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佛净地
作者:聿衍沧海      更新:2022-05-11 22:26      字数:4166
  再次来到苦境,却是重伤昏迷,直至菩提再生道的巨大佛像外,玄鸣涛方才醒转。他的功体被苍封住,倒也减轻了数分痛苦,无力又无奈地乖乖被师兄背着走。
  “对不起……”
  “这句话,你应该向苦境道门说。”
  “我不后悔杀了双慕,只觉得劳累师兄为我奔波,心中不安。”
  “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未来所示,除祸防范未然。”
  “如此做法,有违天机,天数搅乱之下,将发生其他不可预知之祸。”
  “我没想这么多……”玄鸣涛底气不足地说,“恶人不早杀,留着等他们继续祸害吗?”
  “世间恶人何其多,你又岂能真杀尽天下?吾等做事,还须谨守天地道纲,天机现,天时至,方可依天命行事,否则,将引起更大祸端,严重者反噬自身。”苍语重心长地教导。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吗?”
  “何为蝴蝶效应?”
  “呃……没什么……我是说……我知错了,以后一定慎重考量。”
  “知错还需行动,但大局当前,不容道门内斗,等道魔大战结束,去向苦境道玄负荆请罪吧。”
  “我……我……”
  “能诚实面对自我,人生的格局才能更开阔。不用怕,届时吾陪你一同前去,如有责罚,两人同担。”
  “不可……”
  “知音者,风雨共济。”
  “师兄……”
  “嗯——就是此处——”苍借故转移话题,仔细研究起菩提再生道的入口结界。
  望着巨大佛像,玄鸣涛突然有点庆幸,幸好玄宗的各位不认识书大,没有把他送去云渡山改造,要不然这副模样准被书大拍死。万圣岩好,万圣岩美人多啊,马上要见到桃子大师和天子了吗?!
  苍取出宗主师尊交代的小金佛,运气送入巨大佛像掌中,不一会儿,菩提再生道的入口就打开了,穿越通道,再行一段路,便是迦叶殿。力气渐复,再让师兄背着就有点过分了,玄鸣涛安分地跟在苍身后,随着接引的小僧进入迦叶殿。
  迦叶殿与其他普通庙宇也差不多,只是更加气派华丽,作为圣域下游的第一个对外开放的殿宇,一应待客礼仪器具齐备。他们稍立片刻,地乘一阐提就与法尊八叶莲出来了。苍说明来意后,地乘亲自观视了玄鸣涛的状况,但圣魔之气却似有灵,在他功体被封之后,竟然消失无踪,一点痕迹不留,肉眼只能看出他身上残损的佛言枷锁。
  听说要修补佛言枷锁,就必须进入悔悟道,但那里历来只处置魔物和犯戒僧众,从未对圣域以外的人类开放。还是法尊好心,看玄鸣涛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替他多美言了几句,加上苍此来的第二件要事,两人终于说动地乘,一阐提才同意让他们去见迦叶殿的领导人天座。
  佛门就是这点不好,高层往往规矩多程序多,简直比儒门还繁琐。在去见天座的路上,玄鸣涛暗示苍可以解开自己的功体,这样他们比较容易相信,但苍认为尚未到时候。
  天座也是一样,只重视异度魔界之祸,对修补佛言枷锁这件事却不甚看重,甚至认为只是举手之劳……不过好在,道魔大战是最紧要关系众生的大事,这群天天将众生挂在嘴边,念在心上的和尚们绝对不可能坐视。
  万圣岩还算不错的,至少是真心为苍生做过实事,是霹雳里为数不多,作风较为正派的佛门高层。当然里面有个别顽固分子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还是有不少令人敬佩的佛者,眼前这位天座就是。虽然他在剧里从出场到退场一直都是失心状态,但根据事迹,为除魔而失心,宁弃生也要与阎魔同归于尽,气节令人感佩。
  上拜大日殿,便是由这位天座亲自引领,带他们一步一步步行踏上云路天关。据说这是外来客参佛的必要程序,他们两位道长也只好入境随俗,在漫漫云中路里徒步上攀。遥远的云深处,依稀可见一座高大的牌楼,跟风云舍生道差不多的设置,只有一个牌楼,两扇紧闭的大门,牌楼后还是一片云海,看来万圣岩便隐于门后的结界之中。
  功体被封,恢复成凡人的玄鸣涛反而比较适应苦境浑浊的空气,虽然圣域这边稍稍清新一点,但是高空反应还是免不了。爬云梯没一会儿,就头晕眼花心率失衡,要求恢复功体又被师兄拒绝,苍认为等佛言枷锁修好再恢复最为妥当,以免被佛门当成魔物超度了。如此一来,他们的前进速度就相当慢了,而且到达一定高度后,普通人完全受不住高空气压,玄鸣涛眼前发黑直欲坠下云端。没办法,苍渡了一道真气勉强维持他的精神,干脆又背起半晕不醒的师弟,加快脚步赶往云路天关。
  通过云路天关的结界,金光灿烂的万圣岩便出现在眼前,玄鸣涛迷糊中只见得满目耀眼佛华,简直比龙宿的珍珠还闪瞎人眼。适应光线后,远远眺望可见巨大佛岩之上,还有千百座大大小小的寺庙,错落隐立山岩之间,钟声梵呗不绝于耳,好一处清圣庄严的佛地。
  万圣岩最高处,便是最高领导的大日殿所在。有天座引路,他们一路畅行无阻,但可惜,没能多看几眼,凡躯扛不住越来越沉重的压强,玄鸣涛还是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一步莲华,中途就彻底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已被安置在禅房中,身上佛言枷锁缺漏的纹身尚未恢复,两只手腕上各多了一串六颗的佛珠,脚踝也被系上了两副红线所缚的六个小铃铛,仔细一看,分别是用梵文所刻的六字真言。功体仍然未解,却已行动自如,莫非是六字真言之故?
  周围不见一人,苍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给留双鞋子,道袍也不见了,莫非是哪位好心的小师傅给拿去洗了?好在龙环碎玉是贴身系着的,头上的雪玉翎簪也还在,只是紫金箫和明玥剑都一并不见踪迹,也许是换衣服的时候苍哥代为保管了。玄鸣涛舒展了一下筋骨,想着反正挂着铃铛也穿不了鞋,便赤脚下地,在禅房的衣橱里随便翻出一件僧袍套上,大是稍大了点,能穿就行。
  一行动,才发现脚上这十二个铃铛有多响……在这静谧的禅修空间里,简直是如雷贯耳……也罢,这样至少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再怎么样能蹭到一双拖鞋也好吧,虽然万圣岩干净得一尘不染,连颗碎石都见不到,但还是觉得穿鞋比较习惯,体验大自然不适合他……
  实在太|安|静了,除了木鱼声和念经声,难道大家都在打坐参禅吗?求来个人理理啊……玄鸣涛忍不住发出更大的响声,连蹦带跳地尽量制造更多的铃铛声。这个佛铃并非普通的铃铛,六字真言每一响都在暗中帮他稳固佛气,他跳了多少下,便有多少佛气回流。
  随处瞎逛虽然不好,但是难得来一次万圣岩,好奇心驱使,不逛太可惜。沿途终于遇到一两个小沙弥,口称佛友,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仿佛觉得这个佛友发什么颠,步伐也不像在练习什么佛阵,连蹦带跳真奇怪。唉,还是没人要理他,小沙弥又问不出所以然来,连求他们带他去大日殿都不敢,只好继续瞎逛。
  其实赤脚踩在草地上还挺舒服的,但是前面一段路就变成了细碎的鹅卵石……罪佛净地——哇,终于找到一个有趣的地方了,搞不好还能碰到酒僧,同好杯中物,说不定能交流一番。刚入罪佛净地,便看到一个光头和尚在用力磨着一块砖头,专心程度不亚于玄鸣涛当年习剑。
  “请问这位大师,你在赌石吗?” 这一定是罪佛净地的三僧之一磨镜僧,玄鸣涛主动上去搭话。
  “贫僧正在忙。”那和尚顾不得抬头看来人一眼,依旧自管自磨砖头。
  “难道这块砖头里有藏着什么稀世美玉吗?”
  “非也,我正在磨镜。”
  “为何要磨镜?”
  “我忘了自己的容貌,想做一面镜子,让自己看清自己。你能帮我的忙吗?”那和尚终于停下手中活,拿着砖回头看向玄鸣涛。
  玄鸣涛沉吟一声,玩笑道:“你可能需要各种目数不同的砂纸,哈。”说着接过砖头。
  磨镜僧不明所以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只见玄鸣涛垂眸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便又将砖还给磨镜僧。
  “喏,磨好了。”
  磨镜僧疑惑地左看右看,研究砖头好一会儿,不开心地说:“你骗我,你说镜子磨好了,为什么我还是看不见自己?”
  “耶——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此镜明可鉴光,你看不见自己,非是镜子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问题,心镜自明,认不清自己,镜子再亮也无用。你再详细看。”
  磨镜僧再端视砖石,片刻,便弃砖于地,将之化为灰粉。
  “我已经看过自己,也将自己的形貌记住,以后不再需镜,多谢佛友帮忙,贫僧去也。”
  说完,这和尚就突然消失在现场,令人匪夷所思……再往里走,没多久又遇到一个怪和尚,在地上反复用树枝划着笔画,但是怎么都不满意,划了擦,擦了又划,反反复复就是划不成一个完整的字。
  “这位大师,请问你又遇到什么烦恼呢?”
  这是认字僧吧?论佛?好说。
  “小僧想写一字,是小僧不认识的字,偏偏又不知道那个字是如何写,你能替小僧想一下吗?”
  “好啊。”玄鸣涛不假思索地说,“人字旁,另一旁是弗字,你认得此字吗?”
  认字僧依言在地上一笔一划画出这个字。“人字旁加一个弗,不就是佛字。这个字我哪有可能不认识?”认字僧差点就觉得这个小僧比自己还笨,连佛字都不认得。
  “那你知道佛字的解释吗?”
  “佛有十号,如来,应供,正等觉,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世尊。佛,十号皆为佛字。”
  “看来你认识此字,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这个字的内涵。既知内涵,又何必非要写出呢,问佛不该执着于一个佛字,佛字在心,何妨得鱼忘筌。”
  认字僧恍然大悟,举起树枝将地上的佛字痕迹完全抹去。“想真正认识这字,就应该忘却这字,原来如此,多谢佛友,小僧告退。”
  说着,认字僧转身进入禅房,玄鸣涛正欲继续深入观光,忽闻有人唤他止步。
  “等一下,等一下,麻烦佛友为众生解脱苦难!”
  一名更加奇怪的和尚出现了,头朝地,脚向天,手合十字,笔挺挺绷着身子,用自己的光头在地上敲着走,每一下都掷地有声,看得玄鸣涛忍不住捂起自己的脑袋……
  “唉呀,这位大师,你的头还好吗?我看着都疼……”
  “唉,听磨镜的说,来了一位智慧如海,结果也是疯癫众生,让和尚失望。”逆头僧重重叹了口气。
  “如何疯癫呢?”
  “和尚发现世人皆是狂徒,每一个都倒立走路,和尚想帮助众生,但众生执迷不悟,反而指我是疯僧。磨镜的说佛友聪慧,想不到也是执迷如此。”
  “哈哈哈哈,你跟脑还颠真是速配一百。”玄鸣涛不禁大笑,“咳咳,抱歉,玩笑。这位大师啊,你举目望去,是否看到大家都是头在下,脚在上?”
  “是啊,这就是世人狂悖的证据。唉,和尚此生宏愿便是想点破迷津,解脱众生,奈何啊。”
  “啧,其实我跟你一样有相同的烦恼,我早就发现世人行走的方式有误。”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颠倒走路?”
  “因为不与世人用相同的方式行走,世人就不肯听我讲的话,他们不听我讲话,就更无法让世人知道自己行走的方式错误。”
  逆头僧闻言马上翻了个跟斗正立过来,“原来是要这样做啊,多谢你,多谢你。”谢完也自行离开了。
  三僧已过,看来前面没什么难关了,可以找酒僧讨论一下酿酒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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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自己生日快乐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