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我本来就是来看看，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便也不会多说什么。”无相这话着实奇怪了些，我是品不出究竟，只能犹豫地看了眼栖梧。事情和栖梧无关，他轻轻松松地把自己摘了出来，撂下一句话去到外面。
  我想要叫住栖梧，可惜他走得太快，没给机会。
  只能回头窘迫地看了眼无相。
  无相倒比我豁达，懒懒先打了个哈气，“你也别紧张，我这副模样，又能拿你怎样？”
  虽然这话听着奇怪，不过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道理。
  因为她这话，我小心再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又听无相接着往下说，“我那时的确鲁莽，不过如若有得选，我也想要一副正常漂亮的五官，不想每日被人看作怪物。就算跟着水鬼域未来的正主，也没人尊重我，只会背地里说我各种各样的闲话。”
  我虽然不知道没有五官是什么滋味，不过无相说的，能够理解。
  只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我跌破眼镜。
  “当然，我并不后悔那时为了眼睛和你翻脸，我只恨自己本事不够，也恨栖梧会和顾琛一样，站在你这边。”
  我尴尬扯了扯嘴角，虽然有五官，但不知该摆出一个怎样的表情。
  无相顿了顿，忽略我脸上的尴尬，接着往下说。
  “当然栖梧想让我给你道歉，只我觉得这么说，我能轻松些，你也能轻松些。”她说完，又挪动身子回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因为脚上有镣铐的关系，模样狼狈。
  不过她这话没毛病，倘若真给我道歉，我还要纠结到底要不要原谅她，是假意还是真心，之后又要怎么和它相处。
  这是一门学问，想想便觉得心烦。
  所以无相这算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并且旗帜鲜明地提出了自己的态度。
  也……也不错。
  我再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在里面杵了一会儿后，才退了出去。
  栖梧早就没影了，一只小鬼接待了我。
  他带着我去到一间平房里，里面东西一应俱全，又双手合十冲我拜了拜，告知我如果有任何需要，知会一声便是。
  待我点头应下后，他便退了下去。
  我把东西收好，又在床上小睡了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万籁俱寂的晚上。
  水鬼域不比人间，到了晚上竟然连个鬼影都没有，放眼望去皆是空荡荡的街道。我想了想，回屋拿上爷爷的桃木剑，又往兜里揣了些符咒，这才走了出来。
  水鬼域虽然太平，但我这样才安全。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栖梧没有限制我的行踪，一路走来也没有感觉到有小鬼监视。我眼珠轱辘转了转，干脆朝着水鬼域的村口走去，来到了白天栖梧带我来过的、竭川的墓前。
  白天只是在外面惊鸿一瞥，并未进去认真端详。
  很快找到了通往墓里的入口，我犹豫了下，硬着头皮往里走。
  就算不是栖梧口中属于祭祀的一部分，单单只是为了叶阆，我……我也逃不掉。
  对此我很确定，虽然心里打鼓，不过还是举起手电，一点点往里面挪动位置。墓穴不大，我很快便里里外外走了圈，除掉白天看到的壁画和竭川的头盔铠甲之外，再无其他。
  虽然不甘心，不过没有收获，也只能悻悻准备回去。
  只是，我听到放置盔甲的小屋，隐约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
  感觉奇怪的我，握了握手里的桃木剑，小心往前挪了挪身子。
  在那间小屋里，我见了个头发花白，浑身酒气，形容枯槁的男人。他似乎喝得有些多，模样有些不大正常，听到身后的动静，晃晃悠悠转过身子……
  犹豫吞了吞口水，我举着桃木剑问他。
  “你是谁？”
  问完我便有些许的后悔，因为从男人那张憔悴的五官中，依稀可辨栖梧的影子，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和栖梧一模一样，相似到了骨子里。
  “凌宇？”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我从未见过凌宇，他只活在白素和栖梧的描述当中。白素控诉他不是个好丈夫，抛妻弃子，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凌宇施加给他，可惜她又的确爱过凌宇，爱到义无反顾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栖梧替他辩解，说就算他不是好丈夫，也一定是好君王，将水鬼域治理得井井有条，一改过去的四分五裂。
  我犹豫看着凌宇，觉得他应该是这副模样，却又不该长这样。
  “呵……”男人听到我的称呼，先是愣了愣，不过旋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凌宇？我已经很久没听人这么叫我了！他们只会叫我王，对我臣服，说着我的英勇事迹，将我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
  “可是，我也会错。”他再冷冷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瓶子狠狠朝着竭川的盔甲上扔去。装着酒的瓶子落在盔甲上，四分五裂地碎了，不过并未闻到酒的气息。
  比起一定要说什么，我更想直接转身走人。
  这种破事，我能不掺和吗？
  只是男人死死盯着我看，我是想逃，却也无路，只能认命冲他笑笑，“我就进来打酱油的，您……您继续。”
  我虽不知凌宇的为人，不过深知他的危险，也不想在这时给自己惹一身腥。
  “姑娘，留步。”
  可惜我如意算盘落空，被凌宇叫了回来。
  亦是没辙，只能尴尬冲凌宇笑了笑。
  “你是栖梧带回来的女孩？”凌宇是水鬼域的王，虽然不能保证认识这里的每一只水鬼，但我这样的异类，一眼便能瞅出来，我亦没法遮掩，只能硬着头皮嗯了声。
  “是个好女孩。”他把我自上而下打量了翻，我心里困惑打鼓的时候，他却浅浅感慨。
  “我听说你跟了顾琛，打算和他一起反了水鬼域？”他吧身子慵懒地靠在墙上，言语随意像是在唠嗑一般，不过语气中却藏着极浅的杀气。
  虽然浅得几乎微不可闻，不过我却感知到了，瞬时一个头两个大。
  “我是跟着顾琛，不过反不反水鬼域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