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作者:白水煮蛋      更新:2022-05-06 01:17      字数:6857
  又是一年大风起, 祁京开始下大雪,鹅毛大的白雪, 一天大似一天, 将天地逐渐笼罩成苍白一色。
  外头传来一阵阵淅淅沥沥的雨声,混杂着道观沉重古朴的钟声一起传进禅房里,让陆沉有些神志恍惚, 昏昏沉沉。
  他身上有些冷, 浓密的睫羽颤巍巍的抖开,似乎是睡了很久。
  外面是陌生的更漏声夹杂着雨落。
  他终于完全睁开眼睛, 在袅娜的道香中, 看见面前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老人背对着他, 说, “居士, 你醒了?”
  陆沉浑浑噩噩的醒来, 撑起身子,发现手心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 见自己的手掌上不知道何时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淋漓, 像是刚刚才划开的, 可那钝钝的疼痛感, 又像是从梦里传来。
  他一时怔住了, 抬头, 呆愣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你是?”
  老人说,“居士前几日前来苏城,有事求贫道。”
  陆沉心里狠狠打了个突, 他有事要求人?什么事?求他做什么?
  阿宝呢?
  赵团团呢?
  宫里的守卫呢?
  他此刻分明应该和阿宝睡在祁京皇宫的栖凤宫里, 高床软枕,怀里温香软玉,他搂着她的腰,抱着她睡得很香甜,而殿内的摇篮里,睡着他们的儿子,小团团。
  可为什么,他一觉醒来,人却在这凄冷苦寒的破烂道观里?
  老人敲了一下木鱼,转过身来,看向发愣中的男人,一双粗粝的老手轻缓的握住他的手,老人口中念念有词,说的都是什么“大梦一场空”“一切皆是虚妄”的话。
  陆沉眉头紧拢,难以置信的看着手心那道尖锐的划痕突然消失。
  疼痛感没有了,伤口不见了。
  他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有几分癫狂,“伤呢?我的伤呢?!”
  他突然想起来,这道伤口是怎么来的了!阿宝想喝粥,瓷碗太烫,她不小心将碗碎了一地,他下朝回来,便看到她手忙脚乱的一个人在收拾碎片,他担心她手受伤,箭步过去帮她,结果不小心刺伤了自己。
  那道伤痕就是这么来的。
  前一刻,阿宝还笑盈盈的伸出莹白的食指戳他的眉心,然后哭笑不得让宫人去取伤药和纱布。
  他宠溺的把她抱在怀里,厚着脸皮索了她一个吻。
  她气喘吁吁的趴在他怀中,被他吻得意乱情迷,之后……
  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座破旧的道观,疏于打理,道观中除了眼前这个老人再没有别人,一灯如灯,香火缭绕,疏冷的光晕让高高矗立玉清大帝神像有了几分模糊。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引用】”老人用手点了点他的眉心,突然说了一句,“醒来!”
  陆沉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脑海里被拔除了。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恍惚迷离间,他好似看到他的阿宝以赵翡烟的身份嫁到了宣平侯府,只可惜,那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阿宝,直将她当做阿宝的替身,利用完之后便亲手写下了和离书,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他甚至还给她一碗堕胎药。
  那之后,阿宝向他表明身份,心如死灰的离开了侯府。
  他恍然大悟,后悔不迭。
  之后,便是他不顾一切想要挽回她,终于,在孩子的帮助下和赵家众人的协助下重新得到了阿宝,他也顺理成章的处理了元祁元凌,覆灭了大燕王室,举兵攻下皇城,自己翻身做了皇帝。
  不过一年,等他和阿宝的孩子稍微大了一些,他便专门为阿宝准备了一场气势浩大的皇家婚礼。
  他也做到了他的承诺,娶她为妻,封她为后,让她做女人中的女人,让她做这天下的一国之母。
  他每日都沉浸在阿宝和团团给他带来的幸福感里,明明一切美好幸福的不像话,可现在,这个老人居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虚妄,是一场随时都会醒来的梦?
  怎么会?
  怎么会如此!
  他心痛不已的想要问清楚,可眼前那个老人将一对瓷娃娃留在他眼前,就起身离开了神殿。
  “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引用】”
  老人悠然飘去。
  不管他怎么追都追不到他的身形,直到最后,他从风雨中折身回来,眼神呆滞的看着神像底下那对精致漂亮的瓷娃娃,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剜走了一块,鲜血直流。
  他的阿宝呢?
  阿宝在哪里,他和阿宝的孩子在哪里?!
  他几乎崩溃,歇斯底里的低吼一声,“来人!”
  一队人马应声而至,站在前面穿斗笠蓑衣的男人笔直的站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担忧,“皇上,我们回去吧,还有国家大事等着皇上处理。”
  陆沉怔怔的转过头,看到赢邑身上的雨水,迷茫的看了看他,“赢邑?你怎么会在这里?”
  赢邑道,“苏城此行,属下负责保护皇上。”
  陆沉思绪有些涣散,为什么,一切都显得这么陌生,他是何时成为皇帝的?
  “赢邑,霖儿呢?”
  赢邑迷茫的抬起头,“皇上,什么霖儿?属下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陆沉猛地握紧拳头,冲过去,揪着他的衣襟,“我问你,你心爱的霖儿呢?!她是赵翡烟的婢女,你为之魂牵梦绕的女人!”
  赢邑被他推得倒退好几步,身子重重的砸在柱子上,眼里露出几分惊慌,“皇上,属下的妻子不叫霖儿,名唤玉儿啊,她也不是什么赵翡烟的婢女,她是吏部侍郎的女儿……皇上,你怎么了?”
  “赵翡烟呢?”
  “什么赵翡烟?”
  陆沉发了火,用力晃动他的身子,怒道,“苏城首富,盐商赵家的女儿,赵翡烟!”
  “苏城首富姓李……皇上,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赢邑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似乎担心他魔怔了。
  但他越是这样,陆沉越是烦躁,他晃了晃脑袋,按住突突发疼的太阳穴,突然也有几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是不是他当真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可梦里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温存,那些缠绵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他的阿宝,明明那么鲜活的,漂亮的,在他怀里撒娇,让他情难自禁,无法自拔。
  一梦醒来,这一切却都烟消云散了……
  陆沉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亲自在苏城寻找一个名叫赵翡烟的女子,没有找到,苏城的首富确实不姓赵,而是姓李。
  他那个梦在赢邑看来,荒诞又好笑。
  他没有办法,找不到人,只能失魂落魄的带着那对瓷娃娃回到了祁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是这个天下的帝王了,年号明成,百姓们都唤他明成帝,在民间,他还算有些声望,盖因上位之后,他一向勤勉政务,夙兴夜寐,从不流连后宫,这几年下来,已是国泰民安,国富民强,百姓们安居乐业。
  回宫路上,车马辚辚,宽大的空城大道,高耸入云的城墙,让他随时都有一种迷乱的错觉,仿佛这才是一场梦,而他的梦才是真实。
  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告诉他,镇国公府的四小姐,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昭宁十四年冬,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奋不顾身在行宫替太子元凌挡了刺客一剑,当夜不治身亡。
  然后因救驾有功,被追封为平阳县主,以县主仪制葬在赵氏祖坟。
  如今,宫人告诉他,已是明成十年。
  所以,距离平阳县主死去已经十年了。
  陆沉坐在凤栖宫里,冷目沉沉的看着这座冷清的宫殿,满心怅然若失。
  他分明记得,前几日,阿宝还坐在那座妆台前梳妆,她手笨,眉毛没画好,还是他亲手给她画的,画好之后,她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抬起头,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眼神娇媚的在他唇角印了一吻。
  “阿沉,以后,你都替我画眉好不好?”
  陆沉呆滞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那抹柔软的触感就好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到现在,唇边还残留着阿宝身上独有的香味。
  可他的阿宝呢,阿宝到底去哪儿了……
  赢邑说,“皇上,你要不要去平阳县主的陵前看一看?”
  陆沉知道,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梦,都以为他疯了,梦见一个死去的女人。
  可他偏偏就是不信,他不肯去赵明枝的陵前,也不肯娶妻纳妃,明成二十年,后位依然空悬,后宫仍旧没有子嗣,大臣们弹章如飞,他依旧不为所动。
  他开始更加疯狂的沉迷于政务,就好像只要他不停的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就不会让自己想起那个荒诞的梦来。
  明成三十年,明成四十年,明成五十年。
  陆沉终于病倒了。
  他垂垂老去的那一天,躺在勤政殿的榻上,看着窗外凋零的最后一片落叶,目光沧桑。
  从明成十年开始,他就在再没有做过关于赵阿宝的梦,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孤独的熬过这几十年的,只是每当他闲下来,就会看到宫里有一只白猫,时不时越过高高的宫墙,会跑到他脚下来撒欢儿。
  他偶尔忙得累了,就停下来,把那只猫抱在怀里,白猫好像比赢邑还与他熟悉,乖巧的窝在他怀中,不抓人,不咬人,也不叫唤,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着他,一人一猫,看着外头金殿琉璃瓦上的金乌下沉。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一个强壮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垂垂老者,而这只白猫却始终年轻,矫健,灵动。
  后来有一日,他一个人微服去了落败的国公府门前。
  看到门前那一堆结满了蛛网的石狮子,这位垂暮的帝王抬起苍老的双眸,看见萧索的门庭前,好似有一个小乞丐抱膝窝在角落里睡觉。
  他走过去,拍拍小乞丐的肩膀。
  小乞丐睁开眼,凌乱的头发稍稍拨开,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小脸,“老爷爷,你是谁啊,你叫我做什么?”
  陆沉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为什么眼前这个小乞丐的眉眼和他少年时长得一模一样?
  他心里一慌,把小孩儿抓住,“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奇怪的看着他,“我叫陆长安。”
  陆沉喃喃,“陆长安?”
  陆长安嘿嘿一笑,得意洋洋道,“是啊,我小名叫赵团团,一开始跟着我娘姓呢,是后来,我爹爹给我改的姓名。”
  陆沉大惊,“你娘姓赵?”
  陆长安道,“是啊,我娘姓赵,名叫赵明枝,小名唤阿宝的。”
  陆沉心口猛地一跳,用力攫住那孩子的双肩,凝着他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红着眼,狠声道,“赵阿宝不是早就死了吗?她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是你娘!你到底是谁!你告诉朕,你到底是谁!”
  陆长安被他摇得小身子直站不稳,也红着脸生了气,胆大包天的伸出小手揪住男人的脸颊,“父皇,你完了!你居然诅咒娘亲死!哼!我再也不喜欢父皇了!娘亲知道了,也会生父皇气的!父皇,你完啦!”
  陆沉只觉得脸很疼,眼前的小少年那张脸迅速缩小,变成一张只有三四岁的幼童脸。
  他蓦的打了个激灵,感觉怀里十分沉重,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奶里奶气的小家伙,坐在他怀里,抱着他的俊脸用力掐,“父皇!你别睡了!快起来!娘亲生气了,你都不去哄娘亲吗!”
  陆沉坐在原地呆滞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父皇啊。”小家伙生得粉妆玉琢,小圆脸白里透红,圆溜溜的大眼睛睫毛长得出奇。
  看着这张小脸,陆沉觉得分外眼熟,这双眼,与他的十分相像。
  小奶团子将他叫醒之后,便从他怀里蹦跶下了地,歪歪扭扭的走路尚且不稳,一身精致漂亮的锦衣,腰间垂着一块雕成小兔子的玉佩,尤其可爱。
  陆沉还以为自己在梦中,直到看到小奶团子走到栖凤宫紧闭的大门前,踮起脚尖之后仍旧与门槛儿差不多高的身子趴在门框上,扯着嗓子叫喊,“娘亲!团团想跟娘亲睡觉觉!娘亲,你开开门呀,让团团进去!”
  他猛地站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墨色锦袍和腰间挂着的石榴花香囊,什么都想起来了!
  原来今日是他的生辰,他在宫里大宴群臣,不少官家闺秀为他献舞,他那时觉得盘中有一只缀着红梅的珠花不太好看,便随便赐了下去,连那个美人儿的脸他都没看清,但坐在他身侧的阿宝便生了气。
  宴会还没完,她便提前回了栖凤宫。
  等他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事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栖凤宫大门紧闭,阿宝不让他进去就寝,他将栖凤宫里所有宫婢太监都摒了出去,一个人在栖凤宫外的檐下坐了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他便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是梦。
  真的是梦。
  他毫不客气的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手心的伤口还在,痛感没有消失,上面包裹着一层白纱,是阿宝亲手为他包的。
  陆沉欣喜若狂,大步走过去,将小奶团子后脖提起来,抱在怀中,“你的奶嬷嬷呢?”
  小奶团子对了对手指,漆黑干净的眸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面露喜色的父皇,“啊,团团不知道呢,父皇,娘亲睡了吗?”
  “你娘还没睡,但是,今晚你须一个人睡,乖,听话。”陆沉揉了揉儿子的小肉脸儿,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开心,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的感觉太好了。
  他的阿宝还在,他的团团也好好的待在他身边,虽然年纪小点儿,但正因为他还小,所以他才能肆无忌惮的把小东西扔到奶嬷嬷怀里,撒手不管。
  毫不留情的解决完赵团团之后,陆沉深吸一口气走到内殿门口,里面还点着灯,他知道,她还没睡。
  “阿宝……”
  他心跳隆隆,听到里面女子啜泣的声音。
  “阿宝,我知道错了,你开开门,放我进去好不好?”
  自从陆沉登基之后,他为了树立威严,也为了能顺理成章的娶赵明枝为后,曾经在大臣面前表现的阴晴不定,喜怒不变,每日上朝便成了大臣们的噩梦,后来,每天胆战心惊的他们听说新帝曾经和离过一位女子,如今那女子被国公府认了义女,在国公府里产下一子。
  明眼人谁不知道那女子的孩子是新帝的?
  于是,为了顺应帝心,由御史大人开口,上书让新帝娶那位女子为后。
  果然,娶了那位女子之后,新帝的脾气好了许多,臣工的日子也变得舒坦起来。
  那位在朝上冷面无私的帝王,何曾在人前这样低声下气过?
  若非栖凤宫里暂时没有人,要是被人看到了,只怕是要被笑话的。
  陆沉现在不管别人笑不笑话,他只想进去,抱住他的阿宝,告诉她,他好想她,好爱她。
  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赔罪的话,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陆沉心里一喜,“阿宝,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还不清楚么?你是不是要我将心刨出来给你看你才信?你要是真要看我的心,那好,你开门出来,我剜心给你。”
  里面似乎有脚步走动的声音,一道纤细的身影在门口显露出来。
  陆沉勾了勾唇,靠在门框上,柔声低语,“阿宝,你知道么?我刚刚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廊檐下,借着酒意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死在行宫里,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了一生,后来我老得不能再老……到国公府门口想去看看你,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故作停顿。
  果然里面的女子没听到他的回答,火急火燎的开了门,红着眼,俏脸上带着一丝怒意的瞪着他,“你看到了什么?”
  陆沉目光幽深,贪婪的盯着她好半天不说话。
  赵明枝恼了,又要关门。
  陆沉抢先一步,将她死死抱住,低声道,“阿宝,我看到了一个小乞丐,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在国公府门口睡觉,看起来很可怜很可怜……”
  赵明枝早已知道当年她在国公府门口救济过的小乞丐里有食不果腹的陆沉,看着他这样抱着她的模样,听着他压抑的声音,心里哪还有什么怒气,早已软成一片了。
  她抚了抚他健硕的后背,安抚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现在可是一国之君,谁都会成为小乞丐,唯有你不会,不难受,不难受。”
  陆沉微微将她放开,盯着她鲜活的眉眼又看了看,好似永远也看不腻一般,“我没说那个小乞丐是我。”
  赵明枝一愣,“啊?那是谁?”
  陆沉唇角微勾,宠溺道,“是小团团,不知道怎么混的,竟混成了个乞丐。”
  赵明枝气恼,脸颊泛起红色,愤怒的扬起小手,“陆沉,你今日胆子大了!你非但给别的女子赐珠花,你做这种不吉利的梦!我儿子怎么会成乞丐!”
  陆沉轻而易举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儿,顺势将她拦腰一抱,抱着便进了内殿。
  追星追月等人瞧这阵仗,急忙捂嘴偷笑,步伐匆匆的退了出去,懂事的关上了殿门。
  “喂,混蛋,我还在生气呢,你不要抱我。”赵明枝默默反抗,却也不敢太过用力,怕伤了他手上的伤口,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耳根子都烧红了。
  陆沉将女子往内殿的大床上一放,直接欺身压了上去,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身下女子娇嫩的小脸,俯身,紧贴着她的嘴角,呼吸尽数喷洒在她鼻端和脖颈间。
  等赵明枝反应过来时,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尽数除了去。
  她懊恼的瞪着身上的男人,小手硬巴巴的撑着他紧实的胸膛,面红耳赤,“我还没有原谅你呢……你这是做什么?”
  陆沉低笑一声,梦里云雾一般虚无,可此刻,女子娇俏的怒容却是如此的栩栩如生,他紧贴着她的身子,能感觉到她滚烫的心跳声。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吻了又吻,直教她呼吸不能自已。
  “我根本没看那献舞的女子,阿宝不要生气,我只是瞧着那珠花碍眼,顺手便赐了。”
  “阿宝,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把我关在门外。”
  “你知道,我一天都离不开你的。”
  对她无条件的好,无条件的纵容和宠爱,这世上已经没有比她更幸福的女人了。
  但是唯一有一点她不太满意,这个男人长了一张禁欲脸,可实际上,他需求太过于旺盛……她一个人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她想了想,为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抱着他的手臂,微微一笑,“阿沉,你要是能节制一点就更好了,要不然,我给你选几个妃子进宫来替我伺候伺候你?”
  男人脸色一变。
  赵明枝心里直叫苦。
  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梦,赵明枝两天没能下床。
  晚膳都是陆沉亲手喂的,吃完饭后,他可怜兮兮的捏着她的下巴,问她,“阿宝,你体力恢复了没有?”
  赵明枝眼睛一瞪,慌得想逃,“阿沉,你不要碰我!”
  刚成婚那会儿,她才搬到栖凤宫,那时,他还知道节制两个字怎么写,生怕她不满意,每回都做得特别认真小心,两人洞房的那一晚,他极尽耐心为她做完前面,然后才缓缓满足了她。
  那是她头一回察觉出夫妻之事的美好,往后那段时间,都是她缠着他要。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大尾巴狼根本就是故意装的……
  他把她拉进他亲手织就的一张大网里,等她沉沦了,就逃不出去了。
  此刻,她看着他人畜无害的俊脸,双腿战战几欲先走。
  然而,人还没逃出两步远,就被人拦腰抓了回去。
  ……
  明成六年,赵明枝怀胎十月,生下一位公主,小名陆团团,大名陆长乐。
  那之后,后宫再无所出。
  明成帝后恩爱一生,只有一儿一女。
  皇长子陆长安被封皇太子,至此,陆家天下,民生昌盛,百姓乐民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