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送到了医院，父亲也是。
  因为他那时的模样实在不能算正常，好心的邻居怀疑他精神出了问题，也帮他挂了号。
  我伤得不重，不过为了稳妥起见，简单包扎后医生还是决定让我住院两天观察，毕竟伤到脑袋，必须重视。
  唯一庆幸的是，天快要亮了，这么倒霉的一天总算熬到了头。
  其实也没有，因为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我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顾琛。虽然模样稍微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如往日一般霁月风华，俊逸非凡。
  我见他欢喜，小跑过去，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顾琛任由着我抱着，虽然没有反抗，不过却难掩身上阴沉的低气压，仿佛我欠了他二五八万一般。
  虽然贪恋某只美好的肉体，不过抱着他得不到回应，也只能恹恹地把手收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
  我破天荒地想到自己刚被他赶走，非常丢脸地被炙俈送回山城，嘴上说着要找顾琛这罪魁祸首算账，没想见到他竟然彻底把这事忘了。虽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讨债时机，不过到底还是气哼哼地瞪了眼他。
  将手插在腰上，义愤不平地痛斥。“我告诉你，我没有原谅你，你把我赶回来这笔账，我还记着呢！”
  顾琛眨眼看了我一会，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你笑什么？”我不懂顾琛的套路，我这还在气头上，他哈哈大笑做什么，不该上前安抚我吗？
  顾琛摇头，拉着我坐下。
  “我味道你流血的气息，以为你遇到危险，是以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没想你只是伤了脑袋，还能这样和我插科打诨，应该没事。”他笑着将我自上而下打量一番，不过微微摇头。“只是可惜了，你这丫头本来脑袋就不灵光，现在又受伤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没有回答他，只给了顾琛一个厌弃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不过把手抽了出来，再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我说了，我在生气，生气你把我强行送回山城，你不该给我道歉吗？”
  我一向还算通情达理，不过面对顾琛时，偏就不讲道理。
  是以我就算知道顾琛的良苦用心，不过还是想要和他闹闹，让他下次不能这么随便地把我扔了。
  顾琛没有给我道歉，反倒是苦口婆心地劝了句。“蓁蓁，你乖，我让你回山城，是为了你好。那地方太危险，我怕……”
  又是这一套老生长谈。
  我知道，所以干脆打断顾琛的话，捉住他的手指着自己受伤被包了一圈的脑袋控诉。“你以为我回山城就安全了吗？你看看我的脑袋，还有我的手和脚，我回来才有血光之灾！”
  我那时不顾一切地拦着，不让叶勤毁掉爷爷的相框。不但头撞到墙上磕破，还把手伸进正在燃烧的火里想要救出相片……
  顾琛心疼地看了我眼我已经上过药，但是还依稀可辨伤口的双手，轻柔抚摸。
  我想把手抽出，却在他深情的眼眸里沉沦。
  “蓁蓁。”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出的话比他用情至深的眼眸还要深情，“我知你怨我强行让你离开秦川，可是我没有别的法子。你乖些，好吗？”
  我嘟囔着嘴，我不乖，他能拿我怎么着。
  他却突然凑近，悄悄在我唇上印了浅浅一吻。我惊慌失措地看着顾琛，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我们在说正事，你怎么突然亲上？顾琛，你还要脸吗？”
  他笑着，非常坦荡地将手摊开，不要脸地补充说到。
  “我想告诉你，如果你乖乖的，我便奖励你。”
  他口中的奖励就是吻我？那到底是奖励我，还是便宜他？
  “当然，如果你愿意用同样的方法惩罚我，我也乐意之至。”我确实低估了顾琛厚脸皮的程度，没想他连这话都说得出来，不过浅浅呼了口浊气，“不给你贫了，我有正事给你说。”
  见我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顾琛只能微微皱眉，收起刚才和我玩笑时的玩世不恭，冲我微微点头。
  “说吧。”
  “我觉得自己就算在山城，还是被栖梧盯上了。我回到之前住的地方，栖梧竟然派小鬼从洗手间的镜子里钻了出来，辛亏我眼疾手快用淋浴打破镜子逃出，之后又用符咒和红绳把洗手间封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竟来得这么快？”顾琛眉头皱紧，“你也别太慌张，我回去便和月步商议。我答应你，你会无恙。”
  我虽然盼望和顾琛长久地在一起，不过还是知道分寸，他必须留在秦川善后，我呆在他身边着实危险，是以只能被迫接受劳燕分飞的现实。顾琛见我哀怨低头，握住我的手保证，保证只要秦川的事情解决，便回来陪我。
  “那我们说好了。”我伸出手让他拉钩，“虽然厉鬼口里一向没有一句实话，不过还是希望你既然应承了我，就必须说到做到。”
  “好。”顾琛点头答应，我却没有因为他许诺而高兴，知道他说完这话之后，便要离开我。
  果然顾琛站了起来，轻轻抖了抖衣袖，“你没事我便放心了，还得赶快回去，不然秦川的地界变了天，炙俈和月步一定不会放过我。”
  我哦了一声，虽然有些不大情愿，却也只能目送顾琛离开。
  我还来不及伤心，顾琛前脚赶走，后脚月步就到了。
  她还特别俗气地提了一篮子水果，说看望病人不能空手。我没想说谢谢，给到月步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怎么不跟着顾琛过来？难道你不知道他也过来了吗？”
  月步耸肩，干脆坐在我的身旁。
  “他过来我知道，只是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出现？”月步冲我眨了眨眼睛，说出的话让我意外，见我不解，她继而补充到。“他过来看你，你们免不了要卿卿我我，说些只有情侣才能听的情话，我站在一旁便如电灯泡一般，既无趣又没有意思，我跟他一道，是给自己添堵吗？”
  额……
  我努力组织语言反驳，可惜怎么说怎么不合适，最后只能认怂地应了声。“那你过来做什么？”
  “我过来看看你。”月步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看了眼我受伤的脑袋，“你好好的，有自己的屋子不住，回那个地方做什么？幸亏叶勤发疯只是少了叶晗的相片，他如果放火把你的房间烧了，岂不是要葬身火海？”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深深叹了口气抬头。“可是为什么他要把我烧了？”
  “因为，他疯了。”
  月步拍了拍我的肩膀，言语颇有些遗憾，不过话锋一转，回到之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到那个家里，我以为你不想回去。”
  眼眸微微一沉，嘟囔嘴望了月步一眼，只能把自己回去后见到无相，被它攻击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它盯上我了，你让我往什么地方逃？”
  月步听到这，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我知道你在山城藏不住，没想到会暴露得这么快，就像他在你身上安插了眼睛一般。”月步自言自语低喃，我眼巴巴地看着她，盼望着她拿大主意。月步想了想，踱步走回来。“如果你实在没有地方去，可以往山间的庙宇道观里躲躲，那里晨钟暮鼓，时时都有经文萦绕。栖梧到底是厉鬼，定然投鼠忌器。”
  我连忙点头，不愧是月步，竟能想到山间庙宇。
  哪像我，便如无头苍蝇般彻底乱了阵脚。
  “那感情好，我这就去百度上找找，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道观寺庙之类的，到时候我住下，再给你们地址，你们也可以过来看我。”我欢喜地拍手，便想单方面把事情定下来。
  可惜月步拒绝了我，且还用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看我。
  循循善诱地劝了句。
  “蓁蓁，你是人，就算和那些魑魅魍魉再纠缠不清，也大可住在寺庙道观之中，成日诵经礼佛。我和顾琛可不行，我看到道馆就火大，特想一把火烧了。至于念经的声音，我听着就烦。平日有多远躲多远，你竟还要我进去？”
  诚然是我缺心眼了。
  连忙双手合十给月步道歉，轻飘飘地把这页翻了过去。“月步，你应该有事情忙，那你去忙好了，我打算先睡一觉，睡醒了办出院手续，顺带解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就去找道观寺庙住下。”
  “也行。”月步点头，便非常潇洒地冲我抱拳，打算离开。
  不过我把月步叫住，犹豫问她。
  “可是，叶勤……叶勤怎么办？”想到昨日那个双眼通红模样疯狂的男人，我心里更七上八下……
  月步慢悠悠地将身子转了过来，眼眸浅浅地落在我身上。
  “你当时看到叶勤发疯，可有看到小鬼缠着他，亦或者在他的身上感觉到鬼气？”
  我想了想，干脆摇头。
  却不知月步怎么突然说起这。
  月步接着我的话往下，“既然你没有看到小鬼，也没有察觉到鬼气，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寄希望于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