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无冕之王
  朝上几经讨论，工部在司礼监与其他大臣强压之下，不得不拟出三条路线，沿线停留城镇最少的，花钱也少，司礼监和户部都同意这次费用四六分。
  本来春巡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帖，六部正确认行程，长久不上朝的易水寒突然踏进紫宸殿，背着光，正面一片阴沉如晦，身后是一团耀眼光辉。
  身束衣紫袍，负着手大步迈进，步伐从容，徐徐而入，宛若千古上神，震慑着龙椅上那位纵情声色的皇帝，压制着殿内一切黑暗与不堪。
  众臣赶忙垂首行礼：“参见辅政大人！”
  只见他眼神阴骘，倨傲地扬起头来，双手叉腰，不屑地藐视众人，与龙椅上那位平目而视，无冕之王的狠戾气势扑面而来，侵袭着空旷而昏暗的紫宸大殿。
  皇上整整衣冠，起身，迈步走下龙梯，咧嘴笑道：“辅政大人，不过小小的一次春巡，你怎么来了？”
  那笑里，竟有几分谄媚与讨好。
  易水寒没有行礼，只是背着手，在大殿上慢慢来来回回地踱步，那些大臣也是提心吊胆，气氛压抑紧张，鸦雀无声。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保京中防卫固若金汤，即日起，禁军与御守军休憩整顿两个月，钦此！”
  看都不看一眼身后那位眯眼干笑的皇上，说完便提脚要走，剩下众人面面相觑，万般的为难都写在脸上。
  易水寒信口一开，便是圣旨，他这番前来，只是来给皇上和众臣下达圣旨来了，不容反驳的语气。
  陈湖那张老脸上愁容密布，叹一口气，率先开口制止道：“辅政大人留步。”
  易水寒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殿门外走，只随意地回一声：“有话直说！”
  陈湖拖着不利索的身子，踱着小碎步想要跟上他的脚步，急言道：“辅政大人，皇上启程春巡晋州穹安，体察民情，辅政大人对此事的意见是什么？”
  易水寒宽袖一扬，脚步未停，洋洋洒洒一句：“我没什么意见，皇上体察民情是好事。”
  陈湖停下定住，朝他大声道：“可是……这……禁军和御守军这个时候修整，那皇上春巡防卫不就没有了吗？你这不是让皇上寸步难行嘛！恐怕稍有不妥，还望大人三思。”
  易水寒快到大殿门口，声音已变得遥远悠长，气息平稳，事不关己的口气：“皇上春巡的票拟，司礼监与六部签了字，我又没签字，若是有什么功，也是你们的，我易某人倒是不求的这个功的。”
  众臣难以开口，此时在一旁没什么话语权的礼部刘侍郎按照惯例，朝他唾口骂道：
  “辅政大人，你身为人臣，进门不叩拜出门不辞别，这就是在寻常人家，也是不符合规矩的吧！苏大人，他是你乘龙快婿，这样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却一言不发，有失体统！”
  苏循在一旁只是躬身低头苦笑，不多做评论，言多则失，礼部侍郎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若是真的气恼，直接说易水寒擅定圣旨，犯了大不逆的僭越之罪，却谈什么礼节小事，可见不是真心。
  易水寒压根就不把礼部侍郎老生常谈的谴责放在眼里，至于苏循……苏之筱说了，不用管苏循。
  背着众人大步跨出门外，如一束紫光，融进日光中，消失不见。
  出了皇宫，他便直接去了军营下达军令，军令一下，没有一丝反转的余地，况且京城守军确实需要好好修整，依据他这一年得来的种种消息，京中伺机而动的势力不少。
  后来几日，他也没有回易府，扶昀晚上去送饭，他也不吃，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不知道是不合口味还是军中事物繁忙，或者易府有他不想见的人。
  反正无论是什么原因，在苏之筱看来都无所谓，他不回来最好不过，呼吸都比之前顺畅许多。
  坐在软榻上，展开周无显的信：“入境穹安，梅菜肉饼滋油生香，只是有些贵了，竟买十文钱一个，世风日下，无商不奸。”
  他已经到了，皇上却迟迟不能启程，即使启程，时间也从四月初推迟到了四月二十，一切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周无显能在穹安坚持多久，苏之筱不知道，心里没底，不由得心烦气躁的拿着环指匕首绕来绕去。
  在墨儿眼前走来走去，嘴上念叨着：“周无显一个人在穹安，我若是不按时让皇上到的话，到时候他势单力薄，肯定凶多吉少。”
  墨儿将新买的绸缎登记入库，一笔一笔对账，与她道：“可是，只要易大人不同意，皇上想要去都去不了啊。”
  见她低头沉思着，墨儿继续道：“少夫人昨日来口信说，周姨娘病了，你回去帮帮她处理一下账目，她一个人生怕出差错。”
  苏之筱机械地点点头：“嗯，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