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orld·Ⅰ
作者:睡死不醒      更新:2022-06-14 02:43      字数:2983
  他王从舟,出生和成长在第八区的好青年,心理健康身体素质良好,从小接受新时代正统思想观念教育,寒窗苦读多年终于进入第八区排名第一的大学,将要满二十岁,二十年里干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向暗恋了三年的清冷白月光告白。
  不过白月光在他们将领结婚证的这一天,人格分裂了。
  他今天会跪在这里全都是为了这该死的人格分裂的未婚夫,不过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他所扮演的角色听上去比小可怜还要可怜呢,这跟他的性格一点也不符合。
  原身小心且卑微,努力讨好每一个身边的人,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稳地和心爱的人共度一生,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比如他曾经身份带来的影响,又比如加在他身上的傲慢和侮辱。
  他越是吞声忍气,以为凭借可笑的善意可以打动这些人,越是遭人把自尊踩在脚下碾压。没有人看得起他,唯一爱他的人看上去只有丈夫龚苏展,于是他将所有的希望和爱意都寄托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又怎么会想到最后害他最惨的,反倒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呢。
  容夫人露出震怒的表情,看上去很想揍人,王从舟没理她,端着空碗自己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朝四周环顾一圈,打算等会儿继续看系统111发给他的世界命运线。
  房间空间十分大,不管是装饰还是配置都透出奢靡豪华的气息,摆放在靠窗侧的大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男人,似乎睡着了,对这边的争吵没有表露出半点反应。
  那人应该就是原身的丈夫龚苏展,他开始琢磨床上这个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呢,虽然第一次就遇上主人格的几率不大,但做人总该有点梦想。
  容夫人隐约感觉到王从舟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不等她细想,房间外传来匆匆脚步声,女仆装的下人匆匆走进房间朝女人鞠躬,语气急促:“容夫人,齐先生到了。”
  女人脸色变了又变,盯着王从舟看了很久,最后似乎终于忍了下来,朝女仆一抬下巴:“带他去厨房……重新端一碗汤过来,我亲自去接齐先生。”
  王从舟没说什么,端着空碗转身跟上女仆。
  容夫人先下楼去了,王从舟刚走出房间下了楼,正沿着幽长的走廊走向厨房,身后很远的地方便隐约传来女人讨好的笑声:“齐先生来得这么快,我还说亲自过来接你,实在是招待不周了。”
  隔了许久,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客气。”
  说不出来好听的声音吸引人想去看看说话的人长什么样,王从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人影绰绰交叠在门外阳光中,看不清楚模样,总感觉那人该有一副不容人打搅的沉静,只可惜被身边叽叽喳喳的女人破坏了。
  女仆走了几步见王从舟没有跟上来,转身看着王从舟,语气冰冷:“快点走。”
  王从舟收回目光:“哦。”
  他有些略不甘心再次跟上女仆,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厨房,听了女仆来意后厨师重新打火将鸡汤温热,于是王从舟便站在厨房门口等待,厨房不透风的空气让他感觉到稍微有些压抑,胸口处有种沉重的窒息感。
  他下意识伸手想按抚一下胸口,结果没有摸到平坦的胸口,触手可及的是心脏位置处冰冷、坚硬的金属。
  这是什么?好奇怪的触感。
  王从舟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又伸手摸了几下。
  女仆在盯着厨师煲汤,于是他默不作声转出厨房,靠在外面走廊墙壁旁,动手解开衬衫的领口纽扣,想看看自己心脏处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借助走廊两侧的壁灯他看见了,心脏正中位置插入灰色的金属器械,器械中央是一个比针孔大一圈的圆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而器械周围一圈紧密地和他胸口处肌肉相连,像是长在了血肉中。
  什么东西?心脏起搏器?治疗心脏病的?还是什么与心脏有关的?可他并没有心脏上的问题啊。
  王从舟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拨弄着金属器械:“能拔吗?不会不能拔吧?”
  系统111颤巍巍的声音蹦出来:“住——手!”
  已经晚了,王从舟说着便手贱地将那金属器械往外抽了一下。
  霎时钻心的痛楚冲上头皮,王从舟感觉到头皮都麻了,眼前一黑,难以言说的痛苦让他也在一瞬间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朝后方倒去。
  完了——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王从舟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迅速坠去,而是被人从身后接住了。
  容夫人的声音从后面很远的地方追了上来:“齐先生!”
  身后的人用有力的双手扶住王从舟,而他几乎是以全心依赖的姿态靠在那个人怀里。
  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着这个姿势,王从舟冷汗涔涔地艰难抬眼,穿过模糊的视野看清楚了从身后抱住他的这个人。
  是一个面容清隽、眉眼冷沉的男人,寡薄的嘴唇呈一道直线,内外同款的深色军装,大衣上垂下来的袖口几乎和他本人一样的笔挺,军帽斜压在碎发上,一只眼睛被掩藏在身后壁灯投射过来形成的阴影之中。
  而另外一只漂亮的眼睛,自上而下俯视着王从舟,带着疏离的审视,落在他敞开的领口。
  他的外貌可以用得上“漂亮”这个词语来形容,但是却不会让人联想到阴柔,那种独属于军士才会有的肃杀气质普通人伪装不出来,令接近他的人心生畏惧。
  按在腰间的双手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度,王从舟正要挣扎起身,却被男人稍微加重了力气,按回自己怀里。
  他能感觉到那双手在自己腰间用力一捏,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待宰的猪被屠夫捏在手里掂量腰上有几斤膘的错觉,唯一不同的是屠夫的动作才不会那么暧昧。
  男人稍微低下头,嘴唇停在离他耳边很近的地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好瘦。”
  王从舟:“……”
  这要是屠夫对自家猪说出这句话,意思大概是还要再养养吃吧?
  一时间他脑子里天马行空。
  男人已经收回目光,藏好直白而又克制的隐秘情绪,这才扶起王从舟让他重新站稳,松开手退后一步,再次看了看脸色惨白的王从舟。
  他的语气有点冷,说:“夫人,小心。”
  王从舟有些茫然地拎着自己松散的领口,奇怪的感觉不知道从何而起,他一会儿感觉刚才被男人扶起来时那双手有些烫,烫得他这时候浑身都不自在,一会儿又感觉最后那句话从男人口中说出来时怪怪的,下一句仿佛要说的话是“你死定了”。
  走廊后方追过来容夫人和另外一名士官,王从舟低下头系好衣领的扣子遮住心脏处骇人的冰冷器械,一抬头看见后来的士官手中拎着一只皮箱走向男人,继而又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抽出透明包装的袋子撕开,呈给男人。
  男人慢条斯理扯下黑色手套丢给士官,拿起新开封的手套重新戴好,这个行为让王从舟错觉自己是什么覆满病毒的有害垃圾,摸一下就会死那种。
  容夫人瞪了王从舟一眼,不过她似乎对男人畏惧且顾忌,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发脾气,转头眼角含笑朝男人说:“齐先生,阿展不在这里,他在楼上,我们先上去吧。”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再也没看王从舟一眼,带着副官转身先行离去。
  容夫人离开前,压低了声音朝王从舟说:“快点把汤端上来,准备招待客人!”
  等人走后王从舟重新回到厨房外,心想:“我擦嘞,你怎么不早说那个不能动,痛死了好吗。”
  系统111说:“你如果把世界命运线看完了,绝对不会再做出这种傻逼行为嘤。”
  “我大概看了看,就想知道那玩意儿能不能碰。”王从舟说,“没想到还真不能碰。”
  系统111说:“你不解释还好,只是显得行为傻逼,一解释整个人都傻逼了。”
  这东西和治疗心脏疾病没有任何关系,它深植于这具单薄的身体中,作用只有一个,方便需要的时候可以从心脏腔室内直接取血,按照111提供的信息看来,这个身体戴着这东西已近三年,这三年来龚苏展“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原身,不过是为了让他源源不断产出心脏血。
  原身对此一无所知,傻傻相信了龚苏展为治病而植入的说法,半点都没有怀疑过地戴了三年,让冰冷的金属器械几乎和心脏处的血肉长在一起,稍微扯动一下都会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