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无论是什么时候，她的地位都算尊崇，基本上都是别人照顾她，她鲜有去照顾别人的时候，即便照顾，也不过是说几句好话罢了，哪有如现在这样精心的去照顾谁。
  她照顾人是做的很不好的，总会犯点儿错。
  白云山也不介意，一直用温柔而爱慕的眼睛看着她，就好像不论过去多少岁月，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女神一样的存在，不论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岁月带不走她的美。
  时光如水，一晃而过，日子若是习惯了平常，便会觉得千篇一律过去极快。
  没了丧尸病毒做支撑，白云山和云归开始慢慢的变老，他们不再保持不老的容颜，而开始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衰老下去，或许是因为丧尸病毒给他们进化过后，透支了他们身体里面的能量，他们衰老起来的速度比平常人都快了一些，所有由丧尸变换成人的人都是这样——他们比普通人更容易衰老死去，他们的抵抗能力也更弱，很有可能一场小小的流行性病毒感冒就会带走他们的生命，这大概就是惩罚吧。
  他们见惯了身边的人逐渐死去，他们意识到死亡很快就会降临到他们身边，白云山越发珍惜和云归在一起的时间。
  白云山在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文艺青年，喜欢吉他，喜欢抄录一些美丽的诗句，喜欢种那些植物，他始终向往着英国小说里面那样，等到冬天来临的时候，整个壁炉里面便开始烧着火，一家人围在壁炉前，一边烤火一边听父母讲起当年的事情。
  他骨子里面是一个忧伤而又浪漫的青年，也许如果不是一步错步步错的话，他也许会成为一个艺术家也说不定。
  他有一双很好很灵巧的手，这双手可以在尸体上留下整齐的切口，也可以拿起画笔画出一幅幅美丽的图画，甚至还可以写下一首首美丽的情诗，似乎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白云山真的很好很好。
  如果在很多很多年前，他有勇气走到云归面前向她介绍自己，也许就可以改变两个人的生命轨迹了吧。
  云归就会有一个温柔的，将她视作比一切珍宝总和还要贵重的男人。
  他的温柔，他的爱慕，会让云归从那个奇奇怪怪的保护膜里面走出来，成为一个爱自己，有界性的温柔对待世上所有人的女子。
  而白云山，他会很快活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会和自己梦中情人在一起，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一个调皮的儿子或是一个乖巧的女儿。
  这些都是未可知的。
  他们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七零八落的，每个人都蕴藏着痛苦。
  他们很老很老了。
  云归没有熬过白云山，她在一个下午，给白云山穿衣服的时候，突然倒在了床上。
  白云山愣了愣，然后伸出手去试探她的呼吸和脉搏，然后他确定她已经死去。
  他曾经杀了很多人，他太知道一个人真正的死去和他装死有什么不同。
  可是在这一瞬间，他格外的希望自己其实不懂，他怎么能够在这样一个没有她的世界独自活着呢？
  他看着她。
  她真的很老很老了，老到头发发白，满脸皱纹，云归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只是因为她通体通透以及慈悲的温柔的气质，让人觉得她很好很好，和她在一起使人感到舒服，她的美是不外露的温柔的美。
  她是那种等到老了之后，也一定会有人夸她好看的那种女子。
  有些女子的美在骨不在皮。
  云归就是这样。
  或许她的外貌并不算如何美丽，这世上始终会有比她更美的人，然而她的气质与她的风骨却是那样的让人喜欢。
  他伸出手去触碰她的皮肤触碰她的皱纹，他对于死亡想了很多年，面对死亡的结果想了千百种，然而当死亡这一天真正降临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承担失去她的痛苦。
  他曾爱慕她，却从未爱慕过她年轻时的容颜，美貌对灵魂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可悲。
  她的灵魂干净透彻让人觉得温暖。
  他承受岁月一日又一日无情的变迁，看着无数人在生命中来了又去，他这一生想留下的只有她知道，他只想她能陪在身边。
  他想，有什么用呢？
  他到底留不下她的，他这一生总是这样可悲，想要留下的总留不下。
  他慢慢的弯腰，抱住了她，为她念起了他很多年前特意背下的诗——《当你老了》。
  whenyouareoldandgreyandfullofsleep，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andnoddingbythefire，takedownthisbook，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
  andslowlyread，anddreamofthesoftlook
  （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
  youreyeshadonce，andoftheirshadowsdeep;
  （你那柔美的神采与深幽的晕影。）
  howmanylovedyourmomentsofgladgrace，
  （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
  andlovedyourbeautywithlovefalseortrue，
  （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
  butonemanlovedthepilgrimsoulinyou
  （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andlovedthesorrowsofyourchangingface;
  （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andbendingdownbesidetheglowingbars，
  （在炉罩边低眉弯腰，）
  murmur，alittlesadly，howlovefled
  （忧戚沉思，喃喃而语，）
  andpaceduponthemountainsoverhead
  （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
  andhidhisfaceamidacrowdofstars.
  （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他慢慢的念完，闭上了眼。
  哀莫大过于心死。
  他的心已死，他的整个人都即将死去。
  在他彻底死去之前，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非常漂亮明艳夺目的女人，这个女人出现的地方，你不会将你的注意力从她脸上挪开，因为你会觉得整个世上没有再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
  这个女人他从前见过的，那是他在云归指挥下布阵召唤出来的一个奇怪的女人，抬手就可以将他关押。
  全盛时期的他对上她都毫无还手之力，何况他现在。
  这女人叫秦飞扬。
  秦飞扬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要趁着他没死之前和他做一个交易。
  她提出交易内容：“我复活她，而你死后的骨头被我练成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