  可不及小宝吭声，小贝在另一边床上忽然喊起来：
  “干爹！小贝也想你！”
  小贝跳到小宝的床上，双手捧起委屈的小脸，泪眼盈盈地望着屏幕上的文昭，絮絮叨叨地开始告状：
  “干爹！妈咪都不疼小贝了，动不动就凶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小贝好想你……”
  说着说着，小贝小嘴一扁，就要开哭。
  小宝立刻捂住妹妹的嘴警告：
  “小心被妈咪听到！你不想知道妈咪为什么不能嫁给厉叔叔了吗？”
  小贝马上板起小脸，飞快看眼门口，转头冲着屏幕上的文昭悄声道：
  “干爹，你可不可以帮小贝想个办法，让妈咪跟爹地，就是跟厉叔叔，重新在一起？干爹，小贝知道，妈咪很喜欢很喜欢爹地……”
  *
  此时，雷洛恰好敲响顾娉婷的房门，隔门对顾娉婷道：
  “娉婷，刚刚老妈给我电话，老头子病危，想见两个重孙，她老人家让我转告你，让你自己拿主意。”
  门飞快被顾娉婷打开。
  顾娉婷一脸吃惊地望着雷洛：
  “谁？你说谁？”
  雷洛抱臂斜倚着门框，撇撇嘴：
  “还有哪位！厉泽成他爹，咱儿子的祖爷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