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
作者:藏遗      更新:2022-05-27 16:16      字数:3330
  禁术!
  这两个字带来的分量让萨缪斯整个人都被镇在了原处。
  他成为安魂骑士的时间虽然比不过坎名迪,但也有十余年的时间,在此期间他学会了所有安魂骑士应该具备的技能,但从来不知道安魂骑士还拥有禁术一说。这样的词汇通常处于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黑魔法师中,与神圣的骑士应该没有一点关系才是,但这话自坎名迪口中说出,就有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萨缪斯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坎名迪,知道自己接下来将听到一个任何人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坎名迪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将自己当时的做法对这个后生完全地坦白:
  “你不用问我从哪得知了这样的禁术,我保证其他安魂骑士都不知道,甚至可能连元老院那帮老头都不知道。”
  “安魂师与安魂骑士之间有精神链接,这是在我们宣誓时就依据契约建立的,我们通常能够通过精神链接得知安魂师的状况,也能在精神中交流,但安魂骑士们都不知道的是,尽管精神链接有这么多作用,但其实它自形成链接以来,就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你现在与你的安魂师所用的精神链接,不过是它在沉睡中所具有的最基本的功能。”
  “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那个禁术是什么了吧?”
  不等萨缪斯回答,坎名迪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也不管唯一的听众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没错,在那个生死关头,我单方面强行唤醒了精神链接。”
  “强行唤醒精神链接,让精神链接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使安魂骑士能够以肉身能够与安魂师灵魂同化,闯入安魂师构建的灵魂空间,替安魂师挡下来自魔化灵魂的攻击。”
  “当我挡下那一次的攻击的时候,我是多么庆幸这伤害能由我来承受。如果让珮直面那样的攻击,一切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最后完成任务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珮,都是伤痕累累。不过好在大部分伤害由我扛了,所以珮没被伤及根本,不然这次这个任务珮可能比贞的结果还要危险得多。”
  说到这,坎名迪又笑了起来,接着自己的话说:“不过就算真的伤及根本了,一旦元老院下达了命令,她也一定会来的,我了解她。”
  坎名迪这最后一句话让萨缪斯惭然。他想起了这次任务前自己对贞说的那般毫无责任感的话,简直想时光回溯,赏自己几个巴掌。
  他太低估了安魂师,低估了她们对责任及这个身份的荣耀,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严重冒犯的话。如果没有贞强压着怒火训斥的一席话,只怕萨缪斯现在都还没有醒悟。无
  论是珮还是贞,她们的年纪都比萨缪斯和坎名迪加起来还要大得多,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们见过了太多盛衰,也经历过了太多生死,因此才会更敬畏生命与死亡。
  在一次又一次的安魂中,她们获得的不仅是死者临死前的痛苦感受,还有对安息的渴望,这是“安魂师”使命所在,贞与珮,以及另外素未谋面的三位安魂师,都绝不可能让自己使这个称谓蒙羞。
  不过比起这已经发生过、并已经让萨缪斯深刻反省过的事,萨缪斯更在意的是坎名迪所说的禁术。上次黑暗精灵是被贞争分夺秒在二次魔化前强行进行安魂仪式解决的,那再下一次呢?
  经过莹芯草地一战,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连在敌军前保护贞的肉身都有困难,那么涉及灵魂的攻击,他是不是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他能猜得出,坎名迪的魂火一定比他的更强劲,连这位前辈都解决不了的情况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又有什么办法去拯救自己的安魂师?
  于是一秒都没有犹豫,他直接对坎名迪问出了口:“能不能请你教我那个禁术?”
  坎名迪看了看他,没有答他的话,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为什么这个被称为禁术吗?”
  见萨缪斯一脸茫然,他开始为这年轻人解释这件事的危险性:“强行唤醒精神链接,对安魂骑士的灵魂躯体以及精神链接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来,你摸摸看。”
  坎名迪撸起袖子向萨缪斯展示了自己的左臂,示意萨缪斯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左臂上感受一下,萨缪斯不明所以地伸手,捏住了坎名迪健硕的左臂,只静下心来感受了一小会儿,便小小惊呼了一声。看到萨缪斯的反应,坎名迪并不觉得意外,将左臂的袖子放下来,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将之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你感受了吧?现在这条手臂完全是依靠魔法驱动,一旦魔力供给不足,没能找到那一个魔法师,那这条手臂就等于是废了,这还只是强行唤醒精神链接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伤害。”
  “你在刚才利用精神链接试图呼唤贞,并为贞接续了魂火对不对?这还是我教你的办法,但我自己却再也用不了这种方法了。”
  “强行唤醒精神链接之后,这链接就会遭到无法修复的损害。我现在与珮虽然仍有精神链接维系着,但这精神链接除了让我知道她的生死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这时候坎名迪转过身,正面着萨缪斯,比方才说出自己用了禁术还要严肃得多,让自己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刻到萨缪斯心中——
  “我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虽然以我的种族而已,这个年纪只能勉强算个青年,按你们的人族年龄大致换算一下,也就是你们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我的身体出现的破损,这很可能导致我无法在关键时刻保护住珮的肉身;我们的精神链接出现了损害,这又可能导致珮在需要我的时候我无法保护她的灵魂。”
  “安魂骑士是为守护安魂师而存在的,经历过强行唤醒精神链接,我无论在身体方面还是灵魂方面,都已经没有能力和底气说能保护好珮了,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我已经不配成为一个安魂骑士了。”
  “本来在这次任务前,我就向珮提出过免去我安魂骑士一职,但她没同意,说等这次任务结束了再说。不过我已经跟元老院汇报过了,当然,使用了禁术这件事我没说,只说我已经是个残废了,祈求元老院在珮重新选定安魂骑士之前,能派遣一些人手来协助她,并让元老院随时做好让安魂师随时回去在骑士学院选定新的安魂骑士的准备。”
  “即便是这样,你也想知道禁术怎么用吗?”
  先不说居然没看出坎名迪不是人族这件事让萨缪斯意外,就坎名迪后面的一番话也让萨缪斯沉默了下来。在莹芯草地那一战,他的确想过在他死后让贞再去选择一位新的安魂骑士来守护她。如果他能为她战死,那他很乐于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他从来没想过在他活着的时候,自己亲手将贞拱手让人,与贞从此陌路,只能极偶尔从流浪而来的吟游诗人们吟唱的歌谣中得知贞与她新的安魂骑士的冒险事迹,在人群之外,像一个从来没参与过安魂师生命的旁观者一样为那跌宕起伏的故事鼓掌。
  他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就在这时,贞用自己的血画出法阵,激发他灵魂之力后那惨白的脸跨过了所有不情愿与不甘心,站在了他所有思绪的最前方。
  他问自己,是否真的接受得了自己的身躯无法为贞遮风挡雨、自己的灵魂无法为贞提供庇护的时候,让贞暴露在危险之下?
  想到那样的场景,他的心在瞬间就排除了所有不愿,作出了最真实的选择。
  他也站直了与坎名迪面对面,非常郑重地说:
  “我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个禁术所带来的后果,但我还是恳求你将这禁术教给我。”
  “我是一名安魂骑士,我随时做好了为我的安魂师牺牲的准备。如果只有我这条命还不足以守护她的话,我愿意用任何方法去达成我想要的目的。”
  “虽然从私心而言,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让我从此退出贞的生命,我是不情愿的,但和贞的安危比起来,这点私心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坎名迪在萨缪斯说话时一直在认真倾听和观察,他看到了这年轻人脸上从挣扎到坚定,继而说出了遵从自己心意的选择。他知道,任何人都阻止不了这年轻人学习这禁术的决心了。
  坎名迪走上前去,拥抱了一下这名有着不可动摇的信念的年轻人,在反复告诫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并也不要将此告知他人后,他压低声音,给这年轻详细讲述了禁术的唤醒方法,萨缪斯用上他今生最好的记忆力,将坎名迪说的每一句话都印在记忆最深处。
  等这口头传授完毕,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见夜深了,便回到自己安魂师身边,休息一夜后二人再次闲聊来打发时光,在这之中萨缪斯学到了许多他不曾拥有的经验,两人相谈甚欢。
  为了不错过安魂师们醒来的动静,除去进食,二人都靠在两间房之间的墙边聊天,就这么度过了几天时光,直到入住旅店的第四天,萨缪斯听到自己这一侧的门后传来声响,这让萨缪斯受益匪浅的交谈才结束——
  贞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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