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嘶喊声还在继续。
  “发生了什么事？”陆菲青询问着瘫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的人。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圣杰显然被吓坏了，任谁经历刚刚那么一场死里逃生，都不会比他好太多。
  没有办法，陆菲青蹲下身子，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冷静下来：
  “看着我。”
  醇厚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里面陆如芸还在不停叫骂着。
  “是你们陆家欠我的！”
  “该死，通通都该死。”
  ……
  这里的情况和刚刚陆菲青在街上看到的很像，又有不同。
  方才一瞬间，她确实看到陆如芸眼睛黑了，但不像先前在路边攻击她的人一样，陆如芸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仇恨和攻击对象也很明确。
  这也是她坚持询问陆圣杰的原因。
  “看着我，陆圣杰，你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圣杰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两眼渐渐有了焦距。
  可声音里还是带着明显的颤抖：“姐。”
  他反手抓住她，现在也只有她能够救他的家人了。
  “姐，你救救爸，救救奶奶，他们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陆圣杰现在一闭上眼睛，眼里还是满目的猩红。
  “你放心，我会救他们的，现在先告诉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菲青也顾不得她和陆家的恩怨，现在作为一名巡卫队员，人命要紧。
  屋子里又响起砸门声，金属擦过门面响起铮铮声，尖锐又刺耳，好在陆菲青随手用门口的扫把将门别住了，里头的人暂时还出不来。
  陆圣杰后怕地朝着门口看了眼，而后吞了口口水开始说他刚刚看到的场景。
  “我上来拿蛋糕。”
  因为太开心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家里的异样，径直走到桌子前，准备切蛋糕。
  忽而听到厨房里传来争吵声，听声音又是他奶奶在骂他妈，似乎又是因为奶奶对妈妈做的饭菜不满意。
  每次都是这样，因为一点点小事而引起的争端。
  从前他也说过好好多次，但老太太每次都是嘴上应着，可下回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
  尤其他爸也一副习以为常，不管的样子。
  久而久之，陆圣杰也就不劝了，他低着头趁着战火没有殃及自己，想要赶快脱身。
  可听着听着，他听出不对劲的地方来，怎么好端端的从做饭提到了离婚？
  陆圣杰不由的侧着耳朵听，吵架很常见，但头一次因为一点小事就要离婚的。
  “离婚，我这就让陆超跟你离婚。”老太太用拐杖敲着地板。
  陆如芸放下手里的活，“休想，有我在我是绝对不会和他离婚的，更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
  他还想上前再听的真切一些，却被身后的咳嗽声吓了一跳。
  “爸。”陆圣杰尴尬的挠了挠头。
  “你也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天天的不务正业，现在还偷听大人说话！”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进去劝一劝妈和奶奶，现在爸你来了，那您进去劝吧，我还有事。”
  陆圣杰觉得情况不对，便跑开了。
  “哼。”陆超冷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随后踏进了厨房。
  见他进去了，陆圣杰才又从房间里重新探出脑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最近家里人对他的态度怪怪的，他从前犯了错，陆超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不会说这么重的话。
  这些天他都把精力放在姐姐身上了，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陆圣杰趴着房门，竖着耳朵听着。
  陆超的到来并没有缓和婆媳两的关系，反而吵的更加不可开交。
  这次内容又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陆超，我可是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的人，这些年伺候你，伺候妈，照顾这个家，我哪点做的不好？”
  陆超没有开口，房间里响起老太太刻薄的声音：
  “陆如芸，你也好意思说，你看看你，给我们家生的两个什么玩意。
  大的那个一身反骨，连你这个亲妈都不认。
  小的那个，一天天的不务正业，这么大了还伸手冲家里拿钱，比我这个半截子入土的还像个祖宗。
  一双儿女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讨债鬼。”
  陆圣杰愣住了，这是奶奶，从小宠他爱他的奶奶，说出的话？
  他有些不可置信，但确实是奶奶的声音。
  “我告诉你，今儿这婚，你不想离也得离，小江她已经怀了超儿的骨肉，已经知道是个男孩，他以后肯定会比圣杰有出息多了，也懂得孝顺我。
  你识相的话，今儿就自己走，不要到时候撕破脸，闹得这么大年纪没有脸。”
  拐杖又敲打了几下地板，听脚步声是奶奶和陆超要出来了。
  陆圣杰此刻不免心跳的很快，他不敢相信，他爸居然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如今还要赶他和妈妈离开。
  陆超今年五十多岁，但他注意保养，一辈子没做什么累活，看着像四十多岁的人，如果真要在外面有什么，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陆圣杰这边乱成一摊浆糊，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厨房里又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直吓得他一个激灵。
  这声音是陆如芸的。
  老太婆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你笑什么？”
  陆如芸笑够了，停了下来：“我笑你一把年纪了还痴心妄想，抱孙子，先不说这孩子是不是陆超的，就算省下来，你有命活到那孩子长大孝顺你的时候吗？”
  这话实在是戳心，还一戳戳两颗心。
  一方面陆如芸在侧面按时陆超一大把年纪，那方面不行。
  另一方是在活生生地咒老太太死。
  果然这句话一落，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陆超更是比老太太反应快一步，一巴掌扇的陆如芸七晕八素的，直让她坐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妈也是你配说的。”
  陆超平日里话很少，但了解他的人最清楚，他是多么心狠的一个人。
  “妈，我扶你回房，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这一巴掌让老太太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两人背转身正要离开。
  一道闷闷地噗嗤声在逼仄的厨房响起。