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算不得逾越
作者:元书芹      更新:2022-06-15 00:48      字数:4233
  “玄二,你果然在!我们还以为你这几日都忙着照顾美人,不会出来了呢。”
  “照顾美人?怎么回事?”另有一人前些日子回了一趟老家,并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好追问身旁好友。
  那打趣玄启之人立刻笑道:“你是不晓得,咱们玄二如今有多受欢迎。前几日不过是从庞杨街走了一趟,就有美人以身相许。更有那良家女子折服在玄兄风度之下,竟然离家投奔,要与玄兄相守终身!”
  来人说的不假,不久前的确有个良家女子因为看上玄启风采,揣着包袱来找他了。寻死觅活地要同他白头偕老,玄启推拖不得,只好把人留下了。
  那后来之人闻言,有些迟疑:“玄兄莫非真的把人留下了?这不太好吧。”
  “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不好的?玄兄后来可是告知过那女子的父母兄弟了,还写下文书,算不得逾越。”
  消瘦青年见自己的话不仅让好友不高兴,连玄启本人,似乎也不满了。只好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既然这样,那就是我多想了。我只是想着大家相识多年,都是好友,生怕玄兄惹上麻烦,这才多此一举,还请不要见怪。”
  “你也是一片好心,玄兄当然不会怪你的啦!”五六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都在雅间内坐好,为首之人便笑着对身边越显消瘦的好友解释:“玄兄曾经帮过你,所以你感激在心,时时为他着想,这个我们都明白。不过,现在玄兄的身份,可跟以前不同了。不说一两个小娘子,我看从今往后,又有一个人,要让全京城的姑娘们疯狂了。”
  玄黎死后,玄启就成了玄家最有可能继承家业的人。
  这群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些许小事,并不放在心上。
  那消瘦青年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玄兄容貌过人,果然是我想多了。”
  “那是当然,要说玄兄容貌,如今的京城,恐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光是看脸,玄家人都长得不错。尤其玄黎那个妖孽,能把全京城的女人的审美观生生拉高一个度。由此可见,玄启的容貌,就算比起玄黎来差的太远,但是比起一般人来说,的确能称一声出色。
  然而,便是能被称一声出色,要说京城再找不出一个比他出色的,那却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只不过以前头玄黎的名头在,旁人提起玄启的容貌,自然有光环效应。再加上,现在的他身份不同,这些不想被其疏远的旧时好友们,自然乐得闭眼吹捧。
  玄启一脸矜持,听得如痴如醉。一时间,又大手一挥,允诺下不少好事。
  躲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壁脚的小厮,发现听来听去,也听不到更有用的消息,于是默默收回耳朵,离开聚仙楼,回去跟主子报告去了。
  “你说他不久前收留了一个良家女子为妾?”
  “那些人就是这么说的,二公子也没有反驳。”
  “那应该就是真的了。”玄晨一声冷笑:“他也太自以为是了,这么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当成了玄家继承人,简直可笑!”
  小厮当然不敢说话,只好低头躬身,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玄晨赤霄过后,吩咐他说:“继续跟着吧,不要打草惊蛇,有事再来禀报。”
  “是!”
  小厮说完,躬身退去。
  玄晨叹了一口气:“还是人手不够啊!相比起玄启那个蠢物,玄泰那里才是更应该操心的。”
  “要不,小的再找个人派过去?”
  书童跟了玄晨好几年,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帮着出谋划策。
  玄晨摇头,说:“不行,玄泰比他哥要聪明,我们就算派了人,也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抓住把柄,告到祖父那儿去,可就不好了。”
  “要是早知如此,我们早些时候,就该悄悄训练些人手出来。”
  “没有有本事的教头师傅,哪里能训练出什么能人?况且我一个公子哥儿,要武教头做什么?大哥跟老爷子用不着一根手指就能把我按死。”
  书童也无话可说了。
  玄晨嘀咕:“大哥生前,身边可是藏了不少高手。一个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跟传说中的影卫差不多。你说现在,那些人都去哪儿了?”
  玄黎死后,他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那些最被垂涎的影卫们,一夜之间就全部不见了。
  玄晨好几次拐弯抹角地想要询问,却怕被老爷子和玄正林怀疑,所以一直不敢问出来。
  书童说道:“那些影卫如果还在,应该是被老爷子藏起来了吧。毕竟现在家里还没有订好继承人,当然不会轻易交出来。”
  “要是能让我……”玄晨摇摇头:“至少确定那些人没有交到玄启跟玄泰手里,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自己排行最低,这既是缺点,也是优点,关键是要沉得住气。
  “好了,我该去跟大伯请安了。带回你去母亲那里,就说我晚上不过去用饭了,让她不必等我。”
  “是,公子。”
  玄晨吩咐完书童,便立刻往廖正堂走去。
  跟已经吧玄家当成掌中之物的玄启,以及到处忙着找帮手的玄泰不同。玄晨的策略,是坚定不移地巴紧伯父玄正林和老爷子。
  他知道谁能成为新的玄家继承人,全看这两个人的意思。所以,相比起另想办法,还是给这两位主事人留下好印象最为要紧。
  自从玄黎死后,玄晨便在大房大房当起了孝子。每天一早一晚,必然去廖正堂给宣正林请安。除此之外,更是时时刻刻,都记着中院的老爷子。
  先不说这么做得效果如何,至少态度是摆出来了。对外说起来,也不过是替已故的兄长孝顺长辈,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至于被他冷落的生身父母,他们当然是全力支持自己的儿子。毕竟只有儿子好了,自己才能好不是么?
  老爷子年事已高,如今他们虽然还住在玄府,但等老爷子一去,二房跟三房恐怕就要被分出去了。
  玄家势大,但没有功名又没什么能耐的二房三房,分家之后,顶多能得写钱财,玄家的风光,是再沾不到了。以前就算不甘心也无可奈何,但是现在么!自己的儿子,已经有了继承家业的机会了不是?既然如此,争一争也没什么不可。
  玄晨到廖正堂时,出嫁之后头一次回娘家的玄玲正在玄正林面前哭泣。
  “我在陶墨,日日被人折磨。婆母是个苛刻人,说女人应当勤劳,便让我日日织布养鸡。可我自幼在家,虽然学了女红针线,但对织布养鸡的事情,却一点都不懂。是可怜我的丫鬟们,直接被当成了奴隶。一个个下地种田,连个消停日子都没有。便是如此,婆家依旧不满,说我鸡养的不好,布织得难看,所以日日罚我不准吃饭。父亲,女儿忍饥挨饿,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吃过包饭了,日日盼着能回家一趟,也好喝上一口热汤。可是婆家不愿意放人,便是得了大哥的死讯,也硬是找了借口,不准女儿回娘家。女儿以死相逼,这才千方百计得了机会,看来您老一眼。今日之后,怕是再无归期了,待那日女儿身死,还请父亲赎罪,原谅女儿不孝,让您与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玄玲并没有告状,说玄启打了她。因为她知道,发生在玄家的事情,是不会逃过父亲和祖父的眼睛的。
  既然如此,她有何必多此一举,还不如直接诉苦,他们他们自己在夫家的日子有多难过。
  只有让他们愧疚了,自己的计划才能奏效。
  果然,在听了玄玲的话之后,玄正林一脸心疼。
  这个女儿,年纪又小,要不是玄琪不听话,又怎么会害得她吃了这么多苦?
  苏家是他们精心挑选的结亲对象,但就算是家世不显,也是有脾气的。玄琪出逃,所以对于玄玲这个替补,也看不顺眼就是了。
  不管是代嫁也好,还是被苏家记恨虐待也好,全都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都是你姐姐害了你,你放心,我会跟苏家谈的。”
  “苏家这样,也实在太过分了!”玄晨一步上前,把玄玲扶起来,然后说:“伯父,妹妹好不容易回来,就让她多在家住些日子吧。”
  男人叹一口气:“也好,正好家里出了事,想来亲家那边,也能理解。”
  玄玲听她一口一个亲家,心里来气,不过好在这时候的她已经知道收敛自己的脾气了。于是低头啜泣着,也不反驳。只问:“母亲呢?我想见见母亲,想问问她,究竟怎么才能让婆母高兴。”
  在回来之前,玄玲是不知道秦氏已经被关起来了的。
  但是家里的下人还在,怕她一不小心惹怒了老爷,便悄悄告诉她了。
  不过,玄玲知道了之后,也依旧打算装作不知道。她这次回来,可不仅仅是回一趟娘家就算了的。
  可是想要人帮自己,举目四望,能稍微深处援助之手的,也就是她的母亲了。
  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先把母亲救出来,这样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助力。
  听她提出想见秦氏,不管是玄正林还是玄晨,都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过玄玲会装傻,她就是刚到家,就是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了,怎么着吧!
  玄正林对那不着调的妻子,的确早就厌烦的透透的了。但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跟老爷子两人,是玄家唯二知道玄黎没有真的死掉的人。
  所以秦氏坐下的事情,也没有真的让他气到恨不能杀了。
  又听了女儿的哭诉,想到她没有犯任何错误,却落得这般可怜的下场,心中不忍,便想着,或许让她见一见妻子,听她教导一番该如何侍奉婆母,改善一下处境也好。
  于是便道:“你的母亲,之前犯了一些错,被你祖父关起来了。不过,你难得回来一趟,就去见见她吧。”
  “谢……谢父亲!”玄玲表情惊讶,似乎不明白母亲犯了何错。可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跟以前的天真大胆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玄正林叹一口气,摆摆手把人遣了出去。
  玄晨见状,知道他这会儿是没心思跟任何人说话了,于是便道:“伯父,我与五妹妹好久不见,不如,就让我陪她出去吧。”
  “也好,去吧。”玄正林同意了,玄晨便跟玄玲一起离开了廖正堂。
  兄妹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没过多久,就到了禁足秦氏的佛堂之外。
  到这里,玄晨便停了下来,说:“你跟伯娘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哥哥就不打扰了。等过时候再来找你,你许久不在京城,待那日闲了,哥哥便带你出去,好好在城里逛上一逛。”
  “好的,多谢四哥哥。”
  玄晨点点头,转身离去。
  玄玲目送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回身,敲开佛堂小门。
  秦氏一头花发,正跪在菩萨面前敲木鱼。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清灰的麻布罩衣,从前总是不缺配饰的身上,也不再有任何挂件。
  才短短几个把月的时间,玄家的当家主母,就已经成了这副垂垂老矣的样子,实在让人心酸。
  不过,再如何处境堪忧,那一身的气,却还是在的。
  听见女儿进来,她头也不抬一下,就出言讥讽道:“怎么?才多少日子,就开始巴结外人了?这玄家再怎么说,也是我大房的玄家,还轮不到外面什么野猫野狗来我这儿装牙舞抓装样子。成天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以为些许小恩小惠,就能得了白家这若大家业?呸!想都不要想!”
  自己的儿子死了,二房跟三房就跳起来了。
  别看她这些日子一直被关着,外面的事儿,她可不是一点儿都不清楚。
  那三个小东西,还在到处耍心眼儿呢!一个个的,想占她儿子的东西,简直痴人说梦!
  秦氏越想越不服气,竟然当着菩萨的面,咄咄地咒骂了起来。
  玄玲毫不在意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也不插话,就任她咒骂,等她什么时候骂够了,才愿意说话。
  秦氏骂了半天,口都干了,也没听见玄玲说一句话,终于舍得给个眼神,横声问她:“怎么,现在我落难了,连你也来看我的笑话吗?”
  “跟我比起来,娘受得这点儿委屈,哪能算什么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