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orld·Ⅲ
作者:睡死不醒      更新:2022-06-14 02:46      字数:6563
  男人上前一步,将王从舟逼得朝门口靠近一些。刺耳的声音源源不断涌来,但是被面前的人用手稍微挡住了,于是耳朵受到的刺痛也没有那么无法忍受。
  “你是谁?”王从舟正要脱口继续问出类似于“这是哪里”这种智障问题,但被他憋了回去,“我看不到,你怎么突然冒出来?”
  要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正常人突然去适应黑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总之王从舟现在就是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看不到之后丧失安全感带来的煎熬,让他感到四面八方都是威胁。
  即便这么解释了,但站在王从舟面前的人似乎还是很惊讶,放在他双耳上的手稍微地收紧,像是要给王从舟一个拥抱。
  “不要……”他说。
  王从舟一怔:“什么?”
  “不要丢下我。”他似乎低下头在王从舟耳边说话,“……我是你的兽。”
  第一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王从舟心上,他有种错觉这句话好像是齐荆在借面前这个人之口说出来,是指责,是控诉,是无法消弭的执念。
  “他叫小鱼,是你的‘兽’,准确来说,是你们团的兽。”111的声音响起,“傻儿子,文化课这么烂也没指望你对九区的各自文化如数家珍,但是对第六区的文化总该有一些耳闻吧?”
  第六区有“罪恶之地”的称号,是九个区中最为混乱和堕落的地区,这里常住人口保持在七千万以上,其中有百分之四十的人口都是奴隶、斗兽。但十分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拥有着不输于其他区的完整制度,就算是拥有着在历史看来十分卑贱的身份“奴隶”、“斗兽”,其实这些人的处境并不算差。
  对于“奴隶”来说,他唯一被剥夺的权利只和身为“奴隶”必须要尽到的行为相关,除此之外的人权与常人无异。
  “是不是在第一个世界说我是‘功用型奴隶’的那种?”王从舟想了想问。
  “是的。‘功用型奴隶’只会在功用事务中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假如有人想要逼迫他提供超过功用之外的服务,比如性服务,那么这个人就是违法的,会受到制裁。”111说,“是不是感觉奴隶地位还蛮不错?还不间断地提供七险二金。”
  王从舟暗搓搓想听上去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血腥:“那兽呢?”
  “第六区最鲜明的特色就是奴隶合法制,还有提供野蛮暴力的角斗观赏赛,而且还不是使用动物进行角斗,而是活生生的人,这些专门用于角斗的人就被冠以称名‘兽’。和奴隶的制度差不多,兽只从事于角斗……你可以把他看做是‘角斗型奴隶’,出了角斗场他就是人,待遇甚至会优于普通人的人。”
  王从舟悟了:“懂了,那我现在的身份是?”
  111答道:“斗兽团尼琼斯的团长。尼琼斯团曾经是第六区最厉害的斗兽团,十年前是最辉煌鼎盛的时候,后来老尼琼斯——就是你爹,死了,尼琼斯团就逐渐没落下来,而你这位曾经被誉为天才的驯兽师,也因为事故失明不再光彩夺目,渐渐地也消失在众人面前。”
  “等等等等……你等会儿,你说我姓什么?尼琼斯?你这夹带私货嘲讽我穷也太明显了吧!”王从舟心道,“什么破名字。”
  “你奇怪的点难道不该是,为什么你叫王从舟,还要再姓尼琼斯?”111问。
  “不是因为你想嘲讽我吗?”王从舟道。
  111:“……我继续说。”
  没落的尼琼斯团在斗兽圈子里逐渐失去地位,手中质量好一点的兽纷纷离去,导致一系列的恶性循环——优秀的驯兽师们和兽离开,无法参加角斗赛获得报酬,不能支付留下的人高昂的酬劳,人员流失严重,更加没有竞争力。
  尼琼斯团剩下的兽质量不高,无法参加一些等级高的角斗赛,团陷入风雨飘摇中濒临破产,勉强靠着老本还继续维系着不解散。身为团长,王从舟却没有办法带领团队走出困境。
  直到上个月,他在交易市场上以十分便宜的价格买下一位生病的兽,花光自己的积蓄给兽治病,本来以为又是没什么质量的兽,没想到病好的兽给团带来了希望。
  这位兽在角斗赛中表现十分出色,连胜三场后得到了参加越级赛的资格,只要今天王从舟带着他的兽赢得这场越级赛,那么他们不但可以获得帮助团渡过危机的足够资金,甚至有希望重新跻身高阶赛。
  “小鱼,”王从舟抬手摸到男人骨节突兀的双手,“没事,我刚才被吵晕了没太反应过来,差点没认出来你的声音。”
  小鱼沉默下来,双手依然捂在王从舟耳朵上。
  其实王从舟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比他高比他有力量的男人会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名字,也觉得这样一个人就好像一头随时都在担心被抛弃的幼崽很稀奇,或许不该是一头斗兽,而是个小可怜。
  王从舟在男人手背上拍了拍示意他放手,但很快又缩了下去,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应该代入现在的身份了,失明的驯兽师——或许可以加个‘曾经的天才’,现在差不多是个废物团长,勉勉强强支撑着一个破破烂烂濒临解散的斗兽团。
  同时也是面前这个男人的驯兽师,在决斗地时他的一举一动对于小鱼来说都意味着指令,所以有些话不能说,有些动作也不能做。
  “准备吧,很快就要到我们了!”
  王从舟后退一步,循着声音走到门口。他们现在在准备室中,等到外面的开场白结束后,有人宣布他们出场时,就该下场进行角斗了。
  “还行吧还行吧,我应该像个驯兽师了。”王从舟心里朝111说,“除了眼瞎适应不了,其他都还可以。”
  “你会甩鞭子吗?”111问。
  王从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腰间缠着细软的鞭子,他摸索着取下,试着挥了挥,心惊胆战:“我要把这玩意儿甩在他身上?”
  小鱼默默站在他身边,气息几近没有,看见他甩鞭子也没什么反应。这个男人似乎惯常保持沉默,除非王从舟朝他说话,或者王从舟让他说话。
  “看你咯,天才驯兽师。”111说,“对待自己的兽,是用鞭子挞伐驯服,还是用糖果劝诱,决定权都在你的手中,驯兽如待人,你与另外一个人相处的过程也不过是一场驯服,取决于你用甜言蜜语温情以待,还是疾言厉色严加训诫。”
  王从舟:“说人话。”
  111:“……自己想。”
  王从舟捏着鞭尾扯了扯,顺便在自己的手臂上打了几下,发现打着还是很疼,显然不是情趣级别的道具,而是真正为了将人当做兽来驯服的工具。
  鞭子在卡肆决斗地似乎尤为的常见,这里是第六区最大的斗兽场,因势力错综复杂过于庞大,也被冠以“罪恶摇篮”之称。王从舟在现实世界只听说过这个地方的传闻,如今有机会亲自到这里来,却无法亲眼看一看,实属有些可惜。
  一门之隔的外面依然人声鼎沸,那个响彻在整个决斗地上空的女声高喝起来:“话不多说,这就开始我们今天的第一场越级赛——有请,水月团的驯兽师温格迅和他的兽!”
  人群中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紧接着是跨越角斗场地位于正对面的准备室轰然大开,沉重的铁门发出撞击声,撞击声中混杂着震颤的脚步声,整个地面都微微晃动起来。
  王从舟:“……”
  王从舟:“卧槽,这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
  虽然对这些世界的离谱设定不抱什么希望了,但他是真的没想到开局就是送命题。
  要靠旁边这个小可怜吗?王从舟心想,还不如自己弃赛跑掉更稳妥。
  “又不是你送命,这么悲观干什么。”111那副无所谓的口气就让人很想揍它,“和那头兽打架的人是你的兽,你一个站在旁边围观,哦,围观还看不到的人,瞎操什么心。”
  “你有没有搞错,别以为我没记住设定。”王从舟心说,“如果我指挥不当导致他重伤或者死亡,那我也要承担一大部分责任的。”
  他越是和111斗嘴越是在暴露自己的紧张,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就代表着他已经不存在于和平安宁的第三区,而是危险横生的第六区,尤其是这里还是第六区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卡肆决斗地的代表性口号就是先前那个女人喊出来的,也是第六区斗兽圈子里不成文的规则——“斗兽之争,无死无生!”。一个人出了角斗场地不管是人还是兽,只要下了场,兽和驯兽师的命运都是相连的,无死无生,没有死路就没有生路。
  “看来你很清楚规则了嘛。”111说,“那我就先撤了,有一点事……需要我处理。”
  它说完后迅速没有了声音,撤退的速度快到王从舟还来不及叫住它。他不信这个破用没有的辣鸡系统有什么重要事,不死心地又叫了几声,确定111不会回应他,这才放弃了。
  女人的声音穿破斗兽场上空:“——以及今天的挑战选手,来自尼琼斯团的,曾经被誉为第六区最天才的驯兽师王从舟,和他的兽!”
  呼喝声显然比之前弱了不少,观众们的情绪似乎一瞬间就切换到索然无味,传达着他们对于王从舟这对组合的不期待。
  巨大沉重的铁门在王从舟面前轰然打开,天光倾泻灌注到昏暗的准备室,王从舟感觉到了刺眼的光线,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光线带来的影响对他来说似乎要比正常人更大,以至于让他不得不伸手挡了挡。
  小鱼率先一步踏了出去,站在所有人面前接受他们的注视和打量,观众们会对他作出评判,以此来投入赌注,这是每个斗兽场固有的规矩,也算是赛前最为重要的一环。
  当他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瞬间时,厚厚的墙壁上环绕一圈的观众席上,有人已经发出嘲弄的嗤笑声。
  王从舟扯下缠绕在手腕上的布条蒙在眼睛上,他抬起头,听见叮叮当当的钱币投掷声,一大把被人从高高的围墙上抛洒下来丢在斗兽场中。
  “这几个破钱我不下注了,换你俩滚出去!”有人大声喊道。
  王从舟:“……”
  场上跟着哄笑的人不少,那人被维持秩序的护卫官拖了下去,打扫斗兽场的人迅速收走了那些钱币,留下干净空白的场地。
  小鱼站在王从舟前方没动,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不知为什么王从舟还是猜到他也在抬头看那些人。
  “驯兽师,你没教过自己的兽,低下他的脑袋么?”对面那名叫做温格迅的驯兽师轻轻甩着鞭子,朝王从舟说,“否则有一天,他会踩在你的头上,将从前受过的屈辱加倍还给你。”
  王从舟循着说话声的方向看了过去,反问道:“那如果我从未叫他受过屈辱呢?”
  温格迅被问得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他笑够了,这才说:“兽的屈辱,并不是你作为驯兽师带给他的,而是这里的制度,是人们的眼光和看法,是你无法决定的东西。”
  王从舟还想说什么,女声已经再一次响起:“还未下注的贵宾们请尽快做出你们的选择,三分钟后,我们将开始正式的角斗。也请两位驯兽师站上指令台!”
  圆形斗兽场中两侧设有稍微高过地平线的方形平台,那是让驯兽师站的位置,避免在兽进行角斗时误伤到驯兽师。
  温格迅看了王从舟一眼,转身退到对侧的平台旁,站了上去。
  王从舟镇定自若地往后慢慢退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动作没有那么慌张无措,直到脚跟碰到平台边缘时,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
  时间刚好,女人高亢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比赛——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的刹那,王从舟听见了对面那头强壮的兽发出兴奋到极致的低吼声,就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移行到了它认为适合的距离时,准备发起最后突击的狂暴。
  他感觉到背脊泛起的冷汗,还有心底无法抑制的恐惧,拿着鞭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但是小鱼还在等待他的指令,没有他的指令的兽无法完成一场成功的角斗,最后的结果就会是死在斗兽场上,他也会一败涂地再也无法翻身。
  温格迅一甩鞭子,鞭子打在肉身上发出响声,兽发出一声咆哮,在温格迅的指令“去”中,那个比小鱼强壮了数倍的男人高高跃起,狂吼着飞扑而来!
  “闪开!”王从舟将鞭子垂落在半空,“不要和他正面交锋!”
  小鱼对他的想法一点即通,从王从舟面前灵活地翻滚躲开,让对方兽扑落一个空,重重砸在地上掀开薄雾般的一层灰尘。
  那只兽愤怒地嚎叫起来,似乎在不满小鱼的退缩行为。但小鱼只是站在王从舟身侧不远处,腰背微微弓曲压下,警惕地注视对方,并不为对方的挑衅所动。
  “退后!退后!”王从舟说,“不要让他抓到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听见了小鱼很轻的“嗯”一声,有点冷淡的,既不慌张也不害怕,相比之下他的心态就要差远了——真正面临生死危机的人不慌不忙,而他这个只需要挥挥鞭子发指令的人却紧张得要死。
  三秒后,王从舟再一次听到对方兽落空的声音,还有他发出的愤怒吼声。小鱼游刃有余的,已经在场地上绕开了一圈,重新回到王从舟面前。
  温格迅大概也觉察到自己和兽正在被小鱼牵着玩,很快发出让兽返回的指令。
  双方站在各自的一方互相对峙,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出手,又似乎在观察合适的时机。
  王从舟一直绷紧着神经,紧张到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快忘记了。
  他拿着鞭子一次都没有挥过,更别说什么挥不挥在小鱼身上,加之初来乍到就要做个瞎子,还没完全适应什么都看不见的世界,要想指挥好一只兽去面对强大的敌人,还是太困难了。
  但是小鱼给了他安心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有了可以信任他的错觉。
  温格迅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对手,只要稍微分析敌我的优势劣势,就能一眼看穿王从舟在打什么主意。小鱼的体型比不过温格迅的兽,他们要做的只能是智取,少了一开始的爆发,时间拖得越久温格迅获胜的几率就越低。
  他们的对峙持续长达三分钟,观众席上不少人已经不耐烦地开始大叫,挥舞着拳头大喊试图煽动温格迅发起攻击。卡肆决斗地的管理者们不会制止观众此类行为,因为外界的干扰对驯兽师来说也是一种考验,如果因为他人的鼓动失去判断的能力,即便是输了也是应该的。
  对面的兽龇开牙从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像是等待得不耐烦了。
  王从舟心里微微一动,兽的状态大多数时候都在反应着驯兽师此时此刻的情绪。温格迅并不沉得住气,至少不如他沉得住气,这就是可以被他抓住的破绽。
  “小鱼。”王从舟将自然垂落的鞭子拎起甩在地面,朝向自己左侧的位置。
  小鱼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俯身做出伏击的姿态,果不其然温格迅也动了,他似乎还想抢占先手优势,再次利用爆发力取胜。
  对面的兽咆哮着朝小鱼冲来,小鱼侧身从左方的空隙中扑了过去,绕到敌人的后方,借用起地的弹跳力高高跃起,曲下膝盖压在兽的后颈上,将他的上身蛮横地压向地面,并且因为要害处被威胁着无法挣脱开来。
  观众席上的寂静持续了一瞬,继而人们发出愤怒的吼声,这一场大部分人都更看好温格迅和他的兽,少有人钱多得丢着玩才会选王从舟这对瞎子驯兽师和兽的组合。但几乎没有人会在下注前想到,这一场可能会翻盘。
  “站起来!”有人朝温格迅大喊。
  “站起来!杀了他!站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大声朝着温格迅喊道,但温格迅似乎并没有那么的慌张,只是神色变得要比之前稍微凝重一些。
  兽不甘而愤怒地咆哮起来,王从舟听见了他的声音,微微一怔。
  小鱼还压在敌人的身上,试图让这只兽放弃挣扎自觉认输,虽然他也听见了兽的吼叫声,依然置若未闻地压着,将兽逐渐地逼向死路。
  在趋于衰弱的吼叫声中,王从舟侧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神色猛地一变:“小鱼!退!”
  兽狂暴地发出一声大喝,骤然爆发出一股猛力,将身上的小鱼掀飞出去。谁都没有想到会突生变故,被抛向半空的小鱼完全失去应变和抵御的能力,被翻身爬起的兽抓住脚踝,眼看就要被狠狠地砸向地面。
  王从舟也几乎在同一瞬间出手了,他甩出鞭子缠在小鱼的手腕上,借由他的拉力,小鱼也顺利地挣脱兽的控制,飞身扑向王从舟所站平台的下方。
  裁判席上有人吹响了尖锐的口哨,王从舟出手救下正在角斗的兽,这是犯规的,比赛本应该就此停下,但不知为何温格迅似乎愣住了,大概是没能料到王从舟会出手,他甚至忘记了要制止自己的兽。
  脱离控制的兽满心不甘地追了上来,王从舟虽然看不见,但他凭着感觉判断出现在的境况,兽的目标应该是小鱼的背后,想趁机发起袭击,但小鱼没有办法躲开,他被王从舟的鞭子拖着,没有办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完成转身的动作。
  王从舟果断地做出了判断。
  小鱼微微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王从舟跳下平台、张开手臂挡在自己身后的一幕。
  伴随暴怒的一声吼叫,兽也高高扬起有着锋利指甲的右手,猛地从王从舟后背抓出四道血痕!
  尽管王从舟背脊处血肉单薄,但那一抓还是抓下来一层皮,血液好一会儿才从很深的伤口中缓缓流出。
  王从舟吸了一口冷气,被兽的力道推动着朝前撞在小鱼身上,那股直冲头皮的痛楚几乎是瞬间就让他失去意识,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但他并没有狼狈地一头栽倒在地面上,小鱼接住了他,愕然地望着自己手掌中缓慢地溢出鲜血。
  兽停住动作,也怔怔地望着自己沾染了王从舟血肉的那只手,他忽然意识到了,意识到自己伤到了驯兽师,而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抬头去看王从舟,王从舟满脸惨白地蜷缩在小鱼怀里。他忽然感觉到由心而生的恐惧,那种恐惧感是当下注视着他的小鱼带来的。
  兽忽然意识到,对手的气势似乎在一瞬间就变得凌厉起来,带来极大无比的压迫。
  他想退,退到自己的驯兽师面前,没有驯兽师来告诉他这种时候该要怎么做,他就毫无头绪,也没有安全感。
  小鱼抬眸看着兽,眼神阴恻恻的,没有一丝光芒。
  他张开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的薄唇,用口型缓缓地说出两个字——
  “去、死——”
  ※※※※※※※※※※※※※※※※※※※※
  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