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门口，竟然有具白骨在等我！
  我猝不及防，一下跌坐在地上。下意识想要摸出符咒贴在白骨脸上，不过它先踉跄往后退了退，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把顾琛招来，他还是慵懒将身子靠在门边，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我和白骨，“所以这大晚上，你们又在闹哪出？”
  我疑惑地看着顾琛，不过刚才白骨的哭嚎听着有些耳熟，再看它的模样，隐约能看出些老板娘的轮廓……
  胸口的乌木珠不再烧灼得厉害，好像之前种种，只是我可笑的错觉。
  “你还要在地板上趟多久？”顾琛低头看了我一眼，虽然嘴上嫌弃，不过还是出手将我拉了起来，再悠悠看了眼化成白骨的老板娘，轻轻挑眉。“所以，你又唱哪出？”
  老板娘指了指旁边已经被打翻的汤圆，一脸无辜地看着顾琛。“我之前是有些唐突，所以过来送宵夜，没想……”
  说着，她还委屈巴巴看了我眼。
  顾琛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脑袋，却听得老板娘还在和我套近乎，说人皮大衣是好东西，顾琛要送她一件新的，她可以把以前那件修修补补，转送给我。
  我问过顾琛，人皮大衣最大的用处便是遮掩厉鬼身上的气息，让他们可以畅通无阻地混迹在活人之中，只要人皮大衣不泄露鬼气，那么即便是道行再高的道士或者同类都无法区别，的确是件宝贝。
  可惜我是人，人皮大衣拿着除了累赘之外，再无其他用处，而且为什么我要一件厉鬼穿过的人皮大衣？
  礼貌冲老板娘笑笑，还未来得及组织好语言，顾琛便冲她破口大骂。“滚！”
  还是顾琛来得干脆直接，老板娘被他这么一吼，吓得头也不回地跑走，只是腿脚断了一只非常不方便，跑得既狼狈又踉跄。我尴尬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琛便把我拉了起来，快走回到房间。
  他把我抵在墙上，难得霸道将我桎梏在怀里。我身子紧紧地贴着墙，不似刚才那么紧张，稍微回过神来。
  “你今晚，怎么了？”
  顾琛轻轻瞥了我一眼，将我自上而下打量了番，我心里有些吃不准，稍微咽了口口水。
  “你刚才，梦到了什么？”
  他见我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联想到我刚才突然坐起，推测出我做了噩梦，着急问出。我将唇瓣咬得更紧，长久停顿之后，才看着顾琛的眼睛，一字一顿往下说。
  “我梦到一具尸体，它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已经开始腐败，身子有些不成模样。我以前也梦到过它，只这次它睁开了眼睛，似乎要把我吸进去。”
  虽然我把那个梦简单一言以蔽之，不过想到这个梦的细节，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顾琛定定看着我，安静听我说完。
  他等了一会儿，确认我已经说完又才悠悠出了口浊气，难得正视了我刚才的问题，一字一顿地说。“只是这样？你或许太累了，所以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吧。”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甚至敷衍了事。
  我叹了口气，身子往后挪了挪，完全贴在墙上。抬起头，有些倦懒地看了顾琛一眼。“我……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眉头微微一低，虽然没有拒绝，不过阴沉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出，隐隐透着不善。
  如若换做平时，我见顾琛这样，为了不怵他的逆鳞，我便听之任之由着他罢了。不过脾气偏偏在这时上来，我迎上顾琛有些不善的眼眸，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了遍。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还是沉默，没说不行，也没点头。
  我咬紧唇瓣，将身子完全贴在墙上，妄图这样可以抓住最后的安全感。“你带我来西秦，做什么？”
  我素来不会拐弯，问出的话也是打直球。
  顾琛眼眸深沉地看着我，将手落在我的额头上，声音喑哑、低沉。“叶蓁，你一定要知道吗？”
  我心更慌，明明怕得要死，却偏偏目光坚定迎上顾琛的眼眸。
  “那你刚刚在夜市，买了那些盗墓用的工具，又要做什么？”我虽然迟钝，不过顾琛若要糊弄我，须得稍微花些功夫，费些气力。
  我定定看着顾琛，眼巴巴等着他的解释。
  顾琛将身子往前挪了挪，和我离得更近了些，微微弯下身子，将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声音低沉魅惑，带着致命的诱惑，“我盼着你能精明一些，便不会再被那些魑魅魍魉欺瞒，可又不喜欢你这幅盘根究底的模样。”
  他到底，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心再微微往下一沉。
  笑容更苦涩了，只是他越一味想逃，我便越想问个究竟。唇瓣咬得更紧，再微微一顿。“那么月步呢？你和她又说了什么？”
  这三个问题，顾琛都没正面回答。
  “叶蓁。”他叫了声我的名字，身子微微前倾，见我还要开口，先以唇封住我的嘴。我错愕看着顾琛，虽然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不过来得头也太陡了些……
  更为糟糕的是，他力气大得出奇，我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法将他推开分毫。
  脸，烧红得厉害。
  不过顾琛这吻浅尝辄止，并未加深，很快将唇撤了下来。还不等我开口斥责，他便用低沉魅惑的声音低浅开口。“别再问了，不然我还会吻你。”
  我吓得，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巴。
  我的窘迫，尽收顾琛眼里。
  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我身子往前一带，我没有准备被他扔在床上。
  “你乖乖的，睡一觉吧。”
  顾琛言语温柔，轻轻上扬唇瓣，“我在这里守着你，你不会做噩梦，我也不会走。”
  “可是……”
  且不说顾琛刚才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单就他欲言又止每个问题都没正面回答，我……
  我心就是比太平洋还大，也没法安睡。
  “乖。”顾琛再看了我一眼，低语安抚，朝我轻轻吹了口气。
  眼皮突然沉重得厉害，迫使我闭上眼睛，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沉沉睡去，顾琛诚不欺我，这一夜我睡得踏实，那些魑魅魍魉都没在梦里出现。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早晨的阳光已经投过窗户淡淡洒了进来。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顾琛身子还是倦懒地贴在墙上，他紧闭着眼睛，身子和墙壁融为一体。倘若不是清楚记得某只厉鬼的属性，单就他的模样，我会以为自己见到了天神。
  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看够了吗？”顾琛突然睁开眼睛，我突兀地看着他，赶忙用被子把脸捂住，掩耳盗铃以为这样他便不会发现。
  不过很快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顾琛先一步过来，把我的被子抢了过去，冲我微微眨了眨眼睛，“你也别睡了，陪我去个地方呗。”
  我怔怔点头，换好衣服跟着顾琛下楼。
  因为刚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顾琛慢悠悠地把身子转了过来，冲我微微点头。
  “怎么，都不问问去哪，不怕我把你卖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提到我眼眸微微一沉，没好气地回答说。“反正你也不会给我说实话，问去什么地方有意义吗？”
  顾琛皱眉，低低看了我眼，没再说什么……
  没有替自己辩解，模样甚至还有些许落魄、彷徨……
  好像，是我残忍了。
  我们下楼的时候，遇到了正忙着招呼宾客的老板娘，她把昨天弄坏的人皮大衣修补上，在坏掉的腰部绣了一朵妖娆的玫瑰，穿着暴露的露脐装，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露在外面。
  厉害啊！
  大抵因为佩服，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是她走路有些一瘸一拐，模样稍显踉跄。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知道这都拜我所赐。
  顾琛轻飘飘地看着我，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老板娘一眼，轻轻哦了一声。“你若瞧得欢喜，我也可以个你寻件人皮大衣，保管比她的漂亮，你穿上也比她好看。”
  我冷冷抽了抽嘴角，直接把顾琛的话当成耳旁风。
  我不稀罕他给我买东西，更何况还是件人皮大衣……
  老板娘见我们下来，热切招呼我们吃早饭，顾琛没在旅店吃饭，带着我去了外面，随便找了家面摊吃面，见我疑惑，他认真解释说。“她做菜鬼吃了喜欢，人却吃不得。”
  饭后，顾琛带着我沿着村里走了一圈，村子并不大，除掉我们昨天路过的那片商业区外，周围都是农田和平房。大概因为年轻人大多外出务工，很多田地都荒废了，我们一路过来鲜有看到在田里劳动的村民。
  顾琛在前面带路，最后停在一片已经荒废的田地里，田地里的杂草差不多到了小腿上，不过田地有一个又一个圆形的洞口，碗口大小，又不像是被老鼠糟蹋过。
  不远处，停着三五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他们看着那块荒废的田地低语，时不时还会看我们两眼。
  “蓁蓁。”顾琛这声把我的魂唤了回来，见我奇怪地看着他，他指着地上的洞，轻轻吐了浊气。“那，是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