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弯起嘴角笑了笑，一抬眼，正对上周子潞凝视他的眼神。
  tp001:［关键人物厌恶值－2，当前厌恶值50。］
  ［提示：恭喜宿主，取得当前数值您将获得隐藏奖励。］
  rp001:［关键提示：任务剩余时间：4分33秒］
  苏景：［……刚才应该是还有11分钟吧。］
  rp001:［……似乎丢了6分钟。］
  ［奖励已启动。］
  苏景：［我没理解错的话，这个‘奖励’就是，丢了6分钟？］
  良久。
  rp001:［可能是。］
  苏景：“……”
  汽车还在沉默中向黑暗进发。
  苏景：［这位系统，虽然咱们相处的时间过于短了，但还算愉快。我先和你招呼一声，怕待会儿来不及告别。］
  rp001:［……］
  苏景：［要不聊聊？你有记忆吗，或者说，数据。］
  rp001:［没有。你是我唯一的记忆。］
  rp001:［先别说这个了。我……］
  苏景：［抱歉没有帮上你什么。不过第一次任务失败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放在心……哦不，数据里。哈哈。下次努力。哎，你知不知道我埋哪儿了？］
  rp001:［……］
  ［提示：您的系统已下线。］
  “……”
  这系统怎么走得比我还急。急什么呢，排队的宿主很多么？
  下一个不幸的家伙是谁啊？
  他叹了口气。
  “哥，”周子渊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冷静，“你有烟吗。”
  他突然的情绪转换让周子潞倍感疑惑，猝不及防。难道这就是……精神病？
  “我不抽烟。”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周子渊没有回答，又问司机：“师傅，你有烟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老板，漆黑一片，也看不见此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我有，不过……”
  “给他吧。”周子潞说。
  司机在路边打着双闪停下了车。这是今夜第三次停车了。分明只是一个钟头左右的车程，却好像非要突破重重阻碍历经磨难才能到达。
  雪已经停了。厚厚的积雪抚平了大地所有的棱角，温润地映照着皎洁的月光。
  天地间洒满清辉。
  周子渊下了车。周子潞想想，也下了车。周子渊的状态有些奇怪，他不希望在把这个疯子送到疗养院之前出什么差错。
  周子渊靠着一棵树，点上了一支烟。
  挺好的。就这儿吧。这个场景挺安宁的。更何况还有一支上路烟，比上辈子可强太多了。他看到周子潞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的积雪走到自己身边。
  苏景吸了一口烟，火光映亮了他的眸子。他的声音比烟还轻：“周子潞。你啊……”
  rp001:［提示：您的系统已上线。］
  苏景：［……］
  “我怎么了？”周子潞问。
  rp001:［‘关键提示’这个词很重要。］
  苏：［……］
  rp001:［你在听吗？］
  苏：“嗯。”
  周子潞：“什么叫嗯？”
  rp001:［长话短说。隐藏奖励的‘关键提示’一定是重要线索。隐藏奖励的关键提示是：‘剩余任务时间：4分33秒’。］
  ［‘4分33秒’是一首现代作曲家的先锋作品。而周子渊本人就是音乐专业的。你记得吧。］
  苏：［嗯。所以这个提示和作品内容有关？］
  rp001:［是的。创作4分33秒的作曲家john cage受到东方禅学影响很深。这首作品就是坐在台上4分33秒不动，一个音符也没有演奏。］
  苏：［不动。］
  rp001:［对。］
  苏：［不动的话……］
  rp001:［不动的话，到不了疗养院。］
  苏景恍然大悟：［‘在到达疗养院之前完成任务’……和‘任务规定时限之内完成任务’二者的限定规则是不一致的……所以这是任务的bug。隐藏奖励就是在提示这个陷阱。］
  rp001：［嗯。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待记时结束，让矛盾自洽，产生新规则。］
  苏：［我有一个问题。假设我们没有得到这个隐藏奖励，没有停车，那么车是否一定会在任务记时的结束时刻到达疗养院？］
  rp001:［会。既然系统已经发布了规则，那么汽车就一定会在时限点到达疗养院。届时没有完成厌恶值的清零，就会判定任务失败。我们要么就在规定时间之内完成厌恶值清零。要么就必须停车，这样我们就绝对无法到达疗养院，从而触发bug。］
  苏：［……上来就是思维陷阱啊。s级任务。］
  rp001:［不。严格来说，任务还未开始。根据高频词汇‘疗养院’来看，真正的副本就是疗养院。我们现在做的是开启s级任务副本的前序。］
  苏：［哦。］
  苏：［你看，其实没有你告诉我的时候我自己也停车下来了。是不是说明我也有点东方禅学的思维。］
  rp001:［……你这叫自我放弃。］
  苏：［你刚才怎么下线了呢。系统查资料应该不需要下线吧。］
  沉默。
  rp001:［我刚去破解了一个内务ai的数据包，查看了几条关于s级任务线提示的数据模版。］
  苏景低头笑了，笑得很暖。
  周子潞疑惑地看着他。
  ……疯子。
  rp001:［你该不会以为？］
  苏景：［嗯。我以为你走了。］
  rp001:［怎么可能。我不是说过了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你的安全吗。你是因为不信任我，所以停在这里准备自我放弃了？］
  苏景：［对不起啦。］
  rp001:［接受。不要有下一次。］
  ……我去这个系统。
  苏景：［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就在这里等任务时间结束吗。］
  rp001:［嗯。］
  苏景：［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开个大试试？］
  rp001:［你要干什么。我说过我们是个正经的系统。］
  苏景：［……我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我怕冷，你放心吧啊。给我兑换一个类似于提升情绪感染力的商品。］
  沉默。
  rp001:［稍等。］
  ［大满贯影帝胶囊——令亿万人臣服的演技。30积分，道具已兑换。当前剩余积分：40］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子潞突然觉得荒地里的周子渊好像在发光。他咬着烟，皱着眉，微微仰起头。脸上有迷惑，有沧桑。
  好特么的……
  企鹅一样的羽绒服都掩盖不住的光芒。
  “哥，”他的声音有一点点的沙哑。他的表情难以捉摸。这是一张有哲学高度的脸。
  “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
  他们在雪地中对视着。
  ［影帝指导：请留白。］
  ［警告。任务剩余时间：40秒］
  ［30秒］
  ［20秒］
  ［影帝指导：action。］
  “哥，”周子渊苍白的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有件事，我很想你知道。”
  ［警告。任务剩余时间：10］
  “在这个世界上我想要的……”
  ［9］
  ［8］
  ［7］
  “只有你。”
  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周子潞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5］
  ［4］
  ［厌恶值－10］
  ［3］
  ［厌恶值－10］
  ［2］
  ［1］
  ［厌恶值－10］
  ［0］任务超时。任务失败。
  宿主即将传送。
  ……
  周子潞用力地把不省人事的周子渊搬到车上。司机傻了眼，反应过来又赶紧下车帮忙。纪弘美回头直勾勾地盯着周子潞。
  周子潞很暴躁，也直勾勾地瞪着纪弘美：“看他妈什么看！不是我弄的！”
  …………
  “老板，他好像没有呼吸了……”
  “快去开车！还有多久能到疗养院？”
  “最快要二十分钟左右……”
  ……
  “到底还要多久！”
  “马上，马上就到了老板。”
  “你能不能再开快点？”
  “老板，地上都是雪，不能再快了。”
  “……周子渊你@＃@％＊…&”
  ［厌恶值清零］
  rp001:［任务完成：在到达疗养院之前将厌恶值清零。开启任务副本：曲山疗养院。周子潞好感度模式激活。］
  rp001:［隐藏奖励兑现为：200积分。当前积分：240］
  ［加载……连线……对接宿主……对接成功。侦测到宿主状态：灵肉分离，适合对接条件。您好，我是系统rp001。为了大时空的……啪。］
  苏景突然窒息一般用力抽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正对上周子潞深邃的双瞳。
  “周子渊，”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以后都不许再抽烟了。”
  rp001:［欢迎回来。］
  苏：［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苏景。］
  rp001:［……］
  苏景：［逗你玩。哈哈。］
  rp001:［……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