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篇：真的存在
  第五十五章：轮回
  清晨的阳光很温暖，漫山的积雪开始融化。空气更冰冷了，冻得人手脚发僵。
  屋子里的暖炉依旧发出噼啪声响，热水冒着腾腾白气。元湛醒过来，身体轻松了许多，不再发热发胀，也不再觉得重重的没力气。他深呼吸了一口，舒展着身体，发现萨摩躺在身边，一眼就能认出是完全没了意识的昏睡状态。
  他叹了一声气，喃喃自语：“萨摩，你怎么又沉睡过去了呢？祖师爷不在还是不能自己好起来么？”他下意识抱紧了萨摩。
  正说着，萨摩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瞬间，笑了：“阿湛，你好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关心他的病，还很自然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好了。”元湛心里很是温暖，但马上警惕起来，这么快的反应，那就不是他的萨摩，是祖师爷过来了。他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躲开了萨摩的手，也放开了他坐起来，很客气地说：“有劳祖师爷挂心了，我没事了。”
  萨摩愣了片刻，忍着笑，努力揣摩着谷主萨摩的状态，说：“看到是我，你就那么不开心吗？”
  元湛有些尴尬，笑起来：“不不不，我很开心你能来，帮助我们。”
  “阿湛，我又不想走了，一直留在你这儿多好，老实说，我真的很累，只想在这里歇一歇。你别对我那么生分，看着你这张脸对着我那种态度，我好难过。”
  “对不起！我……”元湛说不下去，他又何尝不难过呢，他又何尝不累，不想放松歇一歇呢？可一想到他一时的懦弱和偷懒可能会是杀死萨摩本人意识的凶手，他就不敢有一刻放松。
  萨摩坐起来，一把抱住他：“我和你的他有那么大的不同吗？我们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灵魂。”
  元湛很有分寸地推开他，认真道：“你比他善良得多，更有责任心，原则性也更强。他比你自私贪心，比你偏执任性。”
  “是么？我比他好那么多？那你为什么不更爱我？”
  祖师爷这些用词吓得元湛紧张无措，态度越发坚决：“正是因为他这些不如你好的地方，我才能和他在一起。否则，他若和你一样那么有责任心，又不够自私，就会放手不要我了，我感恩他那么自私任性，才把我从想逃离的地方拯救了出来，他是我的救星，我永远需要这样的他。”
  萨摩忽然红了眼，眼泪夺眶而出，捧着他的脸说：“傻瓜！”
  元湛恍惚了，呆呆地看着他。
  “是我，你那满是缺点的萨摩！”萨摩故做不悦，却甜甜地笑着：“我和祖师爷比，全是缺点！哼，他就那么好么？你们都夸他，骂我！”
  元湛难以置信：“真的是你？”
  “不信啊，那我证明给你看。”萨摩歪头想了想，凑到他耳边：“咱们两个疯到把封景的古董摆件全弄碎了那晚，其实没有那鬼东西刚杀完人后的兴奋劲儿作祟，我本人真心也是想那样和你疯一次的。就是不好意明说，拿那鬼东西当借口了，其实它那会儿还没那么大劲儿，影响不了我，是我想刺激一把的，嘿嘿！”萨摩脸颊泛红，咬着嘴唇，调皮地看着他。
  “真的是你！”元湛笑着哭了，紧紧地抱住他：“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这种苦了。”
  “嗯，我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不怕，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苦都能跨过，都不苦了。”
  “嗯。”
  正在此时，蔺晨用脚推开门走进来，一手端着一碗药：“哟，都醒啦。看来这是最后一碗药了，劳驾赏个脸喝了吧，别浪费。”
  二人赶紧擦干泪痕，起身吃药。
  “你去祖师爷那边怎么样啊？有点收获没？脑子完全清楚了吧？”蔺晨问。
  “你看我这样子像不清楚的吗？”萨摩斜眼瞪着他，叉腰大骂：“杀千刀的，我可都记起来了，你借着给我治病趁机折磨我，还幸灾乐祸，很爽是吧？”
  “那是相当爽！”蔺晨一脸享受的笑。
  “要死啊你！”
  “你要有本事也可以这么折磨我呀，我可一点儿也不介意，哼。”蔺晨一脸不屑，命令道：“赶紧的，好了就给我干活儿去。你这段时间，又是穿越又是沉睡的，落下多少活没干了？赶紧给我补回来。”
  “你没人性！我刚好就让我干活？”萨摩几乎要跳起来。
  “少来，你这身体现在比谁都结实，别给我偷懒，赶紧动起来。”
  “阿湛，你看他！老是欺负我。”萨摩抱着元湛的胳膊大叫道。
  “那个，他刚好，让他休息几天，放松放松吧。”元湛笑笑地说。
  蔺晨瞪着他：“那我跟他讲讲你头脑发昏的故事？”
  元湛心里一紧，马上改了口：“干活吧，时不我待，别浪费你这宝贵又丰富的经历。”
  萨摩鬼叫起来：“你也帮着他欺负我？”脸上却笑个不停。
  “那个，我去给封景写信告诉他你好了啊，你们师兄弟的专业领域我就不掺和了。”元湛果断逃离现场。
  “混蛋！刚才说得好听，现在又不疼我了！哼！”
  “哼，看来是好得透透的了，瞧你那欠揍的样子，哎呀，真怀念祖师爷在的时候。”
  “你们都喜欢他多过我？”
  “你自找的！活该！”
  “要死啊你！”萨摩张牙舞爪地朝蔺晨扑过去。
  “祸害，说归说，别动手啊，我真动起手来，你吃不消。”
  “你敢！我告诉我姐去！”
  “要点儿脸吧，这么大一人了，还只会狗仗人势。”
  “我告诉我姐去，你说她是狗。”
  “喂，我是说你，哪里说她了？别冤枉人啊，讲点武德行不行？”
  “我是狗，那她必然也是咯。”
  “你！”蔺晨差点气结：“早知道就不救你了！祸害！”
  等元湛去古树下埋完信回来，那师兄弟二人还在一边吃饭一边吵个不停。
  见他回来，萨摩气呼呼的脸上顿时笑了：“怎么去那么久？快来吃饭了。”
  “吃过了，回来的路上碰上你姐，叫我去她那里一起吃了。”
  “啊？那你怎么不叫上我们一起？”
  “我说了叫你们一起的，顺便让你姐劝劝你们，别吵了。可她不让，说懒得管你们，由着你们吵到同归于尽算了。”元湛笑得有些勉强。
  “都怪你，我姐都不疼我了。”萨摩转眼就痛骂蔺晨。
  “都怪你，我媳妇儿都不理我了。”蔺晨立即回骂：“但凡你出点什么事，她只会怪我，却不多说你一句？把你宠成个祸害，还要我来收拾残局？我看她才是罪魁祸首，哼！”
  “那你跟她说去啊！”萨摩有恃无恐！
  蔺晨满脸憋闷：“我上辈子欠你们姐弟的啊？”
  “是某人上辈子欠你们夫妻的。”这时元湛忽然插嘴道。
  “阿湛！”萨摩气呼呼地跳起来抱着元湛的胳膊：“连你也和他们一起欺负我？”
  “我刚刚不是被请去吃饭，是被训话了，懂吗？”元湛皱着眉头，一脸无奈。
  “我姐说你了？”萨摩的气焰马上就弱了下来。
  “怪我太纵容偏袒你，说以后不准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哼！一贯如此。只责怪周围的人，不收拾那个祸害本人。等你真不由着他，对他严苛些，又要怪你不够宽容，不体谅他，不够心疼他了。”蔺晨直翻白眼。
  元湛皱眉：“难为你了，蔺晨。”
  “这下好了，有你来帮我分担，往后他全由你负责，他姐要是怪我，我就回来怪你，你自己收拾去吧。”
  “你干嘛欺负他？凭什么？”萨摩立即替元湛打抱不平。
  “凭你是他的人！要不然你俩一刀两断，彻底没关系了，我自然不会牵连他。”
  “那你还是欺负他吧。”萨摩毫不犹豫，朝元湛做了个鬼脸。
  元湛只是看着他笑，无奈又宠溺。
  看看天色，蔺晨一把揪起萨摩的后领子，拖着往外走：“干活去。”
  “干什么活？冰天雪地的。”
  “趁管事的长老们闭关的闭关，外出的外出，咱们去把祖师爷的雕像拆开看看。”
  “咦？这个好，走走走。”萨摩马上来了兴致，兴高采烈地跟着去了。
  元湛跟在后面，想象着德高望重的长老们此刻的心情，摇头叹息：“长老们也不容易啊，有这么两位过于优秀的弟子。”
  于是元湛被安排在下面把风，提心吊胆地看着那两人在祭台最高处把祖师爷的雕像搬开，把底下暗格里的东西全都搜刮出来，还顺势靠着那座庄严的雕像开始研究起来。
  “喂，你们发现什么了？下来让我也知道一下啊。”元湛也忍不住满心好奇。
  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人飞身下来了，递给他一张绢布。元湛粗略一看，看不太懂，应该是详细的配方，问：“这是祖师爷毕生心血留下的宝贝？是什么？这些文字好奇怪！什么意思？”
  “一半中原文字，要紧的部分全是滑邑快要失传的古语，我最近刚开始跟着大长老学习，勉强能看懂。”
  “所以是什么？”萨摩也好奇不已。
  蔺晨意味深长地看着萨摩：“我终于明白了，当初长老们为什么断定你是祖师爷转世。”
  “为什么？不是我长的和祖师爷一样么？”
  “你第一次进祭坛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孩呢，谁看得出来是否一模一样？”
  “到底为什么？”元湛也急了。
  “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第一次进来行入门拜师礼，一见到祖师爷的画像就胡言乱语，吓着所有人。我现在才搞明白你胡言乱语的居然就是这张绢布上的内容，长老们不得吓个半死吗？”
  “是吗？那我现在怎么一点儿都不认识？”萨摩睁大了眼睛。
  “那不是长老们用药把你小时候的记忆抹去了吗。”蔺晨面色深沉，思索着说：“知道这是什么吗？是血□□和修炼、使用方法。最可怕的是，最后还写着一行小字：由后世秦氏萨摩辅助，经飞流十年修炼终成。”
  这话让元湛和萨摩瞬间一身鸡皮疙瘩。
  萨摩想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快老实交代。”蔺晨催促。
  萨摩于是把在第一世和祖师爷一起研究惑心草的事说了出来。
  蔺晨皱眉大笑：“看来，万物皆轮回啊。”
  “什么意思？”萨摩本能地厌烦他那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呀，自作孽，不可活。正是经历过血毒的你跑过去提醒了祖师爷，然后他才把惑心草炼成了后来的血毒，然后你又动用它遭到反噬，才有了后来的这一切。也就是说你与血毒互为因果，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分不清是你造就了它还是它造就了现在的你。所以，这么多年来，只有你，那么年轻就能轻易练成血毒，那么多修为极高的长老们都望尘莫及。也只有你本人才能在动用血毒失败后被反噬还能战胜它活下来，恢复成如今模样。换了别人，神仙也救不了，我那些轮回魂穿的法子都没用。而我那些法子也是促成你把血毒告诉祖师爷的必要途径，但我的法子又是根据你们穿越的经历想出来的，所以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造就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你俩在过程中所承受的折磨，那都是你们自己种下的因，自己酿成的果。所谓万事皆轮回，困境由己造，万相由心生。”
  元湛震惊不已，看着祭台高处说出了在叶小天那里看到的蔺晨锦囊里那句：“无以有中生，有尽有还无。”
  萨摩思索着紧接着说出祖师爷说过的：“有以无中生，无尽无还有。”
  蔺晨眼前一亮，大为震撼：“萨摩，你怎么忽然有文化了？会吊文了？不错，是这样！这世上本来什么都没有，但也因为没有而逐渐诞生了有，而原本以为什么都有的，也会在当中生出虚无，变成没有。这有无之间的相互转化，构成了世间万物万象，构成了人心种种。若能看透这其中有无的玄机，便会懂得如何安置人心疾苦。”
  元湛和萨摩对视一眼，不敢再说话。此时此刻他们完全明白了时空穿越带来的因果关联，怕再多说一句，又会生出别的因果。蔺晨本来不知道那句话，是元湛说出来了，他深以为然，所以才在代表毕生修为的锦囊里写下了它。
  果然，瞬间大彻大悟的蔺晨很惬意地说：“哎呀，这下都解决了。你们不知道啊，每次看着快要离世长老们挑选自己的得意作品放上祭台时，我都在想，那我到时候要挑选哪个宝贝呢？毕竟我现在已经有很多宝贝了，等老死那天会有更多厉害的宝贝，只挑一个，好难，都舍不得啊！现在不用了，就放瓶白水吧，至真至纯，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容纳得下。”
  元湛和萨摩继续对视着屏住呼吸，满身鸡皮疙瘩，震惊不已。
  “你们看，这里面还写着呢，要把血毒修炼到无往不利的地步，必须至真至纯，无欲无求，才可以。可这谁做得到？萨摩呀，你不真不纯，欲求太贪，若不是你就是这血毒存在的因，根本不可能练成，也不可能重生，懂了吗？所以，以后别那么不靠谱了，收敛点儿心性吧，沉下心来好好研究研究，不要浪费你这些经历。还有你，元湛，你也是其中之因，既入因果轮回，就别旁观了，和他一起学习在有情有义，有欲望有执念的同时怎样保留至真至纯，心无旁骛，这些可以不矛盾，你们能明白？”
  二人严肃认真地看着蔺晨，满心钦佩和向往：“尽量吧。”
  “哈哈哈，赚了赚了！这一趟折腾值得。”蔺晨高兴不已，把东西重新收拾好，大手一挥：“走吧，干活去，继续研究这世间有无之道，搞不好还能找出其他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世界，咱们去耍耍，也不枉此生那么多精彩离奇的际遇。”
  元湛笑起来，满心憧憬：“没错！还会有怎样的世界真实存在着呢？我们一起去探索吧，看来漫长的余生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阿湛！怎么办？我现在好激动！我们是不是找到世界的最终秘密了？”萨摩紧紧握着元湛的手。
  “也许这普天之下，秘密还有很多呢。”元湛也难掩兴奋，问：“如果真的可以研究出来，有蔺晨和我们一起打破时空的束缚到处去，你想去哪里？”
  萨摩想了想，说：“就先去海乔那里看看吧。”
  完结
  结语：那么多你以为不存在的，其实真的存在，只要相信，只要有足够丰富而缜密的想象，它就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
  再次感谢演员徐海乔的精彩演绎给了笔者那么多想象的空间和创作灵感，整个写作的过程充满了探索与冒险的快乐，充满了思考与觉悟得来的富足，我写得很愉快，觉得很幸福，希望读的人也如是。让我们永远带着好奇与想象去探索人生的下一个旅程和更多看不见却真的存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