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钊走后，我走到陈姨面前，主动把搬东西和烧纸的活揽了过来，陈姨涨红着脸给我说谢谢，一再说麻烦我了。
  说起陈姨也是个可怜人，年轻的时候死了丈夫，含辛茹苦养大两个儿子。如今孩子们各自成家，虽然按部就班地生活，不过非常辛苦，陈姨为了减轻孩子们的负担，便寻了份在殡仪馆打杂的工作。
  陈姨信佛，常年食素，对人也非常礼貌和蔼。小钊之前和我玩笑，说倘若不是陈姨的两个孩子都成家了，她就是冲着陈姨这个婆婆，都会考虑她家两孩子的。
  当然这就一玩笑话，包括陈姨在内，没人当真。
  陈姨一边烧着沈怜父亲留下的东西，一边慈祥地看着我。“蓁蓁，我觉得你最近，似乎没以前快乐了，是遇到事情了吗？”
  她问到点子上，不过事情着实复杂一言难尽……
  我说不清楚，也不想陈姨担心，只能冲她笑笑，遮遮掩掩摇头，“我没有，只是最近小弟住院，我和后妈又关系紧张。”
  托小钊大嘴巴的福，殡仪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家的情况。陈姨听后感慨地摇了摇头，抽出只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倒是可怜你了，年纪轻轻，身上就得背负这样的重担。”
  我尴尬地应了声，为了把事情对付过去，便由着陈姨这么说了。
  陈姨转移目标，没再说我，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那叫沈怜的姑娘挺可怜的，听她说工作不容易，经常熬通宵，还不许有黑眼圈，每一顿饭都要精打细算，不能长胖，不能有赘肉。哪像我们，高兴就吃，不高兴也可以吃。”
  娱乐圈的现状我知道，陈姨说出来时的确有那么一丝心疼沈怜，不过想想她日进斗金，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傍身，我还是心疼自己的好。陈姨不知道我心里的吐槽，顺着刚刚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不过我告诉她，一切事情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一样。”陈姨轻柔安抚，将最后一把纸钱扔进火坑里，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站起来，“我去前院打扫了，蓁蓁你也去忙自己的事吧。”
  我浅浅应了声，目送陈姨离开。
  陈姨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不过讲出的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
  今天殡仪馆并没有新的尸体送来，所以我的工作只是维护现场秩序，哪里需要帮忙便去哪里。工作一点技术含量没有，不过忙到了晚上七点多才把事情做完。
  拖着疲惫的身子挤上人满为患的地铁，别说坐的地方，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勉强，只能一路颠沛回到出租屋。
  夜已经很深了，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守着，为我带来最后的光明。远处的楼房也黑漆漆了一大片，连灯都没有留一盏。我家也没开灯，顾琛一是不用开灯，二是他还没有回来。
  不管他二世祖怎么想的，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艰难地往上爬，心里咒骂埋怨。
  终于走回到了出租屋。
  摸索拿出钥匙开门，不过里面却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我竖着耳朵听了会，里面的动静竟越来越大……
  “顾琛，你不用把我的房子拆了吧？”
  他不是说很晚才回来吗？现在又唱哪出？我疑惑着，把本来虚掩的门轻轻推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抹微弱到几乎嗅不到的鬼气……
  当然不是顾琛的。
  一只骨瘦嶙峋僵尸鬼半蹲坐在茶几上，听到动静身子不动却慢慢把头转了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恶心的涎水顺着他张开的嘴流出，在他爪子的下面，压着我放在冰箱、当做晚餐的烤鸡。
  什么玩意？！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那家伙却发了疯一般地朝我扑了过来，将我抵在墙上！
  露出尖锐的獠牙，抵在我的脖颈上！
  我瞪大眼睛看着它，大脑飞速运转。
  僵尸鬼是非常低级的物种，根本不会思考，只会接近所有能呼吸的人或动物，之后干脆一口咬断它们的脖子，吸食鲜血……
  爷爷曾叮嘱我说，倘若遇上僵尸鬼，切记不能和它们讲道理，而是应该直接把它们的脑袋拧下来。
  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知怎么收拾僵尸鬼，不过还有一句话想问，自己到底是倒了多少辈子的血霉，怎么就摊上僵尸鬼了？
  也不知道顾琛是趁好回来呢，还是过来给我收尸呢？
  知道这厮指望不上，我把白天他给的皮鞭从包里拿了出来，紧紧拽在手里，再虎视眈眈地望着僵尸鬼。他从来不会用脑子思考，也不知道我手里的皮鞭是何物，干脆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高举皮鞭重重打在僵尸鬼身上。它痛苦不堪地嚎叫，声音凄凉。
  它的身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上伤痕。
  僵尸鬼吃痛冲我嚎叫，张大的嘴巴几乎要把我一口吞掉！我没留情，眼见僵尸鬼过来，干脆再往它的身上狠狠甩了几道鞭子，整个屋子蔓延着它的鬼哭狼嚎。
  我得庆幸僵尸鬼只是看着凶悍，并没什么真本事，被我皮鞭收拾得服服帖帖……
  只是明明被皮鞭削掉了大半个脑袋，它也不求饶，只恨恨地瞪着我，摇晃着身子朝我走来。深黄色的脑浆打在地上，一点点蔓延开去。
  我握着皮鞭的手疼得火辣，鞭子的温度也变得炙热起来。因为是第一次使用，我和它并无丝毫默契，甚至连怎么用它都不甚清楚。皮鞭上原本隐晦的经文显现了出来，我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经文默念起来……
  之前还咄咄逼人的僵尸鬼突然停下脚步，一层不变的脸上竟然显出惊恐。
  我倒吸了口凉气，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嘴上加快了念诵经文的频率，眼睁睁看着一条金色的线从僵尸鬼的脖颈上浮现出来，绕了一圈，之后竟然将它的半个脑袋削了下来，轱辘滚落在地上。
  没了脑袋的僵尸鬼立刻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我试着轻轻踹了它一脚，只它一点反应没有……
  彻底地，变作一滩烂泥。
  结束了？
  我往后退了退，劫后重生地出了口气。
  却有一只冰凉的手落在我的肩上，冷不丁这么一吓，我干脆坐在地上，瞠目结舌看着模样恶劣的顾琛。
  他冲我轻轻眨了眨眼睛，明明是罪魁祸首，却在这时装起了无奈。
  把手微微摊开，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蓁蓁，是我。”
  顾琛无奈摇头，嫌弃地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我又羞又窘，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干脆打掉某只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神经病呀，进来干嘛不出声？你能把我吓死！”
  顾琛面带笑容地看我，轻轻点头。
  见我盛怒，他非常不走心地替自己开脱，“我进来的时候，你正和这家伙如火如荼地斗着，我怕打扰你们，所以没有出声。不过你真是厉害，现在竟然连僵尸鬼都搞的定了。”
  虽然顾琛是在夸我，不过我还是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深深的挖苦。
  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
  干脆一把拽过顾琛的胳膊，带着他走到门外。顾琛任由着我拽他出来，嘴上揶揄，“蓁蓁，男女授受不亲，动手不大好吧？”
  可是他大爷的，倘若顾琛不愿意，我一步都别想拽动！
  这只死鬼的恶劣，我总算有了深切体会！
  我把顾琛拽到门边，指着门上突兀多出的印记，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顾琛懒懒地看了一眼，这时还不愿和我说实话，只懒懒散散地重复我白天的话。“估计是哪个熊孩子的恶作剧，做了特别的记号。”
  “顾琛！”
  我气急败坏，我是笨，但不能被他这么耍吧？
  干脆摸出一张符咒贴在门上的印记上，符咒上立刻出现了漆黑的月牙印记……
  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不过这么一下还是被吓得不轻。
  我绷着张脸看向顾琛，眼神凌冽地问他要个说法。
  “哦。”顾琛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是有心人布下了这印记，招来僵尸鬼。”
  “别说你到现在才知道。”我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顾琛看印记时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当时不觉得，不过现在琢磨，感觉背脊骨阵阵冷凉……
  “不哇，我一早就知道了。”
  顾琛语气还是轻飘飘的，不过说出的话相当讨打。我错愕瞪大眼睛，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听岔了，他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怪不得我。”顾琛像会读心术样，准确无误读出了我心里的想法，言语随便地一笔带了过去。
  我见过恶劣不讲道理的，但从来没见过如顾琛这样恶劣不讲道理的！
  “再说了，我不还给了你一根皮鞭吗？你和它需要磨合，正好练手。”说完，顾琛轻轻拍了拍手，言语轻巧地把问题一笔带过。“刚才表现不错，鞭子挺适合你的。”
  他说着，抬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什么玩意！
  我忍不住，也顾不得其他，在门外便和顾琛吵了起来。确切地说，是我一人发疯地控诉，他则模样懒懒地听着，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