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作者:在下神J      更新:2022-06-14 04:03      字数:3576
  苏景躲在一棵树后,安安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他果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草……咱们不是迷路了吧?怎么感觉哪儿都一样。”
  这个口气轻飘飘又不耐烦的声音是胡萌的。
  “所以说啊,人家凶手已经抓住了,咱们又没犯罪,跑什么,现在怎么办!”
  这个带着埋怨又透着点胆怯心慌的声音是夏毕毕。
  “你傻吧你,”又是胡萌在说话,“那警察有问题,根本就不像个警察。指不定就是和村民一伙儿蒙咱们的,荒山野岭的,杀人劫财都有可能。乐意你就回那个村子去呗,等着和栾照一个下场吧。”
  “不是的……”夏毕毕犹豫了一下,不说话了。
  “胡萌,你说话时候就不能有点礼貌吗?”这个是吴大勇在帮自己女朋友出头。
  这胡萌倒还算精。苏景想。不过,这山里草木丰盛,也没个大路,更别提这里是连本地村里人都要被禁足的遍布着陈年陷阱、隐匿着神出鬼没的野兽的地方。他们毕竟只是三个年轻学生,缺乏野外经验,没有向导未必走得出去,极可能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他这么想着,就从树后面站了出来:“嗨。”
  三个人一下愣了,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然后夏毕毕呜地一下哭了,抓着吴大勇的胳膊躲到他身后,胡萌大声喝道:“谁?!”
  “我,梅长生。”他说,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他的同学们。看到他们月光下惊魂未定的脸。
  “……梅,梅长生?!”胡萌先是十分惊奇,可突然想到村里人说的梅长生是在逃杀人犯,心里猛地紧张了一下。可再想到,那几个什么所谓警察村长的,绑架搜身一系列举动可疑至极,肯定有问题,他们说的话未必可信。再说自己是个男的,干嘛要怕她。于是他的心还是放下了。
  梅长生看上去受了不少罪,衣衫不整,一脸惊惶,长发也蓬乱了。
  胡萌不禁放松了声音,但还是质问的口气:“你怎么回事?自己跑了?”
  “他们说我是自己跑的?”苏景说。
  “他们说你畏罪潜逃了。”吴大勇说。
  “栾照不是我杀的,”他压着嗓子,有点可怜巴巴的,“我没杀人,为什么要畏罪潜逃?这个村里的人有问题,咱们一起下山报警吧。”
  苏景有所保留,没提村民觉得他是怨灵复仇、企图杀害他的事。现在月黑风高,人心薄弱,大家还怀疑着自己,受惊吓后很有可能抛弃唯物主义乱作一团。眼下得和他们几个一条心出山才行。
  他突然想到,马上又问:“林静文老师呢?”
  “你还挺惦记人家的啊,”胡萌哼了一声,“不知道。他没跟我们一块儿。”
  这家伙不会听了自己的话一个人留在村子里搞侦查了吧。
  如果真查出来什么,他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我们快走吧。”苏景觉得事不宜迟,得抓紧报警。
  “往哪儿走?好像迷路了。哎,你不是下午就跑了,怎么现在还能和我们遇上?”吴大勇眼中有点疑惑和警惕,提出了问题。
  苏景说:“……我没跑。出去我会解释的。看树冠朝向,大致往南边的方位一直走就行。上坡容易‘偏航’,后面开始走下坡路就好了。”
  他说完,拿着小棍继续往前走去。胡萌想了想,无论如何,梅长生乐意打头阵,挺好,这事情似乎没什么不妥之处。于是他跟上了。
  “跟着我探出来的路走,这里有很多陈年的陷阱,不要乱走其他的地方。”苏景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
  他之前跟几个毒贩子在缅越边境的山里游走了几个月,对这种山区还是比较了解的,应该可以顺利把这几个学生带出去。
  吴大勇也想跟上去,却被夏毕毕死死拉住了。拽了两下居然没拽动。他奇怪地问:“怎么了毕毕?走啊。”
  夏毕毕还是没有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梅长生的后背。
  “到底怎么了?”
  “不能跟她走。”夏毕毕低声说。
  吴大勇看她盯着梅长生,联想到下午胡萌在大庭广众说破她倒追的男老师却低三下四追梅长生的事儿,觉得她可能是在自己跟前面子上过不去了。叹了口气道:“都啥时候了你还耍小性子,有啥事出去再说。”
  “不能跟她走。”夏毕毕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
  胡萌挺烦的,回头看着她:“夏毕毕,你又搞什么?”
  夏毕毕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不能跟她走。梅长生,她想把我们都杀掉。”
  这句话附在深夜的深山中脆弱的人心上,带着渗透骨肉的寒气。
  一下子四个人都没声了。只有树叶子沙沙作响。
  “你,你说什么呢毕毕?”吴大勇说,“她怎么可能杀得了我们。你能别闹了吗?”
  “突然间鬼扯什么……”胡萌嘴上这么说着,却忍不住后退两步和梅长生拉开距离,也转头盯着他。
  “我没闹!”夏毕毕压低着声音,可是依然清晰地刺耳,“就是她杀了栾照。”
  又是一阵诡异的静默。
  “我没有。”前面那人沉声说,看不清表情。
  “你没有?”夏毕毕看了看两个虽然没有明面表示却在悄无声息地后退的男人,鼓起勇气质问道:“梅长生,你为什么会和我们来白雾村?你推掉省台一档暑期重点节目的主持工作,参加我们这种学生自发的纪录片拍摄?参加学校比赛?你傻吗?我可没邀请你。你为什么会主动跟我们这些人来?”
  “……因为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他只能这么说。
  “你胡说!根本就不是这样!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夏毕毕瞪着眼睛,呼吸急促起来,“你不就是因为在学校活动室看到那个才要来的吗!”
  苏景没说话,只是看着夏毕毕,好像对她说的话一无所知。
  “活动室?” 胡萌也看向她,“现在扯什么活动室?稀里糊涂说什么呢你。”
  “别装傻了……你能用你那点本事骗过男人,骗不了我。那个纸条是不是你拿走了?”夏毕毕继续质问梅长生。
  “什么纸条?”吴大勇也糊涂了,看着两个对峙着的女人发蒙。
  “上学期,那天英语小考完,咱们几个在活动室开会讨论这次纪录片的拍摄内容和准备工作。还记得吗?”夏毕毕转向胡萌。
  “记得……”胡萌回忆了一下,又说:“不过你到底要说什么,干嘛非得在这荒山野岭的追忆往昔?”
  夏毕毕:“那天开会,咱们进去活动室的时候正碰上梅长生和历史系的梁教授一起离开,胡萌,你还说,‘梅同学和梁老师在活动室做什么活动了?’记得吧?”
  当着梅长生的面被道出背后说过的闲话,胡萌竟有点窘迫,他抬手揉揉太阳穴:“夏毕毕你到底要搞什么,那么久以前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暗恋我?”
  吴大勇恼了:“你这人……”
  夏毕毕制止了她的男朋友,“我说的事情很重要!散会以后,我在桌子底下发现一个揉成一坨的烂纸团。我以为是你们谁写的方案,心想好的坏的都有参考价值,为什么要扔掉呢?于是我就捡起来打开看……”
  夏毕毕咽了口吐沫。大家都在等她说话。
  “上面写着,‘梅长生这个贱女人,该死’。”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梅长生,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该死吗?”
  “你还装!”夏毕毕一副“你演技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的神情,又说道:“后来我出门的时候,正碰见梅长生往活动室去,我就跟她打了个招呼,她说刚才落东西在那里了,回去取。我当时没在意,等我回到宿舍,突然想到那个纸条我没收,看完就扔在活动室的桌面上了。我当时吓一跳,怕梅长生看到纸条,引起什么误会,就赶紧往回走。可是活动室没人了,纸条也不见了。”
  “我挺忐忑的,毕竟最后一个走出门与她撞上的是我,万一被误会那个纸条跟我有关系怎么办?她在学校那么出名,我怕被她针对。可是我又不能明着解释……接下来几天,我特意偶遇她好几次,想看看她的反应。可她本来就冷淡,对人爱答不理的,我实在看不出什么。我就想,毕竟从宿舍到活动室来回的时间不短,会不会是梅长生根本没注意到,而是后来被保洁员给收掉了呢?”
  “我又观察了一段,可她真的太自然了,完全不像有任何芥蒂的样子……我渐渐也就把这事儿给放下了。后来,期末的时候她联系我说想跟我们一起来拍纪录片,说是因为最近对少数民族历史建筑比较感兴趣。我甚至还挺高兴,觉得会给我们团队加分……我太傻了!”
  夏毕毕咬牙切齿,一声比一声高:“栾照死了,我一下就明白了。纸条一定是她拿走的,她恨我们,要把我们全杀掉!她的一切都是表演!都是装的!”
  “……”
  几只鸟被惊起,扑扇着翅膀,化作他们头上的阴翳飞走了。
  “这事儿你怎么才说?”胡萌皱起眉头。
  夏毕毕:“……我,我怎么说,为什么要我说?如果大家都不说只有我提起纸团的事,不就表明纸团跟我有关……是我写的吗?栾照都已经死了,我怎么敢先说这个!到底是谁写的,就应该自己先说出来啊!不要坑其他人。胡萌,是不是你?”
  “扯淡!我上课都不记笔记,更别提你一什么破会了。也就你最喜欢拿着笔记来记去不知道都写些什么。我看最有可能的就是你。”
  夏毕毕:“胡萌你这个混蛋!别什么脏水都泼给我!不是你就是栾照反正不是我!我才不会那么蠢写那种东西!”
  胡萌:“你不蠢,你不蠢你把那东西摊桌子上给人看?要不她能发现吗?”
  夏毕毕:“我,我那是……”
  吴大勇:“你俩行了,现在是谁写的还重要吗。”
  吴大勇这人看着憨,但偶尔说出的话却是有道理的。俩人消停下来,都虎视眈眈看着梅长生。
  “你把栾照杀了?”吴大勇声音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就因为那个纸条?”
  最前面那个黑影,声音还是低沉平静的,他叹了口气:“我至于吗。为了个纸条就要杀人。而且你说那个什么纸条,我并没有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