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舟停住手，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他起身趴在窗户上看了看，又问：“去你家？”
  齐荆没说话，伸手从王从舟摸过的裤子表面拂过，垂着眼似乎有心事。
  王从舟没回头，悠悠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他看不到齐荆的表情，有点无聊地伸手摇下车窗，说：“我想先回家一趟。”
  “然后再来找你。”
  他说：“说到做到，答应吗？”
  齐荆许久之后才朝司机说话：“送他回家。”
  轿车在老旧小区外停下，王从舟独自下了车，俯身朝车内的齐荆笑眯眯摆了摆手，但换来的只是对方冷淡的一瞥。
  他倒也不是太在意，手插在裤兜里晃进小区，穿过安静的绿化地，上了楼。
  王从舟拿钥匙开门后，进屋时锦逸夏房间的门打开了，锦逸夏抱着一本书走出来，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结束了？”锦逸夏问。
  王从舟点头：“结束了，我拿了超——级多的奖学金！”
  “你就像一只得意洋洋的臭仓鼠，以为抱着几个臭钱就有多么的了不得。”锦逸夏说，“无聊死了。”
  王从舟拦在他面前：“如果我是仓鼠，你就是仓鼠弟弟，作为仓鼠弟弟，不也该喜欢臭钱吗？”
  “谁喜欢你的臭钱。”锦逸夏绕开他想回房间。
  “那你答应仓鼠哥哥一个条件可以吗？”王从舟跟上去，按住房间门把手不让他进去，“我从前都没求过你做什么，最后一个条件，可以吧？”
  锦逸夏看他一眼：“说来听听。”
  “你把这个收好。”王从舟将自己刷过很多次的卡塞给他，“三天内，训练营的奖励就会打在这上面。”
  “给我干什么？”锦逸夏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我才不要。”
  “你先别拒绝，先拿着。”王从舟说，“我之后会告诉你为什么，嗯……不过不是现在，我现在要出门一趟，等我回来就告诉你。”
  锦逸夏似乎还想推拒，这时候门口传来走动声，兄弟俩一致地转头望去，这时候容楚辰从外面走了进来。
  容楚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哎哟，你们居然都在啊，真是太好了。”
  锦逸夏悄悄将那张卡放在睡衣内侧口袋中，只听见容楚辰又说：“我听说了，小舟在咱们区的训练营中拔得头筹，所以今天特地来庆祝一番……”
  他话没说完就被锦逸夏讽刺地笑了下：“庆祝你又可以搞到一大笔了么？”
  容楚辰脸皮能厚到面对这种话时毫不脸红，嘿嘿笑了两声：“小孩子说什么呢，你们都还不大，这么一笔巨资，本来就该有人替你们管理。”
  王从舟客客气气地笑道：“我在齐次格协会有一个专门的基金会，他们会替我管理科研奖金。”
  容楚辰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他似乎在犹豫先说话还是先朝王从舟伸出手去，这时候门外再一次响起脚步声。
  有人推开房门，让后面的齐荆能够直接走进来，他的衬衣衣摆压在裤线下，身姿挺拔地立在门口。
  “你还要多久？”他看都不看屋里其他人，径直问王从舟。
  “这就走吧，但是……”王从舟迟疑地看向容楚辰。
  容楚辰还没明白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就被跟着齐荆一起上楼来的两个人钳制住了。
  “你们干什么？”容楚辰愕然道，“抓我干什么？”
  齐荆冷漠地朝他点头：“有些事找你聊聊。”
  容楚辰在挣扎和大吵大闹中被拎了出去，齐荆也率先离开。王从舟回头看了一眼锦逸夏，没说什么，匆匆地也跟着跑出去。
  齐荆站在门外等他，王从舟放慢脚步跟在后面，小声问了句：“你是在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齐荆留给他一点也不讲情面的背影。
  王从舟挠头嘿嘿笑了下：“你就是担心我啦，为什么老是不肯承认！对了对了，你要把容楚辰带到哪里去？”
  “不该管的事情少管。”齐荆说，“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多管闲事？”
  王从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了，快要走到楼下时，齐荆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别担心，我会跟上你的。”王从舟猜到他看自己的原因，“你在怕我不来吗？”
  齐荆没说话，他把王从舟塞进车里，看着王从舟老老实实坐在后座的样子，心里那一丝微妙的不安感仿佛终于得到缓冲，之前看到王从舟在他面前昏过去那一幕带来的恐慌感似乎也被稀释。
  但他隐约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比如说王从舟醒来后半点都没有关心自己为什么突然昏迷过去。
  这个世界的真相已经朝他揭开了虚掩的面纱，全貌比之上个世界似乎更加残酷。在上个世界他没有亲眼目睹王从舟的死去，但这一次就不一定，也就是说，他将要面临着再一次失去这个人的结局。
  不过即便只是虚构世界，但也不是毫无解法的。至少到现在，他对于能不能让王从舟活下去这件事，还掌握着主动权。
  带走容楚辰的两名手下之一走过来，低声在齐荆面前说了几句话。
  “知道了，”齐荆点头，“我去和他聊聊。”
  容楚辰在很远的地方叫骂，等到齐荆走过去时他停下骂声，眼睛里带着点畏惧地看着齐荆。
  “债我帮你还了。”齐荆说着，示意手下将电子板上的内容拿给容楚辰看，“只有一个条件。”
  “去他妈的条件。”容楚辰笑了，“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齐荆波澜不惊地说：“急什么——这个条件，你一定能做到。”
  容楚辰怀疑地打量他，眼中显然写满了不相信。他不相信齐荆，并不是因为齐荆不讲信用随时翻脸不认人，而是因为齐荆过于强大并且可怕，永远都叫人猜不到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要一份你参与锦氏集团生产线私募的合同复印件。”齐荆说，“这能做到么？”
  这条件太简单了，容楚辰眼睛微微一亮，但他很快想到别的事情，考虑慎重地说：“可以是可以……但这不够，我还要一张票！一张去第八区的票！”
  “可以。”齐荆转身朝手下招手，“带他去。”
  回到车上时，王从舟已经靠在窗户边睡着了，嘴角微微张开，看起来十分的不设防，如果不是憔悴的疲态，会让人感觉到他睡得十分香甜，在梦中不会有任何烦恼和忧愁。
  齐荆没急着开门，俯身穿过窗户用手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像是在试探他会不会醒来，又像是在试探他是否是真实的。
  “好傻。”他自言道，开了门坐进去搂过王从舟，即便这样王从舟也没能被动静惊醒。
  锦逸夏站在阳台前，低头看着楼下轿车驶离，攥紧了手中的卡。
  ·
  齐荆没有回第一次带王从舟去的那边房子，毕竟那是属于齐宿的财产，对于齐荆来说，多住一秒都是折磨。
  但王从舟还惦记着冻在那间房子冰箱里的蛋糕，追问个不停：“最后那块蛋糕怎么样了？被你丢掉了吗！”
  “我吃了。”齐荆朝前走着，单手松开领带，“你有什么意见？”
  “那是我的生日蛋糕！”王从舟不满地大叫道，“你为什么要吃掉我的蛋糕？”
  齐荆头也不回地说：“是你自己说的，早上不想吃太甜的东西。”
  王从舟不服气地追上去：“我早上不吃，那我下午还要吃。再说了，那天早上是你把我赶出去的好不好，不然我怎么会吃不到那块蛋糕？”
  好啊，算账是吧。齐荆一边想着一边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时王从舟没收住脚，径直撞进他怀里，被他钳着双手按在身后。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真的想吃我做的蛋糕么？”齐荆问道，“你成天思虑重重，想什么又全摆在脸上，看着那块蛋糕的时候，你告诉我，你真的想吃吗？每次都要故意做出一副勾引人的姿态出来，等到人被你勾过来了你却又拍拍屁股走掉。”
  “谁过分？是我过分吗，我只是把你不爱吃的吃掉了，不想它被丢进垃圾桶里遭到抛弃。”他冷笑一声，“不要像我一样，真心喂了狗吃。”
  王从舟不服气地反驳：“可是你不也一样拒绝了我？我说我要帮你的时候你却不答应，说我假情假意的时候难道你就很正经吗？”
  “那时候你只是想宣泄痛苦。”齐荆的神色依然冷漠，“我允许你靠近我，但不是在那种情况下，心中明明抱着其它的目的，却还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身体麻木。”
  “你真的好骄傲啊。”王从舟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就感到眼睛的酸涩，他觉得齐荆真是又可爱又招人爱，一点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冷漠不近人情，只是很别扭，但如果能够透过他刻薄的话语看到其后藏起来的东西，只会为那些罕有的真情心动不已。
  只要可以这样在一起，足以让人忽视去追究他的身份——虚构世界的npc，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件事也不重要，他还有对象——似乎也可以短暂地忽略掉。
  王从舟凑到他面前去，笑得像只舔到鱼的猫：“那天的情况下不可以，那今天呢？”
  齐荆深深地看他一眼，别过头去，不知道是在别扭还是在拒绝。
  “那我换个问法吧。”王从舟抽出一只手，推着他进到房间，“你今天还会拒绝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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