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栖梧的回答，只能悻悻走到旁边，学着顾琛以往的模样将身子懒散地靠在树旁，头深深埋入手臂里。
  越在这时，我越想见顾琛。
  更糟糕的是，我能感觉到一抹浅淡不过专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我没抬头，不过已经猜到这抹目光来自栖梧。
  反正被他看着，不会少掉二两肉。
  只是被他盯着，我浑身不舒服，更甭提进到梦里，只能硬着头皮抬头，瞪了栖梧一眼。
  我还没有组织好语言，他便推着轮椅朝我走了过来。无相停在原地，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看着我们，低头玩弄着六爻铜镜，不关心不在乎栖梧找我做什么，要和我说什么。
  栖梧推着轮椅，在距离我还有三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了表示礼貌，我犹豫着站起身来，冲他微微点头。
  “轮椅的钱，我会给你。”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虽然喜欢钱，但是栖梧的钱万万不能要，也不知道他会给我现金，还是冥币。“我把你的轮椅弄坏了，这是我赔给你的。”
  “我要给，你就拿着。”
  还真是十足霸道总裁范，只要是他想给的，我便不能推辞，只能尴尬冲栖梧笑笑，勉为其难接受。“那，那好吧，我等会给你发票，你给我现金，不许多给。”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我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栖梧浅浅应了声。
  “好。”
  说完这个后，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模样尴尬地继续和栖梧对视。
  “你想过要逃走吗？”在给过我钱后，栖梧言语平静地扔了一道送命题给我，我若是昧着良心说没有，分分钟就会被他揭了老底，到时怪我说谎，对我动手；如果我顺着本心说有，他也会把我腿打断。
  这问题，怎么回答，怎么都不对。
  偏偏栖梧一定目光灼灼看我，要一个答案。只能硬着头皮，长长呼了口浊气。“好吧，我想过要逃，但是我本事不行，还是会被你抓回来，所以死了那个心。”
  只能这么回答，听着貌似还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栖梧的唇角，多了抹阴鸷深沉的浅笑，我忐忑不安地看着，下意识地往旁挪了挪身子。虽然冲他笑着，模样比哭还要难看。
  “你倒挺实诚的，顾琛喜欢你，大抵也喜欢你这愿意和他说实话的模样。”
  我优点那么多，顾琛喜欢我海了去，又不只是这么个不大明显的优点。
  不过还是顺着栖梧的意思点头，轻轻应了声。
  “那是，我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夸奖完自己后，还不忘吐槽顾琛，“不过他就不地道了，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肯和我说。”
  水鬼域的事情，他对我三缄其口；白苏和他的过去，嘴里也没有一句实话。
  我爱顾琛，但对他并不了解。
  他也爱我，只偏偏独自承受着过去，不愿说出与我分担。
  栖梧皱眉看了我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到我的跟前。
  “我没有哭，你不用给我。”他嫌弃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我嘴里说着不用，还是接过栖梧递过来的纸巾，取了两张出来。“我……我就沙子进到眼睛里了。他不说就不说，我……我还不爱听呢。”
  “是，是，是。”栖梧难得顺着我的意思，补充说到，“你不爱听就不听，也没有人可以勉强到你。”
  我白了他一眼，虽然他刚才有那么一丢丢向我示好的意思，不过深知他的危险，我还是提防着这只甚是不善的大尾巴狼，又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双手抱在胸前不安看着栖梧。“不过你绑了我做什么，不会用来要挟顾琛吧？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么要好，或者你要钱要东西给我说，我想办法给你凑，自己给自己赎身。”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心里跟明镜一般清楚。
  栖梧定然捉了我来要挟顾琛，而且我能给他的东西，都是凡品，他一定看不上。
  不过我刚才的话，逗得栖梧忍俊不禁笑了笑。
  “我现在发现你不止会说实话，而且非常有趣。”栖梧夸了句，不过他的夸奖，却让我忍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他不管我，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
  “我也没想用你来要挟顾琛，不过想让你陪我几日，亲耳去听一些东西，亲眼去看一些事情。待到时候合适了，自会放了你。”他说得轻巧，可惜说话着实没有一点说服力，我可能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表情较之前更尴尬了。
  “你知道我的腿，为什么这样吗？”栖梧突然话锋一转，说到他那双别扭畸形的腿上，下意识地挪了挪盖在腿上的衣服。虽然只是个些微的动作，不过我清楚看在眼里。他介意自己残废的双腿，让他亲口告诉我原因，无疑在他心上捅了道又深又厚的伤口，任由鲜血从里流出。
  他把伤口撕开就这么呈现在我面前着实太残忍，更残忍的是，他不能强迫我知道。
  毕竟我心里门清，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不想知道，他也别强求。
  但是栖梧显然没有要尊重我的意思，而是模样认真地看着我，娓娓道来。“我这双腿，是为了救顾琛弄成这样的。他内疚了很久，一直想还双腿给我。”
  我眼前一亮，赶忙接过栖梧的话往下说，“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所以才会愿意为了他受伤，你是顾琛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一边给栖梧贴金，一边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变化……
  他刚才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在我说完话之后，更是如黑炭一般阴沉。
  我……我说错了？
  “不，他是我仇人。”过了半晌，栖梧才扔出这样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之后推着轮椅离开，走得那叫个干脆。
  我愣愣呆在原地。
  他没有回头，不过提醒我明早早起，还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哦。”
  我浅浅应了声，看来以后面对他时，我说话还得再小心些，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