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生那只没被压住的手突然抓了一把土，狠狠扬在夏毕毕脸上。夏毕毕条件反射地捂住脸，松开了他的另一只手，他赶紧企图爬起来逃走。可吴大勇直接扑上来压住他，握住他的腰往后一拽。
  底下的人奋力躲避。
  吴大勇在那儿费劲捅鼓好几下却不得要领，急了：“男人和女人的地方太不一样了。”
  ……废话！
  站在一旁的胡萌看热闹，因为这一句话，差点乐了。
  下面那个人又开始用不堪入耳的话骂他了，吴大勇听着闹心，把身下的人翻过来对着自己，用大手捂住她的脸和嘴压住，另一只扣住她的脖子：“别叫了啊！”
  他想重新找准目标。另两个帮凶还没就位，梅长生的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会儿，抓到吴大勇的脸，就冲他的眼珠子狠狠抠下去。
  “啊！”吴大勇也惨叫一声在地上打起滚：“我的眼睛！”
  接连两名同伙都在极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胡萌先是搞不清状况呆了一会儿，马上变得又慌又怒，他从侧面突然袭上来，用一块石头狠击梅长生的头部。一下，又一下。
  ［系统提示。死亡倒计时：43秒。］
  在系统大厅挂牌子借积分的001仿佛当机了一瞬。
  刚才……刚才不还8分钟吗？
  搞什么！
  ［您的系统已上线。］
  ［系统提示：死亡倒计时：30秒。］
  苏景大脑里的空白开始和眼前的黑暗交织在一起，耳朵里钝响和震荡的轰鸣交织在一起。他能感觉到头颅正在遭受着一下又一下的重击。
  001:［苏景！我回来了。］
  001:［生物电能量蓄满。电击就绪。嘭！］
  苏景抽搐了一下，脑袋里闪过一道白光，清醒了瞬间。衰神又来了…这个系统就不能一走了之吗。又回来干什么。这样也能救吗。是让我清醒着多挨几下吗。
  看梅长生奇怪的身体反应，胡萌又感到刺激又感到茫然。其实他下手并不知道是轻是重，不知道要打到什么程度会死人。他也不知道人快死了是什么反应……总之，他知道，只要梅长生在动，就要一直打下去，直到他不动了为止。
  他看了看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在地上捂着眼睛叫唤。
  胡萌慢慢又举起了手中的石头，狠狠砸下去。
  听说人的颅骨十分坚硬，能够抵抗十分巨大冲击力。胡萌前段时间看过一个新闻，具体内容记不太清，但只记得一个贪官为了杀人灭口用凶器狠狠砸了情妇的头几十下。可后来情妇居然还是活了过来，把他给揭发了。
  梅长生……绝对不可以活过来。要不就完蛋了。他想着，又砸了一下。
  001:［系统提示：死亡倒计时：10秒］
  001:［苏景，忍一下。］
  ［神经中枢电位唤醒中。生物电已充满。电击就绪。］
  地下那坨已经完全被血糊得面目全非的人头，突然又猛地动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胡萌。那双眼睛也混进了黑乎乎的血。但他冰冷的目光依然清明地注视着胡萌。他突然抬起胳膊抓住了胡萌砸下来的那只手，嘴里还沙哑地说着：“我不想忍。行不行……”
  这家伙是疯了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说这么天真的话？
  “可能吗？”胡萌回答他，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没想到梅长生却出乎意料地抓得死紧。
  “我……没在……跟你，说话！”梅长生每说一个字，嘴里都呼呼地往外冒血。就这样，居然还能倔强地回应他。
  “……”
  胡萌这一刻突然产生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丝懊悔：他一开始，就不该招惹梅长生这个女人……不，男人。
  001:［生物电充满，准备就绪…］
  苏:［还有完没？！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死就死了那么执着干什么？！］
  001：［滴！系统提示：支线任务“脱罪”：对真凶身份做出合理推测，进度100％。任务已完成。］
  ［完成奖励：200积分。当前积分：200］
  苏：［……］
  苏景在一阵阵白光的恍惚中推测着答案：林静文？一定是他。他真凭着那些线索，找到真凶了？
  ［摘了肾也能帮你回光返照的肾上腺素160积分已兑换。当前剩余积分：40］
  001:［肾上腺素已注射，有效期限：30分钟］
  对这个人已经开始产生恐惧感的胡萌，想使全力高高举起手中的石头，一击必杀。可抓住他手的那只本来只是绝地求生的绝望的手，却逐渐变成逐渐收紧的钢筋铁爪，无论如何挣脱不开，落不下去，捏得他生疼。
  胡萌蒙了。
  “你个兔崽子…下手挺狠呢……”
  梅长生磁性的声音此时干涩又低哑，有种异乎寻常的邪恶的恐怖。他说完这句的时候竟然还诡异地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血糊得黑乎乎的牙齿，分明阴郁却在放光的眼神，让胡萌鸡皮疙瘩一下就全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情形还能笑得出来？
  他后悔了，真的不该招惹梅长生。真的不该。
  梅长生掐着他的手腕，竟奇迹般慢慢坐起来了。胡萌惊恐万状，又挣脱不开。他觉得自己的手腕子简直就要断了，忍不住哀嚎着扔掉了手里的石头，“救，救命！吴大勇！……”
  吴大勇在努力挣开他生疼的双眼，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叫救命的会变成胡萌？梅长生刚刚低声说啥了？
  胡萌挣扎了一会儿，梅长生突然把他放开了，他摔在地上往后爬了两下，回头看着梅长生。
  面前这个打不死的怪物顶着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笑容，阴气森森地注视着他，就像是索命的修罗恶鬼。
  这样怎么可能还活着的？
  真的很可怕。
  他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然后真的就哭起来了。
  “哭什么。”梅长生说。
  胡萌突兀地对着恶鬼软弱地认起错来：“我错了……”
  “是吗。知道就好。”梅长生平静地看着他，“那你……”
  胡萌忽然也现学现用，抓了一把土往梅长生脸上一扬，梅长生拿胳膊一挡，胡萌拔腿就跑，顺着旁边一条野草东倒西歪的狭窄小径渐行渐远，一句话都没有给他的两个同伙留下。梅长生看着他远去的方向，也没有追。只长长地吐了口气，有点儿沧桑。
  001:［快下山报警吧。只有半个小时。］
  苏：［半个小时不够下山的。］
  001:［那怎么办？］
  苏：［如果我没想错，林静文那边进展还算顺利，待会儿就会来的。有了确切的真凶，那个村长应该不会难为我。等着吧。］
  自己并没有机会去查栾照案的凶手是谁。把那些线索交给林静文，只是觉得如果自己从这个世界死了，至少不能让这起案子的凶手逍遥法外。
  没想到林静文一历史老师还真能破案，并且还这么快，简直就像有什么主角光环似的……
  不像自己。是衰神光环。
  001:［如果村长就是真凶呢。］
  苏：［……你把我问住了。那林静文就死定了。］
  001:［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因为苏景受伤严重，为了更好地处理事情，001并没有打开知觉共享。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苏景的心脏在嗵嗵地超速撞击着。
  那药物的药效凶猛，几乎让苏景心脏爆破，难以承受。他头痛欲裂，视物不清，满口腥咸，肩膀剧痛，身上各种地方都在被压制的时候磕到体无完肤，而他却要如此清醒地承受着。
  他一言难尽，只说：［难受至极。］
  001:［坚持一下。任务结束就好了。］
  苏：［……］
  坚持？……就好了？
  苏：［001，是不是只要我能活着做任务就行，活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001:［？］
  001:［为什么这么说。］
  苏景站起来，把裤子重新系好，衣服的扣子都崩掉不见，只能就那么敞着。
  苏景似乎陷入了回忆，沉默了一会儿，他裂着嘴角笑了一声：［在乎我命的人很多。但在乎的都不是我本身。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过了片刻，001回答:［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不知道别人，但我不是你说那样。］
  苏：［哦。好吧。你是“我的”系统。你是“帮我”做任务的。］
  001:［是。］
  苏：［活着是任务，死了还是任务。我不应该叫苏景，应该叫苏任务。这样你们说“都是为了任务”的时候，我还能好受点儿。哈哈。］
  001:［……］
  001不知道他口中的“你们”指的具体是自己和谁。他不知道苏景之前的上级是不是即使失去苏景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但他知道自己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要用来比较？
  是江雁辞吗？他叫长官的那个人。
  001:［你有误会。我和“他”不一样，我在乎你。］
  苏景似笑非笑着说：［系统同志，你们和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你的想法都是程序编出来的。所以，你连你自己都能骗到。你和“他”，只有这个不一样而已。］
  001还想解释什么，苏景已经朝坐在地上的吴大勇走过去：“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唉？”
  吴大勇眼睛勉强好了，发现胡萌居然不见了……果然不愧是他！这种时候就会临阵脱逃！都到这份上了，放过梅长生，这不是要让大家一起完蛋吗？
  混球！
  进行了五秒思考后，吴大勇只能硬着头皮跳起来，企图出其不意地推到梅长生。
  梅长生眼皮都没动，抬腿对着他的下颌就是一脚，出腿又快又准。吴大勇眼前景物猛地一转，一百八十度正面朝地倒下去，他顿时哀嚎起来。这一脚踢得他眼冒金星，千万思绪突然汹涌而至，他才突然意识到：梅长生，真的是个男人。而且此时是个暴走的男人。也许揭露梅长生是个男人的事就像打开了他的力量封印，事情已经朝着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了，突然扭转了，匪夷所思地失控了，也许胡萌就是因为这样才落荒而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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