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失窃
作者:墨菲      更新:2022-06-04 03:50      字数:4049
  张卓很疲惫,他经历了一生最惊心动魄的一晚,再次从临时羁押室出来,身上最后一点精气神都消磨光了,面对淳于时肆的提问,他索性直言不讳:“我就是想报复,只要不妨碍我,黄毛是谁都无所谓。”
  淳于时肆看着书记员的电脑屏幕,问道:“你怎么知道黄毛不会妨碍你?”
  张卓一愣,低头把脸凑到带着手铐的手掌边,狠狠的搓了搓:“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请回答。”淳于时肆打断张卓的不耐烦,严肃的说道。
  张卓直起腰来,说道:“因为我发现那个人不是许连成。”
  张卓说完,看向淳于时肆,似乎在等着他惊讶的表情。
  但事实却令他无比失望,淳于时肆看完文书的记录后,只是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张卓晃了晃脖子:“我问过许连成,如果他死了他父母怎么办,他回答说家里还有个姐姐,不用担心,但事实上许连成是独子,要说他父母这几年给他添了个弟弟妹妹倒还是有可能,姐姐哪来的。”
  淳于时肆看着屏幕,皱了皱眉,显然这个答案,让他有些失望。
  张卓捕捉到了淳于时肆的表情,冷笑道:“我没必要骗你,许连成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他一直附和我的提议,但是目的始终明确,他上学那会特笨,就是一软蛋,即使多年不见有性格变化,有些主意,我也不太信时他能想出来的。”
  说到这,张卓神秘一笑:“知道吗,他跟我说,我们这么做其实可以报复更多的人,死者,死者的家人,说不定死者的家属也会跟我们一样,再次报复,所以我们不亏。”
  淳于时肆把屏幕上的每一个字看完,脸色始终如一,问道:“你发觉问题之后,为什什么还听他的?”
  张卓对淳于时肆的表现很不满,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反馈,如果这个警察被自己激怒甚至暴跳如雷,那说明,他的报复计划是无比正确的,但现在看自己反倒像是一个在蹦跶的小丑。
  于是,他更不耐烦:“我说了,我的目的是报复,这个城市里的人都有罪,我爸元旦那天上了吊,他们都是凶手,所以谁死,我无所谓。那个人的目的,也是杀人报复,目的都一样,问那么多做什么?”
  书记员打这段话的时候,手速飞快,间或瞪了张卓好几眼,淳于时肆拍了拍书记员的肩膀示意他淡定,然后问道:“那你们一直都是通过电话联系吗?”
  “偶尔也发微信,”张卓明了的一笑,“你是不是想从我这打听点相关的线索?”
  淳于时肆看了眼电脑屏幕,点头承认:“那有劳了。”
  “他们可能不是一个人。”张卓说道。
  淳于时肆这次,比较配合的做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问道:“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啊不,前天晚上,他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在语音里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张卓脖子前伸,说道,“你想,他说那么重要的事情,旁边有人,不是同伙是谁?”
  淳于时肆有点不敢相信,猎杀者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问道:“他说的什么?”
  “这不知道,一句外语,没听懂。”张卓说道。
  淳于时肆看着外语两个字,忽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但很快又抹掉,他继续追问:“你手机在哪?”
  “丢了,你们追我的时候丢的。”张卓忽然笑了,有点幸灾乐祸。
  淳于时肆不跟他一般见识,朝着玻璃招招手,有人进来,带走了张卓。
  办公室内,早餐一袋袋扎着口,无人问津。
  雷子完成审讯后,直奔医院去看吴峰,宁礼还带人在审讯室里想把杨泽强这快滚刀肉闷熟,孟茜挂着颈枕睡的破罐子破摔,连帽衫上的兔耳朵一只翘着一只压在脑后,而办公室对面痕检室与法医室“请勿打扰”的牌子一直发出莹莹绿光。
  周局像个生意惨淡的小商贩,满面愁容的一颗颗剥着茶鸡蛋,见淳于时肆进来,连忙招呼,又解开温了的豆浆,倒出来,由于没掌握好角度,洒出来一些。
  淳于时肆抽了几张纸巾截流,问道:“您有心事?”
  周局没直接回答,把剥了皮的鸡蛋推到淳于时肆面前,用手上还粘着的豆浆汁在桌子上在桌面上划了一个草字头又在旁边,写了一个“火”,旁边又画了个问号。
  “萧燃?”淳于时肆领会,见周局点头,他说道,“我走到时候基本稳定,但还得留院观察几天。”
  周局点点头,然后又在旁边写了个“你”字。淳于时肆咬了口鸡蛋,等着下文,却看见周局手指头一拐弯画了个心形,又使劲点了点。
  淳于时肆明白过来,噎的直打嗝,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缓了一会,他说道:“她多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您别瞎猜……”
  周局脸上有很明显的失望,他盯了会淳于时肆,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把想说道话就着一口豆浆咽了下去。
  饭毕之后,周局擦了擦手,捡了纸币过来,刷刷龙飞凤舞的写道:“k市一早来消息,今天凌晨李兆文与黄振华的实验室失窃。”
  “丢了什么?”淳于时肆问道。
  周局写道:“笔记本电脑,都是学生的,k市同事认为也许跟绑架案有一定关联。”
  淳于时肆摇了摇头,他感觉这不像是猎杀者的手笔。
  既然李兆文宁死要保全黄振华与实验数据,他就不会主动给黄振华线索,而且因为某种原因,逼死他的人也确定黄振华不会知道数据在哪。爆炸前,黄振华说他是猜出来的数据收藏位置,那么他猜测的依据以及时间点都是来j市之后,并且,猎杀者深知这一点。
  而盗窃实验室的行为不应该是已经掌握了重要信息的猎杀者所为,更像是四处乱撞的无头苍蝇,或者是乘机嫁祸。
  但无论如何,不会是普通的入室行窃,因为实验室安保监控齐全,一个不小心就会锒铛入狱,而且很能够出手的财物不多,用郭嘉的话说,不符合犯罪经济学理论。
  但这件事也提醒了淳于时肆,sharonrose的确是一个关键,可惜黄振华心脏病复发至今昏迷,不然警方完全可以守株待兔。
  那么郭嘉会知道吗?
  淳于时肆不愿意想这个问题,他们两个人已经完全无法对话了,换句话讲,以郭嘉的性格如果不想说,知道又怎样?
  紧张的检查过后,医生医生离开,范妮关上了病房的门,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意思很明显,这是有话想说。
  郭嘉等了一会见范妮没任何动静,似乎等着他沉不住气先发问,他并不在意这些,但室外的光线已经开始明朗起来,他想在大亮之前睡着,于是说道:“范小姐,有话可以直说。”
  “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情,”范妮少有的表情严肃,“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那你为什么不跟淳于时肆商量?”郭嘉问道。
  范妮说道:“但我现在想找你商量。”
  她继续说道:“我跟淳于时肆来找你之前,路过急诊科,看见负责你那间icu的医生阿姨在偷偷抹眼泪,像她那个年纪什么事都看的开了,不是出了大事,就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郭嘉一听便明白了,笑道:“看来,我得向她道个歉。”
  范妮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她看来,如果一个人处心积虑,那么道歉没有任何的意义。
  icu的医生说,当时郭嘉躺在病床上,心率极低,一组抗心律失常药物下去还是毫无起色,依然在每分钟40次左右徘徊,有时候还降到三十,监护仪的警报时不时的滴滴作响。
  她看出这个病人,虽然很年轻,但是身体情况一定极差,因为不仅十分消瘦,而且皮肤白的也不正常,尤其是内肘接近透明,血管清晰可见,采血针埋进去半天才出血。
  她本以为,这病人多半挺不过来了,却没想到,手里的采血管还没注满血,人就醒了,就那么睁着眼看着她,也不说话,伸手就要去摘氧气面罩。
  医生赶紧拦住,问了些常规的问题,见他神识清醒,便想去叫医生。
  这时郭嘉把她叫住了:“阿姨,你能帮我个忙吗?”
  阿姨这个称呼让医生一怔,但想到自己的女儿比这个病人也小不了几岁,叫她阿姨也正常,于是说道:“我是你的看护医生,有什么尽管说。”
  “能给我一……颗糖吗?”
  “糖?”医生打量了一下郭嘉,看他的表情很认真,不似玩笑,而且带着点难以启齿的尴尬,于是拒绝道,“你现在不能乱吃东西。”
  “就一颗,可以吗?”郭嘉当时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祈求的意味,“我浑身都疼,想吃点甜的,您可能不知道,生病时候吃颗糖是我从小的愿望,但从没实现过。”
  医生笑了,不听话的病人他见多了,这样的还真有点新鲜:“没实现就对了,你家人也不会让你生病时候吃甜食啊,再说让你家人知道我乱给你吃的,还不得投诉我。”
  医生见郭嘉好半天没说话,以为说服了他:“你看,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要求是不对的吧……”
  却没想到,郭嘉忽然说道:“其实,我没家人的。”
  医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然正戳了人家的伤心处,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因公受伤的警务人员,感到无限抱歉,便说:“那我去问问主治医生,如果他说没问题,我那有一盒巧克力。”
  “那太感谢了,”郭嘉忽然变得开怀,又说道,“阿姨,您能过来一下吗,我还有一件事求您。”
  医生本来就觉得有些抱歉,想着可以借此机会弥补,痛快的答应。
  可郭嘉忽然伸长了手臂,十分迅速的拿走了她手中的血样,医生完全没有防备这个昏迷了近五个小时的病人,更何况刚刚还表现的像一个无辜无害的孩子。
  “你这是干什么?”医生有点急了,拿出平时教训年轻人的口气。
  “这就是我求您的第二件事,”郭嘉仍旧笑着,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刚苏醒过来的沙哑,“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但是有一些隐疾,我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所以,这个可不可不要测了。”
  医生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毕竟人家软声好气的在求自己,更要命的是,郭嘉最后又给了她充分的理由。
  郭嘉说:“入院的时候应该已经做过一氧化碳中毒检测了,其他的病症跟医院无关,您就当根本没抽过这管血,这样您你不但责任,我自己的病,自己拿主意,更何况,我没有家人的……”
  但是事情并没有向想象的情景发展,为了防止是一氧化中毒后的假性苏醒,医生带着郭嘉去做了磁共振,当时没有发现任何神经损伤,但是在肺部照出了一片阴影,看形状像是一只导管。
  因为这个,医生一把年纪了被批评了一通。
  在范妮看来,郭嘉完全是利用当时的情境,一步步达成自己逃避检测的目的,当然这种做法是个人自由无可厚非,但这种方法,让她有点熟悉。
  “利用他人的同情跟内疚心理的操纵,只是当时有效,”范妮说道,“以医生阿姨的年纪,你以为她事后想不明白吗?”
  郭嘉不置可否,说道:“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是,”范妮说道,“我只是想说,这些事,是你的私事,我不打算跟任何人说,背后的原因我也不想打探,但是淳于时肆他们是警察,如果你利用他们,稍有差池,交换的代价可不是委屈的眼泪,而很有可能是人命。”
  “所以?”郭嘉问道。
  “所以,我会想办法盯着你。”范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