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真一点不记得了啊，一朝。”上官双一抬手，李晓白手中的烟袋锅子就飞到她的手里。她一用力，那烟袋锅子竟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于她的手掌之中。
  她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
  “齐活儿。感谢。”
  苏景盯着自己空空的手掌，……。
  上官双识海的最后一片碎片玲珑鼎，原来是烟袋锅子？！
  玲珑－鼎。
  小的－锅。
  ……如果烟袋锅子也算锅的话。
  是这么来的吗？
  还能这么来吗？
  那如果我们认认真真去找鼎了的话，要上哪儿找去呢？
  ……哦呵呵。原来这就是穿书任务。
  感谢作者。让我们和任务物品相遇。
  谢谢但逻辑呢。
  ……
  他的思维突然打开了新的大门。
  穿书任务和现实世界的不同：现实世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穿书则不是。很多事情，不是根据自然规律，而是取决于作者。
  等等……这么说，上一个梅长生的任务里，好像就有个貌似很奇怪，最终也没有揭开的任务提示……
  ［副本内容修复已完成。任务线重新启动。］
  根据001的转达，那是在自己对梅长生前往白雾村的动机做出推测之后出现的提示。
  有了动机，副本修复，任务启动。
  加上后来悬赏任务邀请中提到的，“在之前穿书任务中耀眼的表现”这句话……
  ……梅长生和林静文的任务，就是穿书！
  想到这儿，他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
  书的内容是根据自己所做的推测完成修复的。换句话说，穿书世界和现实不同之处在于，未知的部分并不是确定的事实，而是待定的。
  这么说……
  我真的好聪明啊。
  “确切地说，我已经死了很久了。”妖王说。她虽然还是上官双的身体，但确实不一样了。气质，压迫感，还有那双妖气缭绕的紫色眼睛。
  “一朝上神，恭喜你，终于肯正视自己的性向了。”
  “什么上神。”叶朝一听不懂，但他能发现上官双的变化。也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正有源源不断的浓烈而强大的妖气汇聚到上官双的身体里。
  “这事儿你得感谢我。知道吗？”上官双又豪爽地笑了，那可怕的声音跟上辈子倒是没什么区别，“你们何不抓紧时间恩爱一番？再晚就没机会了。
  “因为我被打入轮回，识海碎了十八瓣儿时就说过，老娘再回来的时候就让这个世界陪葬。该兑现诺言了。”
  叶朝一：“……上官双，你说什么疯话呢？”
  妖王呵呵一乐：“是不是疯话，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么。”
  叶朝一：“……”
  其实，叶朝一能感觉到复活后的上官双被强盛得令人胆寒的妖气笼罩着，已今非昔比了。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叶朝一相信，如此反常的事态都已经发生在眼前，那陪葬什么的，她说的应该不是玩笑话。不管她有没有能力一举掀翻整个世界，至少掀翻面前这几个绝对是绰绰有余。
  男主毕竟是男主，叶朝一想到李晓白刚才说的——关于上官双心悦于他的那些，他突然福至心灵，若有所悟。于是马上扭头对上官双说道：“上官，其实我对你也不是没有感情……”
  “你可闭嘴吧，”妖王撑了下额头，“你这个老断袖，欺骗女人感情小心遭雷劈。”
  男主角：“……谁说我欺骗感情了。亲情也不可以么？就说这么多年我对你有多纵容？”
  妖王：“你再说话我现在就先弄死张糖！”
  他马上闭上嘴，沉默了。
  妖王又狂笑一声，阖上双目，似乎要开始做法。
  “……等等！”李晓白走过去：“你既然记得我们所有人，难道你舍得让我们都跟着一起毁灭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妖王看他的表情异常冷漠，“毕竟我是‘自作多情’。对吧？”
  李晓白：“……”
  “哦，对了。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得问叶朝一。毕竟临死之前我都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呢。是哈？”妖王冷漠的表情变成了讥讽。
  李晓白尴尬：“呃。你都……”
  “嗯。没错。我醒过来时候，正听到你在替我跟这个老断袖表白呢。为了不影响你发挥，就多躺了一会儿。”妖王从背后拔出深深刺入她后背的那只活尸的手，随手扔在李晓白脸上，“李晓白，你可真对得起我那条命。我人都死了，你还编那么多故事，图什么呢？就那么怕和我沾上关系吗。”
  他低下头，看上去无言以对。
  妖王看着外面的天儿，已经泛蓝了。
  “天快亮了啊。这样吧，等第一缕阳光照射过来的时候，我就把这个世界‘灵气化’。那一定会很美的。如何？”
  “……”
  苏景不明白什么叫“灵气化”，但听上去就有点仙侠世界的降维打击的意思。
  ……
  李晓白颓然地倒在地上，红了眼圈。
  “上官双。既然时间不多了，我便给你讲几句真心话吧。”
  妖王抱着胳膊，眯起眼睛，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他：“李晓白，你又搞什么。”
  李晓白：“你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小白龙、白面书生、白兔吗？还有……还有……”
  他看了妖王一眼，欲言又止似的，没有说下去。
  “……”
  叶朝一捏了把汗。
  李晓白，他到底在干什么啊？问人家记不记得“白面书生”和“白兔”是个什么玩意？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即使他现在是自己的头号情敌，但好歹也曾经是自己感情世界的领路人，他不想眼看着李晓白惨死。他紧张地看着上官双和李晓白，生怕前者一个飞踹把后者踢得挨不到灵气化。
  可妖王居然并没有觉得受到了愚弄，而是甚为吃惊地睁圆了杏眼，“你怎么会知道……”
  “我会梦到前世。”李晓白镇静地说。
  妖王半天没动弹，感觉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良久，她蹲下身子，平视着李晓白，语调变得非常低沉缓慢。
  “你是说，那些人，都是你？”
  李晓白叹了口气，用手指戳了戳眉心，“结果还是说出来了啊。本来以为一直默默守着你就好的。你和天神才是绝配。我这样的小人物，能为你牺牲，就心满意足了。”
  叶朝一听了他的话云山雾罩。
  张糖挠了挠脸，表情很丰富。
  妖王看着李晓白，神情难测。
  确实，十八世的记忆中，都是一朝上神在为自己收集识海碎片。
  不过，每一次，为了帮一朝达成目的而牺牲掉的，都另有其人。
  “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吗？都是你吗。李晓白？”
  李晓白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妖王，点了点头：“你重生了，完整了，我为你开心。但请你，能不能放下过去，放了这个世界？你不想我们，难道也不要想想玄冥宫的师傅，兄弟姐妹？”
  “……”
  言之凿凿，证据确凿，前世今生、识海碎片的事都说出来了，可信度极高。妖王还是深思过，迟疑问道：“你我究竟有何渊源，值得你这样对我？”
  李晓白神情诚恳：“……你可知道，三生石畔，有颗绛珠草？”
  妖王回答：“你是指《红楼》吗。”
  李晓白：“……”
  妖王：“继续编？”
  他为难地笑了一下：“我就是想说……我和那个差不多吧。细的你就别问了……我身份卑微，不足挂齿。总之，是我欠你的。我情愿这么对你。”
  妖王用摄人的紫瞳深深看着李晓白，好像是要看透到他的心里去。
  远处，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到远处的山峰和云雾上，天空变成了漂亮的金粉色。
  “李晓白，我知道了。我信你。”
  三个男人各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可妖王突然冷笑一声。
  “所以呢，你还是不喜欢我，只是报恩。”
  对面的人呆了一下，垂下头，把脸埋得深深的，只能看到有一滴几乎要承载不住的晶莹水光在纤长的睫毛上颤抖，显示着他难以言说的纠结和痛苦。
  “妖王大人，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可我……喜欢又怎样呢？你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和你比，我不过是渺小的尘埃。”
  她五官纠结在一起，看着梨花带雨的李晓白。
  他的表白如此情真意切，看不出半点掺假。
  “真抱歉，不过，对于你一直非要撮合我和这个龙阳男的事情，我实在无法原谅。”
  妖王“呼”地一下站起身，走出窝棚，眺望远方。
  “天亮了呢。”
  窝棚里的三个男人紧张地盯着她的背影。
  “别浪费时间了。”她说。
  三个男人紧张地盯着她的背影，且屏住了呼吸。
  世界这就要“灵气化”了吗？
  妖王突然伸长了爪子缠住了李晓白，把他扯出窝棚，拉到自己面前。李晓白看着藤条一样捆住自己的那条长胳膊，脸都吓白了。
  她一愣，转而又笑了：“嚯，你别说，这么看还真跟那时候的白面书生有点像呢。”
  妖王又看着叶朝一、张糖：“老娘时间有限，得带夫君回去拜见师傅她老人家，争取午前礼成，今夜洞房。你俩赶得上就赶，赶不上把礼先备下，我改日验收。告辞。”
  妖王呼地一下子不见了。
  叶朝一盯着窝棚前那片空地，想到上官双说过的话：人家真的成仙成神的，都是不借助任何道具就能平地直接起飞的，谁他么还御剑啊。
  ……
  俩人呆立半天后，叶朝一突然问：“虽然我没太明白，不过，如果晓白一直喜欢的是上官双，刚才为什么却要亲你？”
  张糖看着叶朝一。
  ——这个根据任务提示，目前已经屈尊为男二的前男主。
  他笑笑：“那时李晓白还想撮合你和上官双，所以叫我帮忙的。”
  “帮忙？……那你就真让他亲？”叶朝一脸黑了。这个师弟过于单纯，看来以后自己要不省心了。
  “以后不会了。”张糖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