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既然你记起我了，就应该恨我。”天水一的情绪忽然冷静了下来，她苦笑了一声。没有狡辩，也没有解释在奉命来到域内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一天。
  所以她也想好了，用沉默来说话。
  “可是你独自轮回，抛弃我们孤儿寡母，又将神族，灵族两族的重任交在我一个女人手上，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责任。”闻言王大力心头一震，看向了天水一。“你轮回了百世，我母子二人就等了你百世。这些你恐怕没有想起来吧。”
  “徒儿，你来了！”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且令王大力最熟悉不过的声音，从石棺里响起，顿时他目光一凝，死死地将石棺盯着。
  “师尊。”天水一花容失色。
  白耳，都天历，圣道门三大领袖面面相窥，那声音尽管虚弱，但令他们当场就变了颜色。那感应中，里面分明是一位强者，一位恐怖的存在。
  那存在超越了仙尊，超越了太上仙长，甚至超越了阳境。
  王大力抬手一挥就要把石棺轰碎，将那道无极拖出来，就在此刻天水一忽然大叫道：“住手！里面不是师尊，只是师尊的一缕神念。”
  “王某为何要信你？”王大力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
  天水一怔怔入神，最终沉默了下来，少顷，她道：“既然你意如此，便打开吧，后果自负，当然我也会替你分担一些，只是要小心。”
  王大力凝聚一拳，但迟迟没有将石棺轰碎，而是犹豫了下来，他脑海里思绪万千，想起了九州书院的道无极，想起了在他即将成为半圣时的道无极。
  究竟哪一个才是他？
  还说是，每个都是他？
  那种种的相遇，都让王大力停顿下来。
  “轰”
  就在此时石棺轰然打开，并非王大力出手将其轰碎，而是主动，里面走出一个身影，青衣飘忽，与雷龙意志临摹的雷狱那青衣男子十分神似，只是那张脸，并非雷神，而是道无极。
  此人就是化成灰，王大力也不会忘了。
  此人强加在王大力身上的痛苦，也不会让他忘了。
  “哈哈，好徒儿，见到为师，你惊讶吗？”道无极用着一种老辈地口吻，问王大力。
  这副神情，让他想起了那九阴墓一梦中的无极子。
  “原来那不是一个梦，而是我的前世。”
  王大力猛地醒悟，在赵国，那个天罡界昙花一现般的国家，不仅仅是个梦，而是他的前世，而神族的身份，显然是前世的前世。
  道无极不仅控制了他今生，而且控制了他生生世世，每一次轮回，每一次新生。
  唯独只有这一次，他发现了，他醒悟过来。
  “看来你体内的记忆苏醒，比老夫想象的要快！既然你动了老夫的规则，那么老夫就要给你惩罚。”
  王大力抬起头目光一凝，与那个青衣中年模样的男子，也就是道无极对视一眼，少顷，他冷冰冰道：“你这样处心积虑，究竟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你不配知道。”
  “前面不管有十世，还是百世，王某都可以过往不究，但今生，我记忆既已然苏醒，那便不会任你摆布。”王大力牙缝里迸出一个一个字来，每个字都锋利刺耳。
  道无极睥睨地扫了王大力一眼，神情如常：“老夫既能控制你生生世世，就能让你这一世继续听话，你以为，这是你第一次反抗老夫吗？非也，这是第三次，前面两次，老夫都能将你纠正会原来的轨迹，这一次也行！！”
  他话锋一转，将天水一望着：“逆徒，你知罪吗？”
  天水一抿了抿嘴唇，眼神在王大力与道无极间徘徊游离，最终她脸上闪过一抹决毅：“师尊，弟子没有选择。”
  “你跟他说了多少？”
  天水一望了一眼王大力，苦笑道：“千言万语，都还未来得及说。”
  “那好，那好，你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道无极抬手便是一掌按下，那瞬间勾起的天地之威，就连整个仙界都为之颤抖，那凌霄殿阵阵哀鸣传出。
  所有人当场就变了颜色，白耳，都天历面面相窥，果然和他们猜测的一样，那棺中之人的力量，超越了仙尊，超越了太上长老，超越了阳境。
  轰隆隆
  道无极右手一抬，化作的虚无手掌按在了天水一身体之上，将其笼罩，包裹，天水一的身体也陷入其中，道无极冷哼道：“你一身造化，都是老夫赐予，现在，是你归还的时候。”
  他抽走了天水一所有力量，无数造化，神通仙术，感悟都化作点点青光冲天而上，落入道无极身上。
  就在此时王大力身形一动，他抢先斩出一刀。
  “缺月刀法！”
  冥冥中王大力有种感应，神族的心法令他热血沸腾，也将是道无极的克星，所以他施展出了前世记忆里神族的绝学，此术只传神王，加上三尖两刃刀里面的历代神王意志，一刀斩出，天地轰鸣。
  道无极双眸瞳孔一缩，凝视了那缺月刀法，顿时嘴角边泛出一丝阴冷笑容，他袖袍一挥瞬间爆发的力量，令人胆战心寒，将王大力手里的三尖两刃刀打飞。
  王大力连退了十余步，身形重重地往后一砸，摔在地上。
  只是那三尖两刃刀并没有停止攻击，在雷龙临摹的雷狱时，那三尖两刃刀对抗青衣男子的景象，又一次上演，只是这一次面对的是道无极。
  “荒。”
  三尖两刃刀阵阵爆鸣，斩出一个字来，锋利且刺目，冲向道无极所在位置。
  这么一斩，整个雷狱塌陷，所有人都四散而逃。
  黑暗中，王大力捂着胸口，正欲一步踏出这个即将塌陷的地带，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他的脖子，那空气中的幽香弥漫而来。
  天水一！
  神眸一开，王大力赫然发现这个抓住自己的手的主人。
  此时的天水一，神通仙术被抽干一空，加上雷狱塌陷，无数滚石将其衣衫轰碎。
  “带我走。”天水一单手抱住了王大力脖子，两人的脸紧贴在一块儿，那耳边的虚弱声音，气息断断续续。
  王大力沉默下来。
  “如果不带我走，就杀了我。”
  王大力凝集一掌，就要按下，但又停顿了下来。头顶一块巨大空间镜片掉了下来，就在最紧要关头，王大力目中闪过一丝决毅，他抄起天水一，身形一闪凭空消失。
  出现时，二人到了凌霄殿外。
  望着那正在塌陷的空间，王大力双眸瞳孔一缩，就要重新冲进去，将道无极碎尸万段，忽然又被那只手抓住。
  “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王大力心念一动，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准备细细聆听。突然天水一那只手毫无征兆地摸在他的脸颊，指尖一点，额头眉心那血色印记顿时光芒暴涨。
  天水一断断续续的说道：“不是这个封印了你的记忆，恰恰相反，它才是你的力量源泉。每一代神王都有这样印记，这是你们的骄傲，也是你们的力量。
  师尊想要真正控制你，就要抹除这个印记，但是他不能，只能让你亲自抹除，所以他改变了你的记忆。是想让你忘了神族的骄傲，忘了神族的荣耀。”
  “王某自有主张！”王大力双唇紧闭。
  天水一笑了，也是这么一笑，她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变得惨白，体内的生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青芒而消失。
  “还记得，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件事吗？现在，你还能替我完成吗？相公。”
  王大力心头一跳，从此女的眼神中，他有了一丝猜测。
  “替我照顾他。”
  天水一说完这句话，身形就开始消散，但与其他修士陨落时不同，此女的并没有被燃烧，幻化成一团飞灰，而是成了一粒一粒闪烁光芒的萤火虫。
  绿色的光芒，一大片一大片。
  王大力五指一抓，偏偏落了个空。就在此时天水一的声音在苍穹之上响起：“我在家乡等你，记得回来，带上孩子。”话音刚落，王大力猛的脸色大变，他手里还有一只停留的萤火虫，安静惬意地躺着，并没有发出光亮。
  但在王大力神眸一扫里，他看见的却是一个婴儿，白白胖胖，两只眼睛水汪汪，俏皮地冲他吐着口水。
  “这是我的孩子！”
  王大力不可思议地的神情瞬间出现在脸上，身子一颤，双眸里更是深邃到了极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修行至今，王大力的心境突破了一个又一个的高度，世间很少事能让他动容，但今日，他真的脸色变了。一时间无数念头在其脑海里泛现，天水一的容颜，天水一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又多了一段记忆，王大力才缓过神来，抬头望向天空，愧疚道：“是为夫错怪了你。”
  就在此时雷狱完全坍陷，道无极的身影高高在上，伴随一阵破空之音，三尖两刃刀倒了到王大力手里，他眼中闪过一抹决毅，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望着道无极的时候，王大力那眼中的恨意更深了一分。
  “哈哈，看来你又想起来一分，事到如今，老夫不得不重新抹杀你的记忆，给我炼！！”
  “休想。”
  王大力一步踏出，他带着神族的恨，带着天水一的恨，带着孩子的恨，站到了道无极面前的天空，目光如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