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钟尚，为我太武宗第二十五代宗主。”老者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又咳嗽了一阵后接着说道：“师弟师妹，老夫不久即将离世，然心中尚有些许疑问，想要问上一问。”老者边咳嗽便对二人说道。
  既然同为太武宗弟子，又是一样供奉的是太武真人，自然便是同门。老者年岁既长，修为又比楚昊和月素二人为高，便自称了师兄，而呼二人为师弟师妹了。
  “老先生请讲。”楚昊和月素也知老者时间不多，能撑到此刻已经颇为难得了，而且老者有话要问他们，他们何尝没有事情要向老者请教。
  “师弟师妹，你二人到底从何处来？又怎会是太武宗弟子？”老者正色道。
  虽说已经确定了楚昊和月素太武宗弟子的身份无疑，但是这事情太过离奇古怪，若是不问个清楚，这叫做钟尚的的太武宗第二十五代宗主只怕死都无法安心。
  “钟师兄，我二人自天外而来。来此，是为了寻找一个人。”楚昊答道。
  “天外，……”老者喃喃重复了一遍，目光飘忽，似乎在想着什么。
  “正是。”楚昊点头道，心中有些奇怪钟尚的反应，之前自己二人说是太武宗弟子，他的反应都那么大，可是如今听到更离奇的，怎么会这般淡定呢？。
  “二位既来自天外，可曾知晓摩云山脉这个地方？”老者恍惚了一阵，打起精神，看着二人问道。
  “摩云山脉？”楚昊不禁失笑，道：“我二人正是从摩云山脉而来。”
  “难怪，难怪。”老者喟然一叹，道：“难怪记录我太武宗传承的典籍上，有‘本宗起自摩云山脉’之语，老夫一直参详不透，原来竟是如此原因。”
  看向楚昊和月素，道：“你二人可知老夫为何一听你二人是大圆满弟子，便确认了尔等的身份，不再怀疑？”
  楚昊和月素对视一眼，均摇头表示不解。
  钟尚点头道：“就是因为你二人是‘大圆满’弟子，所以老夫便不再怀疑。”
  “师兄此话何意？”楚昊微微皱眉，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月素忽然插嘴，有些疑惑地问道：“师兄的意思，是此地的修士，是没有‘大圆满’的？”
  钟尚哈哈大笑，点头道：“师妹果然聪慧。”
  这般说法，楚昊更加不懂了，虽说大圆满状态不是人人都能进，但是以这里的广袤和修行者之众，不应该没有“大圆满”啊？而且他在“永镇结界”中，就亲耳听刑天说起，那位命运多舛的圣女蝉儿，就是一路大圆满的修士，怎么到了钟尚这里，就没有大圆满了呢？
  此前从“永镇结界”脱身，楚昊是亲眼看到有好多的化虚修士啊。
  钟尚咳嗽两声，止了笑道：“我知师弟的困惑，此事说来话长，老夫便择其要说了。”
  “请师兄解惑。”楚昊微微稽首。
  稍稍想了想，钟尚开口道：“似我等这般具非人之能者，师弟师妹应该知晓以何称呼吧？”
  楚昊点点头，道：“修行者。”
  钟尚也点头，道：“在此地，便被称为修道者。”
  道有万千，万千皆为道。
  以楚昊想来，无论是修行还是修道，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长生。所谓殊途同归，称呼是“修行者”还是“修道者”却也没有妨碍。
  但是楚昊也相信，以钟尚此时命不长久的情状，断不会无端提及此等事情来。
  果然，钟尚接着说道：“老夫不久前才明白，此二者虽看似相同，但其实却大有不同。”
  钟尚这番话，在楚昊和月素耳中听来，就有些布道的意思了。当下二人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早年间，老夫在参看我太武宗典籍之时，多次看到‘修行者’这三字，当时也未曾在意，亦如师弟师妹现下一样，认为‘修行者’就是‘修道者’。而对于典籍中‘大圆满’及‘天赋神通’的描述，虽心有羡慕，却因未历此等境界，故而也不知晓。”
  说到这里，钟尚凝神闭目稍稍停了片刻。
  楚昊和月素见他眉心青气渐盛，自然知晓他此刻停顿，是因为体内精血逆行翻滚，所以需要极力镇压。
  见钟尚睁开眼来，月素担心地说道：“师兄，是不是歇上片刻？”
  钟尚笑着摇头拒绝，接着说道：“自数十年前，老夫偶有所感，细思之下，方才明白两者差别极大。‘修行’重于行，‘修道’重于道。”
  “自此，老夫才明了为何本宗修行纲要名为《玄》，而非《道》。”
  “盖因玄无名，而道有名。”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故而一玄化众妙。道为一，万物皆为道，是故万法归一。”
  “玄与道，到得最后俱归于无，可谓殊途同归。不过一则长于运化，重于行；一则长于清静修持，重于道。”
  “观我太武宗祖师于‘大圆满修士’得承‘天赋神通’的种种描述，老夫暗暗猜测，此等所谓的‘天赋神通’，或与‘十二都天’有关。也或许，以前的修行者和修道者都是有大圆满的，而不知何时起，修道者便没有了‘大圆满’继承‘天赋神通’的能力。”
  微微摇头，叹息道：“只可惜老夫悟此道理，不过区区数十年，甚至明确‘大圆满’之真实存在，还是在师弟师妹确认之后，这‘玄’‘道’二途的参悟，着实不深不透，便是此际之所言，抑或多有谬误之处。日后修行，还是得靠你二人自行探索了。”
  说着，将一块玉牌放于身前案上，叹息一声道：“你二人既从天外而来，想必对此处并不熟知，此玉牌之中记载了此次大致的山川地理，宗门分布，对你二人日后行走颇有益处。而且太武宗由来及历代传承均在此牌之中，老夫时间不多，便不赘言了，师弟师妹闲时看看，自然便知晓了。”
  转而向月素道：“师妹显是毒修，只是修为还是弱了一些，日后行走多有不便，那青云宗修士的毒幡，倒正合师妹之用，只需炼化，日后应当无虞。”
  稍稍抬头，看向殿外道：“月前大雪山之变，无数宗门强者陨落，老夫以为是我太武宗重出的良机，这才带着两个师弟开了山门准备出山了，而且机缘巧合之下，被老夫盗得这蓝翔玉符，得了参与‘玉顶仙门’的机会，只可惜……”
  言语中，不尽的唏嘘感慨遗憾之意。
  楚昊和月素也相顾黯然，大殿中，一时间便沉寂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