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你把钥匙拿出来！”我琢磨着，干脆豁出去！
  “去吧。”无相见我答应，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话算数，孺子可教。”
  我点头，小心挪步进了浴室。
  栖梧整个身子跑在水里，脸色还是惨白着，不过呼吸均匀，他沉沉睡去，并未感觉到我进来。咬唇犹豫，往前又挪了挪脚步。
  他受伤的手臂搭在浴缸上，裸露在外的伤口被我用补魂针缝得歪歪扭扭，好似一条狰狞的蜈蚣。
  苦苦笑了笑，总不能指望如我这般粗犷的女汉子，会做针线活吧？
  …………
  “栖梧？”我试探性地叫了声他的名字，不过这声好似石沉大海般，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小心地，再往前挪了挪身子，脚距离浴缸仅仅一步之遥。
  我蹲下身子，眼睛从上到下打量已经熟睡的栖梧，目光最后停在了他的腰上，他穿着简单随便的西裤，皮带上拴着一串钥匙，其中一把黑色的最为明显，上面刻着无相的名字。
  又往前挪了挪，试探着伸手碰了碰栖梧的腰间。
  他身子微微动了动，往旁边挪了挪。
  “阿娘……”
  他浅浅地唤了声，嘴角勾起一抹极致的嘲讽。“我之于你，到底是什么？”
  我手颤了颤，被这陡然的一句吓得不轻，认怂把手缩了回来。
  不过庆幸栖梧并没有其他反应，我在他旁边站了会，确认他重新睡着，又才小心翼翼把手伸了过去……
  将那串钥匙都取了下来，将其中那把黑色刻着无相名字的钥匙取了下来，再小心把剩下的放了回去。完成之后我长长出了口浊气，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果然做贼好难，要不是我心理承受力强，真hold不住。
  我取了钥匙，快步走出浴室，将钥匙扔给无相，“东西我给你了，不过这件事情你最好永远永远烂在肚子里，对谁都得三缄其口。不然，你知道后果。”
  不敢惊扰栖梧，只能压低声音提醒。
  无相看了眼手里的钥匙，干脆将它吞到了肚子里，“你放心，这事你不说，我也不会说。栖梧就算发现，也不会想到你我。”
  听她这么说，我明显松了口气，身子懒懒靠在墙上。
  “那我们两讫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也不会再跟你合作，自己好自为之吧。”
  刚才那一趟，简直感觉是在鬼门关走了遭，哪怕是我和七人众正面交手时都没那么紧张和恐慌，我惜命玩不起，这样的事情有一次两次便够了，倘若还有三次四次，真得把自己霍霍进去。
  我心脏脆弱，不能再受一轮担心受怕，更想躲着保平安。
  “也行。”无相爽快点头，“还是那句话，你是个聪明人，很想和你继续合作。不过若你实在不愿意，我亦不会勉强。”
  没有下次合作，她能放过我，已经是我修了大半辈子，捡到的福分。
  起身向浴室走去，将身子靠在浴室旁边的墙上，看了一会坐在床上，兀自盯着六爻铜镜发愣的无相。
  “你又看我做什么？”无相抬头，一脸茫然地看我，微眯的眼眸透着淡淡的危险。
  “你不是得了自由，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我不解看着无相，她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甚至还和我达成约定，这才得到了钥匙，吞下后也不再受制于栖梧，还以为她会干脆转身离开。
  “走？”无相抬起头，用她没有五官，如同鸡蛋一般的脸盯着我看，“我为什么要走？”
  她笃定的语气让我困扰，犹豫好久才试探性地往下说，“可是你得了钥匙，现在是自由之身了。”
  不知是无相脑回路太奇怪，还是我的思路和她不一样，中间隔着无法沟通的鸿沟。
  无相以六爻铜镜扔给我一个白眼，冷冷哼了声，“我现在既然是自然之身，便是想留下就留下，想离开就离开。我现在不想走，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心虚冲无相笑了笑。
  无相抬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再说了，到底主仆一场，他待我不薄，甚至还入墓穴之中，给了我六爻铜镜。我也不能在他危难时置之不顾，撒手离开。”
  听她这么说，我连忙点头。
  “就是就是，我对你改观了，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无相之恩图报的模样，让我对她稍微生出一丝丝好感…………
  “你挺可笑的。”无相并不领情，冷冷哼了声，言语充斥一抹极淡的嘲讽，“我还以为你会趁着栖梧现在虚弱，要了他的性命，然后和顾琛双宿双栖，恩恩爱爱。”
  栖梧提醒我，顾琛和栖梧的立场不一样，早晚有一场大战，或许我就该趁着栖梧现在气息奄奄，除了后患。
  “那……那他也是因为我才受伤，这时下手不人道。”我张了张嘴，替自己辩解，“再说了，他是因为我才受伤。”
  “妇人之仁。”
  我没想对栖梧下手，无相竟然不领情，扔给我这么四个字。
  没想和无相争论，我拉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随便你，你爱去哪就去哪，我进去照顾他。”
  “这丫头，真是又傻又蠢又天真。”无相望着我的背影轻哼了声，身子往后一倒，躺在床上。
  我进到浴室里，看了眼躺在浴缸里还是在沉沉睡去的栖梧。
  和以往的浅睡不同，他这睡得深沉，不但没能注意到我偷走了钥匙，也没听到我和无相的对话，甚至不知道我重新进到浴室。
  不知是不是无相提醒了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危险可怕的想法。
  如果我在这时捅栖梧一刀，他一定不会察觉。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摇头打掉这个荒唐的额想法。
  浴室里有小凳子，我寻了处角落坐下，便在里面守着栖梧。
  说不上来为什么，似乎只有这么做，心上才能过得去。
  无相见我呆在里面也没进来劝阻，而是由着我，随便我做什么……
  我托腮看着栖梧，也不知道盯着了多久，竟然有些犯困，眼睛不住打架，再后来便睡着了。
  …………
  我又梦到那座曾经在我梦里出现过的城郭，白素和凌宇交换信物，幸福地手拉手散步，她温柔地靠在凌宇的肩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你想好要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她眼里洋溢着幸福，笑容如花般灿烂。
  男人低头认真琢磨，半晌抬头望向白素，“凤凰于飞，非梧不栖，便叫栖梧，如何？”
  白素点头，笑容更灿烂，摇晃着凌宇的胳膊，“我喜欢这个名字，那等我诞下这个孩子，便叫这名字，我会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他。”
  凌宇笑着点头，眼里皆是宠溺。
  我看着幸福的他们，不自觉也跟着往上扬了扬唇角。
  只是突兀场景一换。
  刚才还安静的城郭，突然染上了战争的阴霾。凌宇虽然是无往不利的战神，到底敌不过阴谋和暗算，成了沐泽的阶下囚。
  水鬼域人人好战，人人善战，亦深知成王败寇的道理。
  成者为王，败者部落土地金银珠宝，甚至家属亲人都将归于胜利者，为奴为婢……
  凌宇败了，他深爱的白素便成了沐泽的战利品。
  她下嫁了沐泽，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
  至于凌宇，他被关了起来，每日备受摧残凌辱，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如今生活却如蝼蚁……
  白素偷偷去看过凌宇几次，他颓废地坐在地上，如一只失了斗志的雄狮，亦或者是任人宰割的丧家犬。
  甚至，他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白素身上。
  白素不忍见他这般，只能委身于沐泽，以自己的身子换来了凌宇相对舒适的环境，在生下栖梧后，她成为了沐泽的妻子，沐泽甚至大宴宾客三天三夜，身在牢狱之中的凌宇也喝到了他们的喜酒。
  他捏紧酒杯，充斥恨意的眼眸欲要杀人。
  新婚夜的那个晚上，白素一身黑衣偷偷来到牢房，劝说凌宇卧薪尝胆，徐图东山再起。
  她会帮他……
  后来白素出现在监狱里的次数少了，不过凌宇还是可以从狱卒的聊天中，知晓白素的近况。
  听说她和沐泽恩爱，夫唱妇随，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沐泽对他极致宠爱。
  我见了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却和顾琛一个模子出来，一模一样。
  白素也在履行自己的承诺，帮着在牢里的凌宇一点点计划图谋，麻痹沐泽的神经，为他制造机会……
  凌宇是天生的王者，一时的牢狱控不住他，在白素的帮助下，他集结旧部，整兵夺权，终于胜了沐泽，夺回了自己的一切，还包括沐泽的土地和居民。
  他重新睥睨天下时，心境和想法都和当初不一样。
  白素欣喜地看着他重新回到王位，却不知道这个她曾经深爱，甚至不惜为了他隐忍蛰伏的男人，却不是当初的模样……
  凌宇重新成为君王，却又摇身一变，不复当年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