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胖子问完的时候，正赶上杨枭画完了最后一笔。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孙胖子说道：“我画的这个叫作鬼符。一般的符文都是防守用的，不能出离一定的范围，而鬼符是进攻用的，只要被它黏上，会一路死缠烂打到底。因为是炼化出来的鬼物，就算进了接引路，它也能追上去。”
  说到这里，杨枭收好了那根红褐色的粉笔，重新看了一遍自己画的四只恶鬼。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才继续对孙胖子说道：“这个本来就是用来对付再无常的，只是后来一直没有遇到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有机会把它派上用场。”
  杨枭的话刚刚说完，就见病房的大门打开，杨军带着尹白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尹白再次趴到了我腿上，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孙胖子看着多少有些疲惫的杨军，问道：“大杨，什么情况？看见是什么人了吗？”
  杨军摇了摇头，说道：“我从头到尾都是一路追着尹白，完全感觉不到尹白发现了什么。不过这次也没有跑远，到了地下停车场之后，尹白好像就失去了目标。我们在停车场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怕有人调虎离山就回来了。”
  听了杨军的话，孙胖子的眼睛就眯缝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杨枭，说道：“老杨，打听个事儿。你说那个接什么路随时随地都能打开吗？上次尹白一直追出去了几里地……”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杨枭就知道了孙胖子话里的意思。老杨二话不说，转身几步走到门口。推开了大门之后，向门外走去。看着杨枭的背影，杨军才反应过来，向孙胖子问道：“你猜那个再无常会把接引路开到医院里面？虽然纵神弄鬼的本事我不如杨枭，但是这里是医院，这样的地方不太可能会连上接引路，一旦连假死的病人都收了去，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孙胖子嬉皮笑脸地看了一眼杨军，说道：“大杨，不是我说你，你想得太单纯了。姓再的如果还是阴司鬼差的话，可能还有顾忌。但他现在是冲着辣子来的，哪会管那么多？”
  孙胖子说完之后，杨军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多小时之后，杨枭再次回到了我的病房。见到了孙胖子，杨枭点了点头，说道：“真被你猜对了，这次再无常还真花了点心思。他把接引路一分为二，一半接在地下车库的一辆外地牌照的汽车里，另外一半接在一处比较生僻的地面上。只有这辆外地牌照的汽车停在另外一半的地面上，接引路才能合二为一。我已经把地面上的半条路口封住了，这样就算他回到那也跑不……”
  杨枭的话还没有说完，孙胖子就纠结地捂住了脸，从手指缝里面看着杨枭说道：“老杨，真不是我说你，好好的你封什么路。留着它把姓再的引出来不好吗？现在你把路一封，姓再的换个地方接一条路出来，我们上哪儿去找？”
  这时杨枭也明白过来自己八成办错了事，他转身就向大门走去。孙胖子看着杨枭的背影说道：“别告诉我，你这是要去重新把路口开开？老杨，你怎么知道姓再的看不出来你动过接什么路？就不怕他在附近又开几条路出来？到时候你防哪个，不防哪个？”
  这话说得杨枭愣了一下，他转回身来看着孙胖子，问道：“那么你的意思呢？这半条路就这样？”
  孙胖子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一眼杨枭，说道：“这活还是我办吧，就那么放着，调停车场的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盯着那里……”说到这里的时候，孙胖子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嘿嘿一笑，也不管二杨还在等他的下文，自顾自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打了出去。
  电话接通之后，孙胖子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老郑，帮我个小忙。帮我整一套xx医院的平面图，还要医院附近交通图。这个我着急要，别一个小时了，最多二十分钟。对了，我要电子地图，直接发我邮箱就行。最多二十分钟啊，还有一件事情，我要xx医院昨天晚上七点到九点所有位置监控摄像头的录像，这个不着急，你半个小时之后给我就行——废话！要是三天我还用你？找我们民调局自己人干好不好？别废话，最多两个小时，我在xx医院，弄好之后，找个人给我送过来……”
  这通电话打完，孙胖子又给邱不老打了一个电话：“老邱啊，江湖救急，跟你借几个人。对，还是西门链、老莫和熊万毅他们哥仨。没办法，有感情了嘛。不用现在就来那么急，让他们再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来xx医院，对，就是辣子住的那家医院。辣子住哪间病房，他们哥仨知道。”
  挂了邱不老的电话，孙胖子看着自己的手机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老邱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早知道的话就不跟他客气，向他多要点人了。”
  两个电话打完之后，孙胖子也不管还在病房里，他掏出香烟来，分给了二杨一人一根，自己又点上了一根。抽了一口之后，对杨枭说道：“老杨，不是我说，你以前和姓再的照过面。让西门链他们哥仨帮你做一张姓再的拼图……”
  没等孙胖子说完，杨枭就摆了摆手，说道：“我可没那个福气，再无常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不是戴着人皮面具，就是用术法遮住了脸。不过因为他是鬼差出身，所以再无常出现的时候多是扮作警察，偶尔也会扮作普通人。”
  “哦，姓再的还喜欢这个调调？”孙胖子坏笑了一声，将昨天晚上尹白咬下来那块藏蓝色的布头掏了出来，递给了杨枭，说道“老杨，这是昨天晚上尹白发现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杨枭接过布头，在手里捻了一下，将布料捻碎之后，露出来里面一团黑色的丝线。见到了丝线，杨枭说道：“是再无常身上的衣服没错，他是阴世人，就算是阴司鬼差也是要避三光的。穿上这种衣料的衣服能让他身上的阴气不至于泄漏出来。”说话的时候，杨军也凑了过来，纵神弄鬼不是他的强项，杨枭刚才说的他也很好奇。杨军从杨枭手上接过了黑色丝线，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对杨枭说道：“这个就是无常丝嘛，我说他怎么给自己起个名字叫再无常，原来典故在这里。”
  孙胖子听得懵懵懂懂，他的眼神在二杨的脸上来回转悠，等杨军说完，他才问道：“姓再的缝在衣服里面的这个叫作无常丝？他不是还阳复生了吗？那为什么还要避三光？”
  听了孙胖子的话，杨枭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说道：“死人复生哪有那么简单？再无常是运气好，他是被冻死的，死后魂魄出窍，尸体还一直冻着。当上阴司鬼差之后，趁出来办差的机会，他找到了自己的尸身，又偷偷进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严格说起来，他这样并不算是死后复生，了不起是魂魄附了自己的身体。”
  孙胖子还有问题要问，就在这个时候，他电话响了起来。孙胖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坐在了我的床边，接通之后，笑嘻嘻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老郑，这次挺有效率的嘛。还不到二十……你再说一遍？医院保安室的电脑刚刚烧了？估计硬盘里面的东西都拿不出来了，是吧？那么地图呢？这个去档案局应该能查得到吧——医院的地图失踪了？文本地图和电子平面地图都找不到了……”
  孙胖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顿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了，嗯，没事，没什么大事。”说完，孙胖子挂了电话，呆呆地看了一眼二杨，喃喃地说道，“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人走到我的前面……”
  孙胖子的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原地转了一圈，眼睛在病房里面四处乱看了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转了一圈之后，孙胖子又开始在病房里面四处翻找了起来。
  二杨开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他们二人也跟着在病房里面翻了起来。最后，孙胖子在我的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找到了这个小东西之后，孙胖子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二杨不要说话，随后他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事怪我，要是刚才我勤快一点，自己去找监控录像的话，也不至于被那个姓再的抢先了一步。”
  孙胖子说完之后，示意二杨帮着圆话。杨枭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没去也是你的福气，如果你的运气不好，在保安室和他碰面的话，现在你可能直接就躺在太平间里面了。”
  孙胖子无声无息地冲杨枭龇牙笑了一下，随后向他伸出大拇指比画了一下。他对着窃听器继续说道：“妈的，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欺负。这事儿不算完，不是我说，欺负我就是欺负民调局，欺负民调局就是欺负吴仁荻吴主任。这个姓再的是在给自己招祸！”
  说话的时候，孙胖子掏出了手机，装模作样地对空气说道：“高局，我这边的事情有点麻烦。那个姓再的有点邪乎，事情竟然想到我前面去了，凭二杨和尹白怕是对付不了他，这不找领导求援来了吗。是，想借吴主任用一下。对，就让吴主任过来住几天，换二杨带着尹白回去看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胖子顿了一下，随后嘴里“嗯、我知道、嗯嗯，好、明白”说个不停，好像是高亮在和他交代什么事情。等“高亮”说完，孙胖子又继续说道：“好的，高局，晚上的事情就拜托您了，千万让吴主任早点到。就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可不托底啊。是，您说的也有道理，也没那么巧姓再的今晚就动手。不过吴主任能早点来，还是早点来的好……”
  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孙胖子“挂上了电话”。随后一脸怪笑地看着二杨说道：“今天晚上局里有些文物要移交给文物局，这些东西都是地下四层出来的，高老大怕出岔子，要你们或者是吴主任在局里看着，傍晚的时候你们带着尹白先回局里，把吴主任换出来，让他赶快过来。这里我看着，不是我说，你们的动作快着点，要赶上姓再的这个时候来，我可白给……”
  孙胖子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将窃听器重新放到床底下。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杨枭已经接上了话：“尽量吧，吴主任的脾气，谁敢催他？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和杨军带着尹白借五行遁法走，只要晚上病房里面开着灯，谁也不知道我们三个已经走了。十几二十分钟之后吴主任就能到，只要吴主任到了，就算是十个再无常绑在一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等杨枭说完，杨军可能是觉得自己不说话不合适。他想了一下，说道：“用不用让二室的人过来给你壮壮胆？”
  “算了吧，人多了反而惹眼了。”孙胖子说话的时候，在我病床边找到了纸笔。他在上面写写画画了大半页，之后将这张纸递给了杨枭。二杨凑在一起，看了孙胖子写的纸条，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孙胖子朝他俩无声地笑了一下，说道：“事儿就这么着了，你们二位受累盯一下，我眯瞪一会儿，这几天没怎么睡好。不养足精神晚上守夜可不好过。”说话的时候，孙胖子向二杨做了个手势，二杨同时点了点头，杨枭走到了墙边，身子向后一靠，他的身体竟然慢慢陷进了墙壁中，眨眼的工夫，杨枭已经消失在墙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