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作者:夜语生潮      更新:2020-10-04 16:51      字数:2106
  按照约定,翌日下午小伢子还未放学,申公豹便早早来到“含章”私塾前来碰头。
  蹲坐在门外的申公豹,耷拉着眼皮,看着栽种于道路两旁的杨树在热浪的胁迫下,有气无力的挥动身上蔫枯的树叶,一阵困乏之意遍布全身。
  仰头拨开壶塞使劲摇摇晃几下,想给自己灌上几口酒水祛祛乏降降火,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太激动,半宿没能睡得着,而代价就是那一壶酒水,也被自己喝的半滴不剩!
  悔不当初的申公豹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低声咒骂道:“你说你咋就那么馋,就不能把嘴给管住了啊,你昨天晚上倒是喝开心了,可今天喝个啥,我看你干脆就喝个屁吧!”
  环视含章私塾一圈,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私塾,其实就是一处老旧的小宅院改建而来,且不说这围墙低矮到,常人无需踮脚,就能看到院子里边捉虫吃的鸡崽到底有几只。
  就说这孩子们上课的教室,那也是用这右耳房改造而成,年久失修的窗户用一层白纸裱糊起来,上边已经被戳出好几个窟窿出来。
  透过窟窿朝内看去,发现里边上课的孩子仅有八位,两两成一桌,两桌为一排,前后两排,加上那桌椅板凳正好将那紧凑的耳房占的满满当当。
  生性调皮活泼的孩子们,趁私塾先生转过身在黑板上边写字的空当,有些开始交头接耳说起了悄悄话,有些则是趁机怼上自己同桌一肘子,见同桌怒目相瞪,立刻平摊双手表示自己无辜。
  可惜脸上的贼兮兮的笑容,出卖了自己本就拙劣的演技,结果那眼泪汪汪的同桌,直接站起身来哭喊道:“江先生,韩小胖他刚才打我!”
  刚在黑板上写了没几个字的私塾先生无奈,转过身来看向那泪花在眼眶里边打转的孩子,一伸手示意学生可以坐下,然后一指黑板上边的六个大字:“孩子们,今天上的最后一节课,叫做人之初性无定!”
  待此人转过身,申公豹这才发现,这位私塾先生面容清苦,而年纪与商容相仿,只不过身上少了自己老丈人那种久居高位的压迫气势,多了些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人雅士的风采,想必此人就是小伢子嘴中提起过的那位江匀先生!
  只见精神矍铄眼神清澈的江匀先生将手中课本往桌上一放:“孩子们,我为何今天要讲这个问题呢?”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江匀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江淮两侧风土地貌全然不同,淮南土壤肥沃降雨充沛,种出来的橘子甜美多汁口感可人,而到了淮北,土壤贫瘠降雨稀少,种出来的橘子则成了皮厚肉少,口感干涩发苦的枳子。”
  害怕这群懵懂的学生不懂自己到底讲了些什么,江匀先生又继续举例道:“尧舜至圣,反生不肖之儿。瞽叟愚纨,反生大圣之子。”
  “尧舜乃是我人族杰出先贤,背负着天下苍生的希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就是这样心系天下大公无私之人,可他们的后代当中,依然有那些骄奢淫逸好逸恶劳之辈,心安理得的躺在祖辈的功德簿上,做那整座天下的蛀虫。”
  江匀顿了顿又说道:“可是像瞽叟这般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尽信他人之言,公然加害自己儿子的顽固愚昧之人,却又有何德何能,能够培育出未来能够接过尧帝肩头重任的舜帝?”
  江匀看着底下泛起迷糊的学生,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人之初性无定。”
  “呱呱坠地的婴儿,无论性情或是品德,全如一张洁白无暇的宣纸,受限于后天的环境影响,他的所见所闻切身感受,以及身边之人的言传身教,都在决定他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的品德就如同提笔在宣纸之上作画,入目之处赏心悦目,使人如沐春风,而坏的品德,就如同这一纸信手涂鸦抹黑,给人铺面而来的戾气、丧气、衰气。”
  “昔年,大禹之地启帝,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大禹特创围棋黑白合围之术,如同大师手中锉刀仔细雕琢打磨璞玉,最终开创夏朝青史留名。”
  江匀看着眼前八位学生:“而你们就是未来的希望,你们就是那一块块遗落人间的璞玉。先生我不敢于大禹相提并论,自然也不敢比作是那手艺超群的大师。”
  江匀重新捡起桌上的课本:“但是孩子们啊,璞玉的雕琢之法都在其中。”
  “愿你们每一位,都能在未来开出不一样的花朵。”
  “惊艳世人,无愧苍生。”
  说到这里,意气风发宛若重归少年时的江匀眼眶湿润,手中戒尺一拍桌案:“下课!”
  如同群鸟归巢的孩子们,一股脑儿冲出教室,江匀先生靠在门栏之处,看着那沐浴在夕阳之下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眼中满是笑意。
  申公豹持弟子礼,心悦诚服的向江匀先生弯腰致敬:“先生大才啊!”
  简简单单一席话,听的申公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先前搁置心中得一些疑问迎刃而解,本源法相更是天地齐鸣,不断向外扩张,就连那边角虚妄飘渺之处都变得凝实几分。
  江匀先生站在门口拱手回礼,微微一笑洒脱写意,却是那令申公豹破天荒感觉惶恐的平辈礼:“公子谬赞!”
  申公豹心悦臣服,将腰身更加下压几分:“小子对先生的学问,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白衣吴仙人站在那阁楼之中面色铁青,就看着那眼前山岳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迅速拔高参天而去,环绕山体的瀑布气势一涨雷鸣不断,如同天河倒灌直挂人间。
  而最令自己窃喜不已的的湖面,却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外扩张而去,就连那原本涟漪不断的湖面都虽此人一席话语,逐渐趋于平静。
  而在那湖面正中央,一道道流光溢彩的丝线将阁楼缓缓围绕,宛若一条条锁链,一道道罗网,将自己困在其中不得自由。
  今后想要逃脱,怕是难上加难。
  “怎么朝歌城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人物都如此恐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