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落在衣服上，滴透了衣服直接就熨帖在皮肤上，那滚烫的温度让王世杰心中一紧，他微微松了松，却始终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面，低头看着她，一字一句：“你看，就像是现在一样，你难受，我却连给你提供个肩膀的理由的没有。我想将你抱在怀里面任你喜怒哀乐，而不是仅仅是言语上的几句无关要紧的纾解。”
  她微微一怔，睫毛颤动的时候滴着凝在上面的眼泪，她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和回答。
  大概是义无反顾地爱一个人爱太久了，当有一个人对自己这样的时候，心地里面想要抗拒，却还是有些贪念那样的一份温暖。
  朋友和情人，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她微微闭了闭眼，半响才重新睁开眼睛缓缓开口：“世杰哥，我现在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王一烨以外的人在一起。当然，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王一烨和别人订婚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组建一个家庭。今天早上丽丽匆匆忙忙地来找我，我知道她担心什么，其实我自己也担心我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我很难受，可是又觉得其实没什么好难受的。”
  她声音哽咽，说到一半禁不住停了下来，抬起另外一只松动的手摸了摸眼泪，才继续开口：“当初王一烨和我结婚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他不爱我没关系，只要他还在我的身边就好了。可是时间久了，我才发现，其实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一个人真的能够承受那种爱而不得的无力感。所以我选择了离婚，不是因为我的骄傲也不是因为我的固执，我只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了。世杰哥，我不想自己成为王一烨，也不想让你成为下一个付茜瑶。”
  她太明白这样的一种感觉了，所以她不想让王世杰也陷入她这样的境地，从离婚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可是她过得很不好，真的很不好，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宁愿自己从未和王一烨在一年半前再相遇，起码她心里面还有一个遥不可及的念头，起码她还可以自欺欺人下去。
  “茜瑶，我不是你，你不是王一烨，所以，我们谁也不会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样，况且——”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来，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卑鄙的人，所以他压根就不会让付茜瑶知道王一烨对她的感情。
  她觉得自己控制得很好，真的，这段时间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折磨得她几乎要疯掉，可是她还是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可是王世杰的话让她再也忍不住，她摇了摇头，用力推着他：“世杰哥，我很乱，我想回去休息。”
  王世杰满脸的心疼，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松了手：“茜瑶，我等你。”
  她胡乱地点了点头，转身直接就跑进了楼道。
  看着付茜瑶慌乱跑走的身影，王世杰动了动，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皮。
  他没有想过今天得到一个结果，如果不是王一烨突然和方薇薇订婚，他是万万不会被逼到这样的。
  向来的运筹帷幄，看到她那样难受之后，全都瓦解成碎片。
  她有多难受，他就有多难受。
  她跌跌撞撞，脚步不稳，手攀着一旁的扶手才没有让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
  跑到三楼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靠在墙壁上蹲了下来。
  方薇薇拿着验孕报告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即使在奶茶店里面听到王一烨和方薇薇订婚的消息她也没有奔溃失控，因为她真的预想过这样的结果。
  她只是觉得难受，那种感觉很奇怪，大概人都是这样的，一样自己惦记了很久的东西，你得不到，可是当某一天发现它被人买走了，你还是会习惯性地难受。
  王一烨是她八年的执念，这样的一个执念现在要逼着自己去硬生生拔断，还要连根带起。
  不是有多痛，只是已经血肉相连了，她必定是要伤己大半。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王世杰的话就像是一个催化剂，看着他就想起自己，她也是那样过的，她也那样地天真以为过，可是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贪念。
  有时候她很恨王一烨，为什么那么多年了，还是能够做到那样若无其事，为什么王世杰都能够爱上她，他却不能。
  这种对比落差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可是她却离不开舞台。
  楼道里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她浑身一震，连忙站了起来，头晕目眩间她扶着墙壁直接就往四楼走。
  “付茜瑶。”王一烨的声音突然出来，惊得她浑身一僵，站在楼梯口处看着站在自己门口边上的人。
  她怔了怔，回过神来转身就想要逃，她现在最不想要看到的人就是王一烨。
  可是对方动作迅速，她的脚刚抬起来是，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落下第一级的阶梯，就直接被身后的人紧紧的拽住。
  男女的力量向来都是悬殊，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开口道：“放手！”
  王一烨微微一用力，直接就将她抱到怀里面：“不放！”
  付茜瑶没有说话，直接抬手就将板着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长长的指甲钳进王一烨的手背上，拖长的一道划痕有些触目惊心。
  她却视若无睹，狠了心一样，他不放，她就跟他揪着，咬着牙几乎感觉到血腥味漫进口腔中：“放手！”
  他也听若未闻，只是手微微动了动，将她整个人扳了过来面对自己：“别走，茜瑶。”
  近乎哀求的腔调，付茜瑶浑身一僵，撇开头，没有看向王一烨，只是手上挣扎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
  两个人僵持了半响，楼道传来越发接近的脚步声，她手一抖，连忙拉着王一烨的手：“有人，你松开让我开门。”
  听到付茜瑶的话王一烨倒是松了松手，将圈在她身上的手放了下来，另外一只原本扣在她手腕上的手顺着她的手腕扣着她的五指。
  付茜瑶没空理会她，这栋楼里面住的都是学生，尽管不认识她，但是她也没有想过让别人看到。
  以前她不在乎这些，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后来才渐渐地觉得，有些事情只是适合关起来门来自己解决，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聆听你的八卦和往事，人总是不能够太自私。
  她的手有些抖，钥匙插了两次才插进孔里面。
  楼道的人已经走到了她们都这一层，付茜瑶刚好将门了，拽着王一烨就进去了。
  屋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关上门之后她直接就抬手甩他的手，：“松开。”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漠，语气冰冷。
  王一烨微微一怔，没有注意到被她挣扎开来。
  松了手后付茜瑶直接就转身进了房间，门被“砰”的一声关得巨响。
  她进了房间将门的锁直接反锁起来，靠着门板她只觉得浑身无力。
  奶茶店里面那两个女生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回转反复，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被王一烨逼疯的。
  “开门！”
  她不想和他吵，所以无论王一烨在门外怎么敲门，她都当自己没有听到，圈着自己坐在地板上，手环着自己，不闻不问，就可以当做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我踹门还是你开门，茜瑶，你自己选择。”
  他站在门外，一字一句，威胁而命令的语气，她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扶着门把站了起来，手一用力就将门拉开。
  她真的不想让自己变成泼妇一样，可是他们都一次又一次地逼她。
  看着站在门外的王一烨，她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怨恨涌上来，冲得她头发发晕。
  她抬手直接就将王一烨用力一推，对方没有预料到，而她又用力，王一烨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他一脸的嘲讽：“你还来干什么？看我有多伤心多难过吗？看到我过得不好你是不是就开心了，我爱你的时候你恨不得把我扒开，就像是我身上带了毒一样。我想不爱你的时候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你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有多大还是看看我的真心到底值多久？”
  她一字一句，语言难听，语气冷漠。
  王一烨微微低着头，看着她，想来宠辱不惊的脸颊又青又白，“付茜瑶，你说我从来不相信你爱我，那么你呢，你相信过我说的话吗？我说了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我就会负责的，可是离婚是你自己选择的，是你自己亲手放弃我的！”
  这大概是付茜瑶认识王一烨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多的话，可是那么讽刺，字字句句都是在控诉她。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连现在她也不知道她当初选择离婚到底错在哪里。
  难道他她不愿意强迫自己去忍受一个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也是一种错吗？
  王一烨上前了一步，她下意识地往后推退，看着他笑得凄惨无比：“你真是厉害，王一烨，真厉害。”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哭的，起码在王一烨的面前，就算是再难受，她也应该忍着。
  她在王一烨面前，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自尊，也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捧到他的脚下被他踩着。
  王一烨伸手拉过她的手，深褐色的眼眸暗波翻涌：“付茜瑶，你从来都不问我到底怎么想的，就好像这一次的订婚，你宁愿相信别人说的也不问我！”
  她只觉得苍凉无比，她看着他发了狠一样推开他：“你滚，我不想听你说，我说了你和方薇薇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如果你想要来告诉我你和方薇薇没有订婚，那么现在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滚了！”“付茜瑶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我看到你我就不能够冷静，你给我滚，滚出去！”
  她心里面难受，偏偏罪魁祸首还不断地往她身上凑。
  付茜瑶看着他想要走过来，直接捉过一旁的壁画胡往他的身上扔了过去。
  王一烨皱着眉躲开她扔过来的东西，付茜瑶从没有想今天这么难受过，各种各样的情绪堆积在一起，看到王一烨她觉得自己没有进去厨房砍他已经够冷静了。
  这几天她过得一点儿都不好，而这些不好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身边的东西能扔的她全部都扔过去了，浑身都力气在那样的一场发泄中什么都没有了，双脚一软，她直接就瘫在地上了。
  身边时都是玻璃碎片还有杂物，她坐着的周围就有不少玻璃杯的渣子，王一烨皱着眉想要将她从那里抱出来，她却突然之间抬头看着他：“你走吧王一烨，我很难受，看到你就难受，你走行不行，我求你了！”
  耗尽了力气之后，就连说话都像是没了骨气一样。
  王一烨伸出去的步伐微微一滞，脸上的脸色已经冷成冰块，他站在那儿看了半响，最后转身离开，留下一屋子的杂乱和静寂。
  “啊！”
  关了门后，屋子里面除了呼吸声，什么都没有，压在胸口的情绪就像是一颗炸弹，线一拉，她直接就爆发了。
  尖锐的喊声划破了楼道的安静，王一烨面色一僵，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许久，才重新抬腿离去。
  屋子里面一地的狼藉，她张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许久，才动了动眼眸，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回了房间。
  事情太多，她觉得自己快被逼的喘不过气来了。
  就好像许久没有睡觉一样，付茜瑶这一觉睡得天翻地覆，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一大片的黑色，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开始在床上摸着自己的手机，按亮了屏幕才发现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十多通的未接来电。
  全都是杨诺涵和王世杰的，她一个个回了电话。
  肚子有些饿，她在床上坐了许久，才起床去做吃的，冰箱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就只有那么几个鸡蛋和一扎挂面。
  勉强果腹之后她开了电脑，一串串的信息顺着网页弹出来，她看着今天哪个明星又干嘛了干嘛了，今天哪个富二代干嘛了干嘛的新闻，只觉得可笑，最后兴致了无，将屏幕一盖，抽了本书到沙发上捧着看。
  客厅很静，下午那些凌乱的痕迹还在，那些杂乱的杯子和玻璃渣子宣告着她今天下午到底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