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鞭刑
作者:抗雷的烟头      更新:2022-05-03 07:37      字数:3450
  秦仪回到府里,吴伯早就在门口等待多时。
  “二爷,夫人让你回府之后去祠堂。”吴伯上下打量一眼秦仪继续问道,“二爷,你的伤无碍吧?”
  秦仪摆摆手:“没事,只是些许小伤,早就好了。”
  吴伯松了口气:“昨天听说寒城戒严,吕不视被杀,可把老奴担心坏了,只要二爷没事就好,你快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老奴先去和夫人禀告一声。”
  秦仪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回到小院只见卫虎正在练秦仪教他的格斗技巧,一块巨石在他手里舞的虎虎生风,一步踏出竟然连脚下的青石板都踩裂了,想来是前天打斗没出上什么力气,让他十分的受打击,现在练起来分外用功,一身衣服就像水洗一般。
  “虎儿,欲速则不达,休息一下吧。”秦仪出声道。
  卫虎闻言放下手中巨石,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少爷,是我没用,不仅没帮上什么忙,还差点拖累少爷。”
  秦仪上前将卫虎扶起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虽然斗得老虎,拼过豺狼,但与人斗还是第一次,能自保已是不易,以后慢慢锻炼,在战场上,你的成就比我高。”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李三儿从屋里跑出来,惊喜的说道,“昨天你一天没回来,可担心死三儿了。”
  秦仪呵呵一笑:“好了,这不是回来了么,快帮我准备换洗的衣物。”
  深秋已是微寒,秦仪用冷水洗漱之后,顿时清爽很多,换了一身麻衣,再看那套刚换下来的衣物,贴身的锦衣上到处沾染着刺眼的紫色血迹,他知道那是无辜之人的鲜血,秦仪深深的叹息一声。
  等秦仪来到祠堂,只见秦适和秦灵儿正跪在里面,施芸冷着脸坐在一旁。
  “母亲大人在上,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秦仪从未见过施芸如此严肃,知道她定是为前天的事情生气,连忙跪在地上说道。
  施芸看了一眼秦仪,严肃的说道:“去跪到你大哥旁边。”
  秦适在左,秦灵儿在右,秦仪老老实实跪在中间,施芸起身将桌上的一条藤鞭取下,交给吴伯道:“行家法。”
  吴伯为难的看了施芸一眼:“夫人,二爷伤患未愈,今日还要为老公爷封土,是不是改日再罚?”
  “兄妹如手足,秦仪受过,兄妹分摊,依照秦家家法,每人鞭二十,吴伯,行家法。”施芸眼中不忍,但还是严肃的说道。
  秦仪脸色一变,连忙说道:“母亲,儿子犯错,要罚罚我一人就可,不关大哥和小妹的事情。”
  “二弟不要说了,母亲只是成全大哥的兄弟之情,”秦适侧头道,“母亲,三妹是局外人,二弟受伤未愈,身为兄长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求母亲让我一力承担。”
  “两位兄长受罚,我怎能旁观,母亲,只管行家法就是。”秦灵儿虽是女子,但面无惧色。
  “打。”施芸看了眼桌上的牌位,口中吐出一个字。
  吴伯无奈,只能接过鞭子,走到秦适身边道:“大爷,家法难违,别怪老奴手重。”
  “吴伯尽管打就是。”秦适哈哈一笑,他心里自然知道,吴伯虽然刚刚替三人求情,但手下从不徇私。
  “啪啪...”
  鞭刑被填充进家法里,是北丘国比较普遍存在的,因为鞭子只伤及皮肉,并没有伤筋动骨,却让受罚者增长记性,一般鞭刑前,鞭子都需要在盐水中浸泡一段时间,一般人都知道,藤鞭的吸水力很强,特别是泡了盐水之后,打起人来更加锋利,而且因为藤鞭吸了水鞭尾发沉不漂,往往一鞭子下去就能让人皮开肉绽,伤口沾了盐水更是疼痒难忍。
  这次行家法,施芸没有让人把鞭子泡水,已经是心软,不过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就像是过电一般,一鞭子下去整个身体都燥热起来,恨不得用手抓挠两下才能止疼痒。
  秦适倒是皮糙肉厚,据说以前连军棍都受过,这二十鞭子楞神间就完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秦仪虽然身体不禁打,但精神很坚韧,倒也没什么反应,不过秦灵儿就受罪了,虽然刚才豪言壮语,但是几鞭子下去,顿时连眼泪都出来了,不过她依然紧抿着嘴,不出一声。
  “夫人,家法执行完毕。”吴伯将鞭子收起来,鞭尾一滴血悄然滴下。
  “你们都下去吧,适儿、灵儿你们两人也出去。”施芸挥了挥手道。
  等所有人都出去,施芸才走到秦仪旁边,摸着他的脑袋道:“仪儿,心中可怨母亲?”
  秦仪摇了摇头道:“这次是儿子冲动了,做错了事,儿子认罚怎敢怨母亲。”
  “那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施芸问道。
  秦仪沉吟一下答道:“儿子不该与吕不归意气之争,不仅连累了大哥,还让百十条性命无辜丧命,这些都是儿子的罪孽。”
  “哎,”施芸将手从秦仪脑袋上拿开,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桌上的牌位,“秦家四代公侯,你知道为何只有家祖无爵无位,甚至死后连封号都没有?”
  牌位最上方那个黑色排位上,只写着“秦守礼之位”再无其他,而后面的子孙一个个封侯拜相,光是名号就长的一眼看不过来,倒数第二个是秦子齐的牌位,只见上面写着“承天佑土懿勇悼卓襄显武肃大威镇南王护国大将军秦子齐之神位”,而最后一个是秦忠的灵位,名号也是长的吓人。
  谥号是后人根据死者的生平事迹和品德修养,评定褒贬,或善意或讽刺或批判的称号,就像秦子齐被刺杀中毒而亡,所以谥号中有个悼字,悼表示此人中年而殂后人无限缅怀,但是唯独秦家的先祖秦守礼却只有名字。
  秦仪摇了摇头:“儿子不知道。”
  施芸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从古至今,每一个开国之君都是雄才伟略,但唯独我国太祖皇帝是一个仁义之君或者说有些软弱,当年太祖皇帝还是太子时,丘国皇帝就训斥他太过妇人之仁,甚至还想着另立太子,不过太祖皇帝依然如故,还收了好多门客大多都是不能自立的人,这其中还有不少痴傻之人,家祖就是这些门客中的一名。”
  “家祖不能自立?”秦仪一脸惊讶。
  施芸点了点头道:“不错,听你父亲说,家祖十岁得了眼疾,不到二十岁就看不见了,被家人赶了出来,差点饿死街头,幸好被太祖皇帝所救,并让人带回太子府多加照顾,后来,丘国皇帝亡故,四皇子熊宛,也就是南丘国的开国之君,秘密联合禁军统领封宫自立,太祖皇帝不忍兄弟相残,本想着遣散府军自表清白,但是家祖告诉太祖皇帝,如果太子真心让位,那就请拔剑自刎,以求永久太平。太祖皇帝十分惊讶,问家祖,我已经表明心迹不再争皇位,难道四皇弟还要为难我不成?”
  “家祖说,四皇子谋逆自立,足可见其心狠毒,太子不死,他心难安。”施芸继续说道,“后来在家祖的劝导下,太祖皇帝深夜逃出皇城,向北而逃并趁着四皇子熊宛立足未稳,收拢了大部分军队,家祖主张太祖皇帝登基称帝,身怀道义之所在,只要一鼓作气就能拿下皇城活捉熊宛,不过太祖皇帝仁慈,不忍兄弟相争,便带领军队渡过漓江来到寒城,并在家祖力争下登基称帝,建立北丘国,自此太祖皇帝改姓赵,实为避祸而走之意。但是南丘国的皇帝却苦苦相逼,十年间三次倾国之战,直到周边的昌平国百里国趁机做大,南北丘国的战乱才平息了好些年。”
  “家祖虽然眼盲,但谋略超人,无论是内政外战都是常人所不及,家祖没有上过战场,却指挥了三次倾国之战,最后一战更是坑杀南丘国的八十万军队,太祖皇帝曾说过,要与家祖平分北丘国共治天下,但是家祖说,他只是一个瞎子,纵使给他一天一地,对他来说和三步容身之地没什么区别,并且发誓终身不做官不受爵,死后功过不表。”
  秦仪一脸震撼,秦家家祖秦守礼不是因为无功,而是因为功劳太大了,先不说太祖皇帝赵博玉是不是诚心跟他平分天下,单单就是那气魄就足以让任何人折服,可以说北丘国的建立,秦守礼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一个瞎子撑起一个国家,不仅能治理内政,还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秦仪相信,如果秦守礼想要做皇帝,那也是翻手之间的事情,可是他连官都不做,也不接受任何封爵,只为了偿还太祖赵博玉的救命之恩,如此忠心大德,可不是平常人所能做到的。
  “现在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施芸再一次看向秦仪,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秦仪恭敬的叩头:“家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眼不能视,一个文弱书生却能扛起一国社稷,母亲,儿子知道了,君子不立于危墙,更不会意气之争,男儿在世,当学万人敌,文能治国安邦,武可决胜千里,计较一时得失,无非是鼠目寸光。”
  “你爷爷临终前将兵书传与你,所以母亲以后不会再约束你做什么,但是,”施芸将秦仪扶起来,一脸疼惜的摸着他的脸道,“仪儿,你要明白,你的路注定和你大哥不一样,自从你病好后,母亲就看出来,你比适儿有心思,孝顺懂事,但男人不能有妇人之仁,你以为那百十条性命是因你而死吗,你错了,那是他们的命,国战之乱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人生不如死,而你却为区区几十条性命自责,难道不是因小失大吗?”
  “母亲,儿子错了。”秦仪心中很温暖,就算是皇帝赵胜都没有看出他的悲伤,却被施芸一眼看出来,而且还看出他为什么悲伤。
  “你善良心思重,但不能被善心所累,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适儿和灵儿分摊你的鞭子吗?因为你们是胞衣兄弟,不管秦家以后面临什么灾难,你们兄妹三人都要团结在一起,同甘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