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他才抱住脑袋在心里哇哇乱叫：“所以昨晚上那不是做梦吗！我真的强行亲了他！！”
  111答道：“看看他的脖子，还有惊喜。”
  “看不到啊。”王从舟放下手回头看了一眼，鲸飞穿着高领的薄毛衣，完全看不到脖子情形，“捂这么严实？”
  大概是觉察到他的目光，鲸飞默默地看了回来，说了声：“吃饭。”
  王从舟将目光移到蛋糕上，一想到这块蛋糕并不是为他准备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膈应感，神色明显低落下去，说：“我早上不喜欢吃那么甜的东西，可以换一样吗？”
  鲸飞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答道：“那放在冰箱里，下午的时候你要吃掉。”
  他端着盘子回了厨房，王从舟扭头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忽然想起之前在食堂遇到的那次。
  王从舟可以肯定，当时和出声帮了他叫“齐宿”的那个男人在一起的人，就是鲸飞，但他在意的事情是，当时齐宿说了一句话，“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这是什么意思？
  王从舟是个想到哪儿就会说出来的人，他走到厨房外，发现鲸飞在做饭，于是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齐宿’的人吗？”
  “齐宿？”鲸飞转头冷飕飕地看着他，“不是个什么正经东西，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果然认识啊。
  王从舟想了想又问：“那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不是什么关系，没有关系，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
  鲸飞抬头看了看四下：“这地方算是他的吧，东西也都是他花钱买的，品味真差，啧。”
  王从舟愣愣地“啊”了一声：“这样吗？”
  锅里被翻炒的东西似乎熟了，散发出阵阵扑鼻的香气，鲸飞起了锅后端到王从舟面前：“别问了，如果他下次找你麻烦，直接不要理会。”
  王从舟看着手里装有蛋炒饭的盘子，很想说他没有找我的麻烦，只是比较担心你……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今天要去上课吗？”王从舟在桌前重新坐下来，单手吃饭，问道，“你去上课的话，我就回我家了。”
  “不去。”鲸飞简单地说，“作业还没写完，你也不能走。”
  “啊？”王从舟一下子拉下脸来，“还没写完？”
  鲸飞却说：“我想听你讲一下昨天那道题的解法。”
  “选拔营的那道题吗？”王从舟问，“也是，最好还是懂怎么做的，不然到时候被问到的话，可能不太好说。”
  吃完饭后鲸飞搬了一条凳子，带王从舟上了楼上花园，两人在石桌前探讨选拔营的题目。
  秋日的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花园里栽种的植物已经有泛黄的趋势，或许等到下一场秋风起时就会开始凋零，至少现在一切看上去都还很美好。
  王从舟坐在鲸飞身边，石桌宽度不够，两人要一起挤在桌前，只能抵着膝盖靠得很近。
  鲸飞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好看的，认真做事的时候尤为的迷人。王从舟说了一遍自己的思路后他就能懂个大概，几乎不需要提示就能按照思路继续往下走，他认真看题的时候，王从舟只能看他。
  鲸飞身上有昨晚沐浴后的气息，也是他房间里和床上的气息，让王从舟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就想说点其他什么转移注意力。
  “你历史怎么样？”王从舟很突兀地问了个问题。
  鲸飞握笔的手稍有停滞，他很快答道：“还可以，每次都能拿到满分。”
  每次都是满分？王从舟愣了一下，这要在精英辈出的第三区，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想建一个模型，需要人文科学的帮忙，或许你可以指点我一下。”王从舟说。
  鲸飞停下写字，抬起头：“建什么模型？”
  “一个关于赌博的。”王从舟笑着说，“赌博依赖于数学模型和概率学以及计算机领域算法，但要想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获利的几率，那么只靠这些是不够的。”
  鲸飞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没想做什么，只是打算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到这学期期末的奖学金。”王从舟十分自然地答道，“到时候分你两成？”
  “我不要。”鲸飞低下头，“你说吧，我先听听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我打算不仅在下注时使用一定的策略，而且结合历史政策还有第三区赌博规则演变的规律，在模拟概率运算时利用影响因素尽可能提高赢的几率。”王从舟说，“假如我可以实现这套模型，那么我在赌场上就是无敌的。”
  “你不是。”鲸飞说，“你只是‘尽可能’高的提升赢的概率，而且，你这套模型只适用于简单运算的赌博规则吧，就像打麻将，能在四人桌上算得清清楚楚的人，上了六人桌只有被虐的命。”
  王从舟道：“我是这么想的，规则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用到三个骰子。规则是两个人用骰子的点数比大小，每一轮选择三个骰子的一面点数进行相加，点数大的一方获胜，使用过后的点数就不能再次使用，游戏一共六轮，获胜多的一方就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在这种模式下，风险型参与者会倾向于选择将大数结合后，获得显而易见的几场的胜利，但这样的话也会导致他们手上留下太多小数，落入任人宰割的局面。”王从舟说，“谨慎型则可能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小数，先排除自己的缺陷之处，而居于二者之间的参与者就会考虑合理搭配手中的数字。”
  鲸飞问：“这和人文有什么关系？”
  “有的。”王从舟点头，“虽然搭配组合的可能性是固定的——三枚骰子之和范围在‘3’到‘18’之间，存在16种搭配情况，其中构成和的搭配方式越少，那么出现的概率就越低，比如说‘3’和‘18’这两个数字，只能由三个‘1’和‘6’构成，所以它们在一个人可能选择的可能性占比最低。”
  “组合方式最多的和‘10’和‘11’出现的概率就会越大，这是在理想状态下的设想。”王从舟说，“但是因为改变了赌博的随机规则，要拿出骰子的哪一面，是由人来选择的，所以会更多地受到人的心理和思维影响。”
  “我要建的模型中除了放入数学统计算法，还要考虑历史和社会对人心理的影响。”王从舟继续说着，“有研究证实，我们生活的世界这九个区，人们的心态在区域之间有很大的差异，却又在区域之内存在高度的同化。每个区发生的大变动以及历史事件，都会或多或少影响到人们对外界的感知。”
  “比如在科研高度发达的第三区，人们偏向于谨慎型，而在变异人种贵族聚集的第一区，他们偏向于居中型，而在人神混居、常年纷乱的第八区，大部分的人性格则会更加冲动一些。”
  鲸飞说：“人的心理是最不稳定、不可控的因素，甚至比概率还要难以把握，你只是在赌博的背后增加了赌博的做法。”
  “并不是完全不可预测的。”王从舟朝他说，“发生在每个区的大事件，以及上层阶级推行的政策，或多或少会对人心理带来群体效应的影响，从而在面对相关事件时做出潜移默化的选择。”
  鲸飞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许久没有说话。
  王从舟被他眼神看得后背发毛，干巴巴地笑了笑：“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啊。”
  “对于你来说，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可以通过揣测人心来解决，对么？”鲸飞缓缓地问。
  王从舟一愣：“你说什么？”
  “揣摩人的心思，来让自己在赌博场上获胜的概率增加。”鲸飞说，“在爱情上你也是如此吗？看上一个人后，为了接近他所以猜测他的心思，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迎合地去做什么，于是也可以同样的增大自己获胜的概率？”
  王从舟愣了一下：“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没有避开鲸飞冷沉的目光，定定地看了回去：“将赌博场和爱情拿来做比较的你，才让人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
  鲸飞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爱情不是一场豪赌吗？”
  “你会把爱情当做是一场豪赌，说明你对爱情这种事没有信任、没有把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安全感。”王从舟说，“赌博有输赢两面，爱情却不是那么简单地用输赢来衡量。亡命赌徒为了‘赢’那一面而赌，其实内心深处在深深地恐惧着‘输’，你也是如此么？”
  他的反问让鲸飞脸色难看到近乎极致，桌上摆放的蛋炒饭已经冷了，制作它和本该享用它的人都把它给遗忘掉了。
  “滚出去。”鲸飞低声说，“立即从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