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棺材板子并不是完全揭开，而是有一个倾斜的角度朝旁边挪空了一点，那样子并不像是从外面打开的。
  而且打开的空隙刚好容一个人进出！
  活人谁愿意进棺材？
  死人又怎么出棺材？
  我捏紧了拳头，大着胆子往棺材走。此刻摇曳的白蜡烛也将我的影子投到了白墙上。
  我和棺材一起，在白墙上跳动！
  俯下身子，将目光投进棺材里，却对视上一双狰狞的双眼！
  啪——
  身侧传来拳头砸在棺材板子上的声音，老赵随后跟着过来，看到这一幕气得直瞪眼睛。
  因为此刻躺在棺材里的这张苍白的面孔并没有安详，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是愤怒和呼救的双眼。
  “王新平时为人和善，性格耿直，甚至都没有和他红过眼的朋友，有钱之后还保有兼济天下的心，前后捐了20万给慈善基金。就这样的人，死不瞑目！”
  老赵愤恨的用用拳头一下一下砸在棺材板子上，这棺材是用上好的檀木做的，这种木材一般都是有钱人家用来做家具的，此刻在老赵的拳头之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也是由于老赵的拳头，使得整个棺材都在抖动，里面竟然传来一股很好闻的檀香味道。
  老赵忽然苦笑一声。
  “生前衣着朴素，吃穿用度都很简洁，死后却葬在金碧辉煌的棺材里，最棺材的款式，一看也是他的儿媳妇朱翠翠挑的。”
  老赵说的金碧辉煌，可一点都不过分，棺材里面散发出来的檀香味道很好闻，我大着胆子将脑袋朝前探了一下，竟看见那棺材壁里面全是用金子浇筑的雕刻图案。
  可见虽然葬礼安排得细心周全，但就老赵所说的王新的为人，还有王新现在死不瞑目的状态。
  我回应老赵道，“这样的厚葬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死的很突然，很离奇，以至于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死亡，更没有过多的提到自己的后事。二是他的儿子以及儿媳平时对他并不是很好，但是因为虚荣和孝子的名声，将葬礼办得很隆重，办给亲戚和外人看的。”
  还记得小时候跟着老瞎子参加过一个的葬礼，死者的儿子儿媳哭得叫做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而且手里面烧的不是纸钱，是真正的纸币。
  那个时候我还被感动到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现在王云和他老婆不也是这类人吗？
  “他们但凡是能联系上这个孝字，都不可能在王新死不瞑目的情况下，就安排下葬。”
  在观察棺材内壁的时候，我多长了个心眼儿，瞄上了王新穿的孝服，别说是让死者有体面了，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凌乱。
  重点在王新的脖子上，我伸出右手将他的衣领往下扯了扯，一条条紫黑色的血痕露了出来。
  “老赵，你看！”我伸手指着他的脖子，刚转过头，却对视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棺材里的眼！
  什么时候到我身后来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咯噔一下，脑子一阵嗡鸣电流窜过，就像是被雷击中一般。
  此刻老赵身体也抖了一下，用手扶着棺材板子才勉强没有摔倒。
  果然没错，今天白天在葬礼上看到的那一个亡魂就是王新，而他的儿子王云在葬礼上口吐白沫，胡言乱语，应该也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王新！”老赵定了定神，皱着眉头喊出了声。
  即便是红这双眼睛也不难在老人的眉宇间看出凛然正气，果然相由心生，一辈子做善事的人，在面相上怎么也恶不起来。
  老人并没有回话，一双剑眉抖动着，在苍白皮肤的对比下，脖子上紫黑色的痕迹更是抓人眼目。
  突然我的右手腕子一凉，老人竟然直接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脖子，紧紧地攥着。
  紧接着和脖子上一模一样的紫黑色血痕，像蛇一般在我的手上蜿蜒开来。
  “王新，你这是干什么？”老赵伸手一把按在了王新抓住我的手上，一阵温热传来手臂上的痛感便退去了不少。
  老人张着嘴巴，好像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紫黑色的血痕越来越多，在他手掌紧扣的地方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紧接着我的右手几乎失去了知觉。
  老人直视着我的双眼，我竟从他的眸子里读不出来任何消息。
  咚咚咚——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木梯的声音，紧接着我手上冰冷的感觉逐渐消失，老人的身体也逐渐变为透明，直至消失。
  “你们在干什么？”随着老人的消失，灵堂里走进来另一个人。
  王云的老婆，朱翠翠。
  此刻的她已经洗去了白天精致的妆容，一双颧骨再没了阴影的修饰，突出挺拔了起来，那一双吊梢眉狐疑地跳动了一下。
  我将那只有些发黑的手臂默默藏在了身后，和老赵对视了一眼。
  来摸鱼的？
  来烧纸钱的？
  朱翠翠像是发现了异样，瞪大眼睛往前走了两步，“你们把棺材打开了？”
  难以置信的声音十分尖锐。
  要说是它自己打开的，谁会信？况且我和老赵此刻明明白白地就站在棺材旁边。
  “嗯……主要是我想瞻仰一下王老的遗容……”
  “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关心。”朱翠翠朝我们悠悠地走过来，直视着老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买房子的时候还是他给你添的钱，我叫你一声赵叔也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
  老赵的脸色很难看，一双眉头紧皱着，连牙关也是紧咬着的，但是却没有反驳朱翠翠。
  忽然她又转向我，几乎是用两个鼻孔看我，“还有你，你是赵叔的徒弟？”
  朱翠翠说完这句话，绕着步子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一番，“是你的师父教你怎么闯别人灵堂的？”
  朱翠翠在卸了妆之后，就像是掀掉了那一层在白天里伪装成人面的画皮，说完踱步走到了棺材前面，两只手拉住棺材板子，直接将棺材扣了起来。
  仿佛根本没有看见棺材里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