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月步皱眉看我，扔来一个厌弃的眼神。“你是叶晗的孙女，又不是第一天和魑魅魍魉打招呼，竟然这般不注意，吃了死人饭。”
  死人饭？
  “死人饭顾名思义，是人死后吃的饭食，吃完便会上黄泉路，经由鬼门关到达地府。如若活人吃了死人饭，那些小鬼便会以为你抢了他们的吃食，自然各种跟你着急。你回来的时候，就没遇上什么奇怪事情？”
  月步提醒我了，所以在回来时那些突然“活”过来的生魂纸人，它们并非贸贸然攻击我，而是因为我抢了死人那杯羹食。
  月步见我还愣在原地，以为说的话我没听懂，干脆以手刀拍打我的背，我猝不及防竟是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可看清自己吐的东西后，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虫卵！一颗颗或白色或黑色的虫卵，密密麻麻地混杂在我刚才的呕吐物中，旁边还有一团白色如香灰般的物体，虫卵蠕动着身子，一点点地朝它爬去……
  我错愕瞪大眼睛，看着虫卵说不出话，怔怔抬头望向月步。
  她的话我信，只是……
  我深深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看向月步。“可是，不应该呀，红烧肉是沈怜给我的，我也看她亲眼吃下了。再说她还有事情拜托我和顾琛，没道理在这时对我下手……”
  虽然她之前的确安排了不成气候的僵尸鬼攻击我，妄图让我成为死人，永远埋葬她脸坏掉的事实。不过……
  我更愿意相信她并非是这事情的始作俑者，而和我一样，都是可怜的受害者。
  “哦？谁是沈怜？”
  月步好奇地问，突然来了兴趣。
  虽然她是看向的顾琛，不过我太了解那家伙，肯定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只能乖巧地替顾琛回答，简短说明，“沈怜是十八线的电影明星，住在我们楼下。有只鬼佛阴魂不散地跟着她，甚至让她在家搭设灵堂，供奉祭拜。”
  “鬼佛？灵堂？”
  月步恍然大悟点头，“难怪我刚才上来的时候，觉得底下阴森森的，感情是有人被那玩意缠上了。不过鬼佛鬼佛，到底和佛沾染了些关系，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
  说完两手一摊，三言两语便把自己择了出来。
  不过这倒符合月步一贯的性子，倘若她这时说要管一管，我估计都得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等等。”
  月步埋怨我大惊小怪，不过还是把身子半转过来，不耐烦地问我。“你又怎么了？等什么等的？”
  “死人饭会招来来自地狱的邪祟和魑魅，我们在半路遇到了活过来的生魂纸人，虽然被制服，不过我担心还会有第二波。那沈怜岂不完了？”
  想到这，我忍不住倒吸了凉气。
  “你吧，还是顾着自己的好。”顾琛斜睥着眼睛，轻飘飘看了我眼。
  “你是得顾着自己，竟然随意到连死人饭都能中招，还真枉自顶着叶晗孙女的头衔，说出去我都替你觉得丢人。”月步跟着顾琛一起数落我，不过突兀话锋一转。
  “不过你说的那位沈怜，我倒想见见。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倒霉蛋。”
  “月步。”
  我听出顾琛言语里的无奈，不过拿月步没有办法，只能受制地欲言又止。月步见顾琛哑火，心满意足点头，再转身冲我笑笑，“叶蓁，你带路。”
  “哦。”浅浅应了声，我领着月步下楼，指了指那阴森森的门，“就是这，我让沈怜开门。”
  说着，我拍打着门，催促沈怜快来开门。
  不过里面安静极了，我竖着耳朵，什么都没听到，甚至等了一会也没见她开门……
  “不应该呀……”
  我今晚是和沈怜一起回来的，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如论如何今晚都不出门了，就想好好睡一觉，把之前不好的事情通通忘掉。可是……
  还有亮光从门缝里折射而出，沈怜应该还未睡下。
  只是……
  我琢磨不透，月步干脆下来，非常霸道地抬脚一踹，将门打开。
  也不是打开，直接把门报废，之后她在前面带路，我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顾琛走在最后，极不情愿地往前挪动身子。
  我猜到沈怜许是出事了，不过待看清眼前一幕时，还是被吓得不轻。
  沈怜面色苍白地倒在墙角，紧闭眼睛，模样不知是死是活。一只没有脑袋的断头鬼站在棺材旁，听到门边的动静，慢悠悠地把身子转了过来……
  “砰、砰、砰……”
  还有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棺材微微颤动，鬼佛似乎要从里面钻出。
  “啧啧，有趣，有趣。”
  月步忍不住低声感慨，顾琛无奈地将她打断，“你明明可以干脆从门里穿过，何苦把它拆了？”
  之前有感觉怪怪的，经由顾琛这么提醒，恍然大悟。
  “我高兴。”月步随便答了句，没把断头鬼放在眼里，只浅浅看了眼停在灵堂中央的棺材。刚才还在制造巨大动静的鬼佛竟然安静下来，没了声响。
  现场又是诡异到极致的安静。
  “这家伙竟然没对沈怜下手，想来是那丫头还有利用的价值。”
  我小心走到沈怜身侧，轻轻摇晃了下她的身子，沈怜倒在地上，面无血色，除掉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越来越薄弱的呼吸，甚至不能判断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身子也冰凉得可怕……
  一道道细细的裂痕从她的面颊生出，爬满整张漂亮的脸蛋，近看脸上满满颓败，甚至连嘴唇都乌紫得厉害。
  我叫着沈怜的名字，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顾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低头看了眼生死未卜的沈怜，“虽然是她自作孽，不过这么瞧着，却有那么一丢丢可怜。把希望寄托在鬼佛身上，虽然是捷径，不过终将走向毁灭。”
  他话实在深奥，我听不大明白，抬头迷茫地看着顾琛。
  躺在我话里的沈怜，突然停了呼吸。
  身子，也不再起伏…………
  棺材里的鬼佛重新变得亢奋，猛烈地击打着棺材，迫切想要从里钻出！
  月步大步朝我们走了过来，冷哼笑了一声，“这玩意竟然这么在乎这丫头，这么不希望她死吗？你说，我要帮帮她吗？”
  我茫然看着月步，心慌地问。
  “她，死了？”
  “还没有，不过半只脚踏了进去。”月步蹲下身子，示意我把沈怜扶起，和刚才一样，以手刀拍打沈怜的后背。
  沈怜突然起死回生般地吐了一口，吐出了中午吃的死人饭，还是一样黑色白色的虫卵，蠕动着一点点地朝棺材爬去。我看得头皮发麻，险些也跟着吐了。
  一团蓝色的鬼火在月步手上燃起，她把地上的虫卵点燃，统统烧掉。
  虚弱到极致的沈怜微微睁开眼睛，茫然地张了张嘴，只我还未来得及听清她说什么，竟又沉沉晕了过去。
  “喂……”
  她恢复了断断续续的呼吸，不过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她这下是死不掉，不过估摸着得大病一场，搭进去半条人命，至于以后还能活多久，不好说。”月步吐了口浊气，抬眸看了眼安静下来的棺材，“它希望她活着，只是不想失去一只自己惯使的棋子。只这一点，它虽然成了佛，倒和厉鬼一模一样。”
  月步感慨着，我却听出了这话里隐藏的深意，抬头看了顾琛一眼。
  他也是厉鬼，我是否也是一枚他惯用的棋子？
  摇了摇头，这念头太可怕，赶忙把它从脑海里扔了出去。虽然不知顾琛的打算，不过我信他和那些厉鬼不同。他们，不一样！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顾琛发现了我的小眼睛，皱眉不解地看向我，低声浅浅嘀咕。“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我怕被顾琛发现，心虚且干脆地将眼睛移往别处。
  “她看你，是因为喜欢你。”月步懒懒散散的声音听着就不嫌事大，我扔给她一抹厌弃的眼神，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顾琛也有些不爽，扔给月步一记白眼。“与其在这哈喇，倒不如想想这只无头的怪物该怎么收拾。”
  我以为顾琛在叫我，干脆拿出皮鞭。
  不过被某只阻拦，顾琛朝我努了努嘴，“它不用你收拾，月步麻烦了。”
  月步点头，虽然嘴上脸上都写着不情愿，却把自己的小皮鞭拿了出来，“也行，反正收拾它不过一下下的功夫，真让叶蓁来，估摸着我们得看戏到天亮，我时间耽搁不起，不如自己动手。”
  月步动手我很高兴，就算她埋汰我本事不够，忍忍便也过去了。
  只是——
  当我看到月步手里拿着的皮鞭时，再笑不出来。
  皮鞭我之前不但见过，而且还用过，上面写着狂草的也一个叶字，虽然顾琛那时欲言又止，不过我直觉可怕鲜明！
  皮鞭和我，一定冥冥之中有种奇怪的关联。
  我想着，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瞧见我盯着皮鞭看，月步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待我想重做表情管理时已经太迟，被月步一下瞧了出来。
  “等我收拾了小鬼，再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