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重新找到月步，她和炙俈一起，两人只是相互对坐，并未再有其他交集。
  见到我们进来，月步抬眸斜看了一眼，极不情愿地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别扭地给我和顾琛腾出座位。“不是说要帮着老板娘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半途而废，不是你的作风。”
  “我有件事，必须得说。”顾琛懒懒举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和他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事情越重要，他越紧张，模样越是漫不关心。
  月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看了眼顾琛，让他有话快说。
  “王猛的鬼魂没有回来，我用追魂术还是没有寻到，他似乎完完全全从这世上蒸发了。”顾琛将手摊开，说得轻描淡写。
  月步不以为然，炙俈更是懒懒打了哈气，在他看来，不过少了一只亡灵，是细小得不能再细小的事情，顾琛如此，实在大惊小怪。“虽说枉死之后须得去往地方报道，不过常有留念人间小鬼，适当耽搁一日两日；也有被邪道士捉了化魂炼丹为用。至多我帮你下到地狱打个申请，说明情况。只是苦了老板娘，寻不回王猛的身子，她应该很失望吧。”
  老板娘喜欢王猛，虽然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不过大家都不瞎，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完全因为寻不回王猛……”我顺着顾琛刚才的话补充说，轻轻瞥了月步一眼。
  月步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浅浅品了口，等着我的下文。见我不说话，她又把茶杯端了起来，再往嘴里送了口气。
  怡然自若。
  “蓁蓁，我说你别这么大惊小怪，天塌不了。而且就算塌了，我和顾琛也能撑着。你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可会让外人看笑话的。”月步一边说，一边瞥了眼炙俈，虽然没有明说，不过自然对号入座，将外人一词和炙俈联系在一起。
  炙俈没有反驳，只是没好气地看了眼月步。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算月步模样淡然，还是如实相告，把王猛偷了墓穴里东西的事，直接说了出来。
  我不会拐弯抹角，哪知月步一听，竟把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
  拍桌而起！
  “你丫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其实不只拍案而起，月步动作太大，把桌子都拍成好几段了。
  我知道事情的严肃性，也知月步为什么动怒，但实在没见过她这般大动静的模样，吓得一愣一愣，颇为机械地，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了遍。
  月步的脸，彻底垮了。
  偏偏顾琛在这时和稀泥，不咸不淡地反驳了句。“蓁蓁只是在说事情，你冲着她发火做什么？她只是让王猛把风，并且还一再叮嘱，不许他动里面的陪葬品，是王猛经不住诱惑，所以才陪了性命。”
  “他死不死的，不重要。”
  月步直接一笔略过，顾琛刚才的态度不是很好，这么便直接撞到了枪口上。“他盗走了墓里的东西，这才有问题。我之前就觉得罗刹鸟出现得有些突然，你们竟然瞒着我，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说！”
  月步模样震怒，狠狠瞪着顾琛。
  顾琛没再坚持，反倒轻叹服软，“我起初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以为还能找回王猛的残魄，问到丢失东西的下落。便没想知会你。”
  他一向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无论是大事小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月步，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要瞒着我？”之前一直坐着看热闹的炙俈，突然对我们的谈话有了兴趣，颇为好心地补充了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处墓穴存在有些时间了。里面的每件东西都常年呆在地下，积攒了不知多少的怨气，离开墓地非常危险，很可能牵连到无辜者的性命，搅和得人间和地狱都不得安宁。”
  炙俈在澄清利害关系的同时，将知情不报的锅扔给月步。
  月步震惊看着炙俈，一脸茫然。“我也不过刚刚听说，谁知他们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说完，她又转身看了顾琛一眼，言语较之前更添了抹淡淡的威胁。“篓子是你闯出来的，我万不可能替你兜着。所以，你要自己搞定。”
  便知月步不会帮我们收拾这破摊子，不过亲耳听说她的拒绝之后，更觉失望。
  “那处墓穴是白素的，虽然里面的陪葬品具体有哪些你不尽知道，但是你有法子让白素进到你的梦里，到时候问问她，便知丢了什么东西。你要快，我要尽早知道答案。”月步提了个可行性很高的方案。
  只是顾琛的脸，瞬时垮了下来。
  我犹豫不决地看着他，小心拉了拉顾琛的衣袖。“或许，可以试试。”
  无论是顾全大局，还是存有私心希望顾琛能和白素见上一面，他们母子两可以抛开嫌隙好好聊聊。只我没有料到顾琛的脸更难看了，干脆把我的手打掉，声音更添了抹凉薄。
  “不用。我会想到其他法子的。”
  说罢，他负气而走，就把我们三晾在了原地。
  我没法把顾琛叫回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只有全程看戏的炙俈给了月步一个淡然的表情，轻缓站了起来。他凌厉的目光先是从我身上一笔掠过，再停到月步身上。“说来也是怪你，你这些年就宠着顾琛，包庇纵容着他，他才这般无法无天，越发没把你我放在眼里。也视纲常法纪为无物，迟早有一日会闯大祸。”
  他说得甚是严肃，提醒月步。
  但是月步的表情还是淡淡的。面对炙俈的诘问，面不改色，反而反驳道。“顾琛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护着就怎么护着。整个冥府都知我护短，又不是第一日。”
  额……
  虽然他们还在讨论顾琛的事情，但我真心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迫不及待要寻个借口溜了。
  炙俈气得不行，可惜桌子已经被月步毁了，不然也逃不过他的魔爪，他看着月步，一字一顿地说。“那最好你能永永远远地护着顾琛，不然总有你后悔的一日。”
  好吧，这话月步也没怎么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