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嵚脸色不大好地走过来，俯视着王从舟：“郑天恒说你有办法建立预测模型？”
  王从舟愣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点头：“对。”
  “三天内可以做好吗？”何嵚问，“之前的讨论你都没有参加过，所以我把所有资料都放在这里面了，给你三天时间可以完成吗？”
  王从舟犹豫一下：“三天可能有点困难，我还要看看数据资料的完整程度，如果基本的算式和程序是完整的，可以稍微快一点。”
  何嵚露出蔑然的笑：“行不行，给一句话有那么难？”
  王从舟拿着电子板仔细翻了翻，摸着下巴说：“我先试试，不能保证……咦，为什么有的文件夹打不开？”
  “那些是比较重要的数据，如果你要用必须先给我说。”何嵚说，“要全部都透露给你了，你偷窃了我们的数据怎么办？”
  王从舟不太理解何嵚今天说话怎么那么冲，但想到既然都答应郑天恒了，便没有和他计较：“那好，我到时候给你答复。”
  何嵚离开后，男人看了看王从舟，也离开了教室。
  ·
  两份字迹一模一样的解答题单摆放在面前，就连校长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纪检部成员的目光从崇闻和鲸飞两人脸上扫过。
  崇闻翻了个白眼，率先说：“我之前写过一份，不知道被谁偷了。”
  在被召集之前他就从学校的熟人那里，得知了自己抢的王从舟的解答提交出问题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问题的另一方竟然是鲸飞。
  如果是王从舟，他或许还有点手段能逼迫王从舟退步，但如果要面对的人是鲸飞，他已经没有信心自己能够赢过。
  “好巧，”鲸飞说，“我也是。”
  在场所有人：“……”
  纪检部的人轻咳一声：“如果没有较为合理的解释理由，那么我们还有其他的验证方法。请你们将各自的演算草稿提交一下，我们会进行校验后，做出结果分析。”
  他在崇闻想开口发言之前又说道：“如果遗失了演算草稿，可以重新写一份。”
  崇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算是切断了他想找的理由。
  齐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鲸飞身后沙发靠背上，跟故意来捣乱似的大笑起来：“我看也别整那么多麻烦事儿了，他数学很差的，只要你们那什么东西涉及到数学，那肯定就不是他写的！”
  在场除了鲸飞，其他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差。鲸飞一脚踩在齐宿锃亮的皮鞋上，直到让他痛得说不出来话后，才冷漠地将视线投向两名纪检部成员：“就这么办。”
  两人像是条件性反射似的猛地起身，朝鲸飞低着头道：“是。”
  “没事我就先回去上课了。”鲸飞也跟着起身，但纪检部成员让他先行，他也没有客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拽你二大爷的！”齐宿骂骂咧咧追着出去，“我他妈开家长会开了个寂寞啊。”
  ·
  鲸飞回了教室，他的桌面上孤零零摆放着一个文件袋。他走过去拿起来，抽出其中的几张照片粗略扫了几眼，然后全部塞回去拿在手中，问旁边偷偷看他的梁盼：“王从舟呢？”
  “刚好像有人找他，舟哥就出去了！”梁盼说，“他还说可能会提前翘课。”
  鲸飞神色似乎变得有点失落，但没说什么。他拿着文件袋，想了想，也转身走出教室。
  “你也不上课了啊？”梁盼在他身后大声问。
  “没什么好上的。”
  鲸飞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走到楼下时，齐宿站在新车旁边等他。
  “你说你不是司机。”
  “我也没打算给你当司机啊。”齐宿拿鼻孔对着他，嘴里叼着烟含糊地说着话，“也没别的，就想通知你一声，你家小朋友刚跟着白鲸号酒吧的谢老板出了学校。”
  “谢天逢？”鲸飞略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来找王从舟的人竟然是谢天逢。但也没有太多担心，他道：“看见你还站在这里，问题就不大。”
  齐宿低下头：“哈？”
  “谢天逢看见你才会发疯。”鲸飞说，“你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说明他们根本没看到你。”
  “正常的谢天逢，比你这种蠢货安全不知道了多少倍。”
  趁着齐宿注意力放在开口反击时，鲸飞一脚踹在他膝盖上，齐宿痛得半跪在地上，而后又被鲸飞一脚踢中另一边膝盖。
  “齐荆！”齐宿大叫一声，以一种十分不优雅的姿势跪趴在地上，厉声呵斥道，“小混蛋……”
  “谢谢你的车。”鲸飞说，“把车开到这里给我用，也算是尽到司机的本分。”
  齐宿：“……”
  他眼睁睁地看着鲸飞上了他新买的几百万的车，发动后留下一阵尾气后扬长而去。
  ·
  星阳区往东的“天底世界”，白鲸号酒吧。
  工人们正在往酒吧墙壁上装整块的玻璃，昨天被爆炸波及震碎的玻璃渣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正好酒吧白天生意也不是太好，谢天逢索性关门装修，按照他自己说的预估进度，今晚就又能正常营业。
  王从舟跟着谢天逢在吧台前坐下，招待他们的是昨天那个和王从舟打赌的酒保。他似乎十分忌惮自己的上司，飞快地调了两杯酒后推到两人面前，而后很快就退到酒柜旁的阴影中，等待传唤。
  “小朋友喝这个。”谢天逢把其中一杯浅黄色的酒推到王从舟面前，“加了几滴柠檬酒的气泡水。”
  王从舟也没介意，他在观察谢天逢。
  谢天逢又恢复到昨天最初那时候的样子，冷静自持，阴沉冷漠以及压抑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悲愤，但没有失掉理智，就不必担心他会发疯发狂放出心中的兽。
  “昨天的事情很抱歉。”谢天逢淡淡地说，“白鲸后来给我说了当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伤害你不是有意之举。”
  王从舟喝了一大口柠檬味的气泡水，说：“没关系，白鲸是你的……”
  这间酒吧明显就是以那个人的名字来命名，但谢天逢才是老板。
  “他是我的爱人。”谢天逢很浅地笑了一下，提到白鲸时他好像终于能够从地狱般的怨愤中稍微解脱那么一会儿，“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一起在第七区穷涯海上生活了很久，也去过很多地方。”
  王从舟微微吃了一惊。第七区的性质特殊，其地域百分之九十五是埋葬着“古神迹”的穷涯海，只有百分之五是陆地，去往那里的都是梦想能够挖掘古迹、甚至能有幸继承神血成为变异人种的亡命之徒。
  没有人能够在穷涯海上长久地生活，不管是将动车组修到第七区海上的基建组织，还是在穷涯海上经营的赌船。那是神的归葬之地，不容许人类或者变异人种的惊扰。
  王从舟还想问问谢天逢，齐宿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昨天的经历让他意识到齐宿这个名字可能是一个禁区，索性闭了嘴。
  “刚才说找你有事，其实一个是为了向你道歉，还有一个是希望你接受我的赔礼。”谢天逢说，“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我帮你做的，尽管提出来就好。”
  王从舟问：“什么都可以？”
  “是的。”谢天逢说，“债务、家庭、憎恨的人、光明未来，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都可以提出来。”
  王从舟将手肘撑在桌上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你帮我做的。”
  “真的没有么？”谢天逢忽然指了指酒吧外，“比如说摆脱某个人……”
  王从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崇闻正从外面朝白鲸号酒吧里走，看起来也是逃掉了下午的课。酒吧外为了安装玻璃墙壁搭起来工人们用的架子，挡住酒吧内大部分的境况，所以崇闻没有留意到和谢天逢坐在一起的王从舟。
  “他怎么会来这里？”王从舟奇怪道，“找你？”
  谢天逢喝光了杯子里的烈酒，抬手示意酒保收走自己的酒杯和王从舟那杯只喝了一点的：“我猜是的。”
  他指了指酒柜旁死角处：“如果不想看到那个人，可以站在那里等我一会儿，顺便听听他来说什么。”
  王从舟跳起来闪到死角处：“你调查我？”
  “毕竟昨晚自己店里发生一起严重斗殴事件，总得调查清楚缘由吧。”
  谢天逢拿出雪茄点燃，刚吸了一口，进门来的崇闻便留意到他，径直走了过来坐在吧台前，顶着缠了绷带的脑袋，十分熟练地说：“……随便什么都可以。”
  “伤还没好就别喝烈酒了。”谢天逢说。
  崇闻没接他的话，摸着额头受伤处，脸上阴沉得可怕。
  “我和那个叫鲸飞的家伙真的是过不去……”崇闻寒声道，“上次在学校把我打了，这次在酒吧又打了我一次，今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谢天逢说：“不知道。”
  “我的选拔营题单竟然和他的字迹、内容一模一样！”说到这个崇闻也是一肚子的火气，“真他妈的混蛋。”
  谢天逢朝王从舟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你们都让别人代写的？”
  “……”崇闻十分自觉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总之，现在我被齐次格协会的纪检部调查了，他们勒令我拿出演算草稿，我说了那玩意儿在家里，那些人竟然说今晚上登门拜访亲自来取！”
  谢天逢似乎觉得很有意思：“那你来找我有什么用？该去找帮你代写的那个人吧？”
  “老子就是找不到他！”崇闻愤恨道，“谁知道一天到晚跑哪里去了，我就被开个会的功夫，回来就没看到人了。”
  谢天逢没说话，只听见崇闻继续说：“所以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个忙，找个身手好一点的人，等今晚那些纪检部的人过来时，当着他们的面把我准备的假演算草稿抢走。”
  “你的意思是，让别人误以为你是有一份演算草稿，但是被来历不明的人抢走了？”谢天逢问。
  崇闻点头，接过酒保端过来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事成后钱直接打到谢老板账户上。”崇闻说，“还是谢老板办事让人放得下心来。”
  谢天逢似乎思考了片刻，继而点头：“好说。”
  崇闻说完事后似乎就打算离开了，一直若有所思的谢老板忽然开口叫住他：“你听到锦氏集团的内部消息么？”
  “锦氏集团？”崇闻闻言一愣，但他很快想了起来，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什么消息？最近没听说他们有什么动向。”
  “具体的不清楚，你可以打探一下，我只知道锦老板准备为新的医疗生产线进行私募，据说是一条公布后能够获得极大收益的产线，回报率极为的可观。”谢天逢说，“赌场尚且有输有赢，在第三区投向医疗产线绝对不会输。”
  崇闻一扫之前满脸的阴翳，神色掩饰不住的兴奋：“我回去让我爸去打听一下。”
  他说着便匆匆打了招呼离开，像是一秒都等待不了。确定他走后不会再回来时，谢天逢这才朝王从舟招了招手让他出来。
  “听到他说的了么？”谢天逢问，“晚上让我找人去他家演戏。”
  “我想好我要请你帮我做的事情了。”王从舟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